第189章 比武夺亲
  “将军,是……是……广信军里的野兵……夜里偷进女营,想要……抢女人回去……结果给发现后,不但不走,反而作乱……”一名军目结结巴巴的答道。
  “抢女人……又是抢女人!……”李昱听到他的回答,心中愤怒之余,又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凉和无力感。
  自从攻克柳京,他奉命协助罗扬林防守城池后,“野兵扰民”便成了让他极其头痛的事情之一。
  对于大成王朝的这个“野兵”的制度,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其实是非常不以为然的,但他也知道,所谓的“存在即合理”,在这个时代,这些充当人肉盾牌的野兵的出现,也不是偶然的。
  在随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父亲李庭瑞进入禁军之后,他对大成帝国的军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大成帝国除正规军“禁军”和“边军”之外,还存在有大量的非正规军“野军”。
  “野军”的构成主要是“野兵”,这些野兵有的是雇佣而来(象何俊宏王行周那样的便是雇佣兵),有的则是刑徒罪犯,还有的则是买来或掠来的奴隶,经过一定的训练后,作为正规军的补充。
  其实并非大成帝国,据武殿的资料记载,大成帝国周围的国家,如渤海、高俪、东瀛、南海、西越等等,乃至北方新兴起的戎狄汗国,都有大量的野兵存在。
  李昱通过武殿的资料,又请教了一下博学多识的慕容轻尘和高俪猛将金飞虎,才明白,为什么东土的各个国家,都会使用野兵。
  说的简单些,在这个时代,东土各国都属于农业国家,要维持一支庞大的武装力量,是极其耗费财力的事情,哪怕是东土第一富庶繁荣的大成帝国,保持一支拥有精良装备战斗力强大的大军的开支,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根据李昱的了解,大成帝国军队中,以保卫帝都西京的禁军最为精锐,装备也最好,但要是让全国的军队都达到禁军的水平,大成帝国的财政铁定破产。
  远的不说,他现在身为禁军的副将,仅身上这一套乌铜鲮甲,还不算是父亲李庭瑞给他装备的最好的甲,其价值便已非中等人家所能承受,更别说他用的金枪(巨澜剑的价值更不消说,只不过是海都汗赠送的,是以除外,但他原来的那把玄铁刀的价值也不低于此剑)和座下良驹“雪猊”了。
  禁军将领如此,其麾下的普通士兵更不消说,象“殿前直卫”——大成皇帝麾下禁军系统中最具战斗力的部队,由禁军四大营精心挑选的精锐老兵组成的骨干战斗力量,采用“步人重甲”步兵方阵,是唯一能和骑兵正面对撼的步兵作战单位,其一套步人甲由近两千枚甲叶组成,非能工巧匠费工费力不能制,其价值也是不菲,绝对是不可能普及到所有军队中的。
  正因为如此,在大成帝国军队当中,禁军装备和待遇最好,而边军装备和待遇稍逊一筹,但差距也不是很大,有时边军因为所在防区地形的关系,还会有一些禁军所没有的特殊武器装备,因而二者花费大体相当。除了边军之外,为了防范来自海上的入侵,大成帝国还保持了一支规模庞大装备精良战斗力很高的水师,而水师的各项花费,比起禁军来,也是毫不逊色的。
  大成帝国幅原辽阔,就是再有钱,也不可能处处都派兵设防驻守,只能选择在各处军事要地驻防,如有某地遭到外敌入侵,随时调集各部军马应战,而为补战时兵力之急需,大量的“野兵”便应运而生。
  野兵是战时有事临时招募而来,战后便即行解散,而且雇佣兵一般都是自带兵器甲胄,哪怕是佣金较高,还有阵亡者家属的抚恤金,加起来花费比起正规军来还是少得多,而刑徒罪犯们使用的都是低劣的武器装备,只需管饭,不用给佣金,花费更少,而且战时多作为炮灰加以消耗掉,是以野兵的整体花费要小得多,故而很快成为正规军的有效补充。
  野兵当中,雇佣兵的战斗力较强,但因为随时可能送命,是以整体士气不高,而刑徒罪犯身份的野兵因为是强制而来,训练也不足,战斗力较弱,但因为战场立功后可以摆脱刑徒罪犯的身份重获自由,因而士气较高,虽然每次战斗都是当成人肉盾牌来用,死伤累累,但严刑峻法加上立功可改变命运的诱惑,还是能够让他们卖命的。是以野兵在战场上协助正规军作战,一向效果很好。
  但野兵制度带来的一个很大的麻烦,便是“男女之欲”的问题。
  正规军因这始自武帝时带的颇有人情味儿的“家属随军”制度和“营妓”制度,这个问题得以有效解决,而野兵则无此例,雇佣兵一般是不准许带家属的(带了的话自己一旦挂掉,就成了别人的了,哪怕是允许,谁也不想让别人捡便宜),刑徒罪犯就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了。由于长时间处于血雨腥风的战场,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精神压力极大,身体的欲望又得不到解决,是以违反军纪“扰民”之事经常发生,哪怕是砍得人头滚滚,仍是前仆后继,甚至有时还会因此酿成大规模的兵变。
  象今天的夜间惊变,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在柳京收复后,成军主帅张成钰调各路兵马前来协防,其中便有随各路兵马一道助战的大量的野兵,这些野兵经常骚扰城内外的高俪国居民,抢掠粮食和女人,虽然罗扬林(已经被任命为柳京都留守)为严明军纪,杀了不少的野兵,但最终不但没能使野兵们收敛,反而激起了变乱。
  “将军……这俗话的好,当兵两三年,母猪变女仙……”何俊宏看到那个父亲的故旧观察着李昱的脸色,他此时仍旧惊魂未定,说话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这等粗鄙的话也都直陈在李昱面前,“这些个野兵……深夜袭营抢掠女子,杀伤士卒,小的们人手太少,防不胜防,还请将军为小的们作主!”
  李昱看了看那些已然被禁军步卒制住的跪伏于地的野兵,他们很多人都是赤着身子,身上带伤,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但他们当中仍有几人虽然跪在那里,望向自己却是一副昂然之色。
  “呵呵,大人,您也知道‘当兵两三年,母猪变女仙’?您老人家当真以为我们是为了几头‘母猪’,才做下这事儿的?”野兵当中有一人大笑起来,“大人,您以为我们都是畜类那般到了配种的时候,精虫上脑么?”
  “尔等不是畜类是什么?”何家故旧大怒,厉声斥道,“身为野兵,本是给尔等立功报效的机会,尔等不思报效国恩,来到这里一有机会便四处抢掠,骚扰当地百姓,现在又抢掠营女,杀人放火,和畜类有什么两样?”
  “我等野兵,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运气好的,赚几个卖命钱,说到报效国恩,该是你们这些大人的事,关我等贱民鸟事!”那名野兵厉声道,“我等本是良善之民,在海边打渔为生,从来没犯过王法,只不过因交不上那吃人的‘贡珠’,官兵便将我等安身之村舍尽毁,将我等父母妻儿尽数变卖为奴,将我等青壮拉来当野兵,给你们这些大人老爷充马前卒送死!凭什么?难道老天让我们这些人生下来,便是为你们送自己性命的吗?”
  “尔等有冤屈,便该去衙门申诉!朝廷仁德,定会为尔等做主!这大营的女子也都是苦命人,尔等如此对待她们,难道她们便没有亲人不成?”何家故旧早就看到了何俊宏和秋玲,这时灵机一动,指着那些死于乱兵刀下的营妓和守卫兵卒的尸体,大声道,“这些边军,难道便没有亲人?他们从未得罪过尔等,尔等亲人,也非他们变卖,尔等竟然杀伤他们性命,却又是何道理?”
  “谁叫官兵整日里作威作福,不拿我等当人?他们本就该死!……”
  听到那名野兵的话,看押他的禁军步卒大怒,用刀柄照着他的头狠狠的打了一下,那名野兵鲜血顿时流了满脸,尤自叫骂不已。
  何俊宏看着那名野兵,心中满是同情,他情不自禁的转过头,望向秋玲,却发现秋玲也在看他。
  秋玲见何俊宏转头看自己,不由得羞涩难耐,低下了头,一旁的杨勇奇将二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中一时间打翻了醋坛子,他心有不甘,想了一想,突然便有了主意。
  何俊宏感到杨勇奇望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怪异,不由得心中一凌,正自警惕,却听一个声音喊道:“都留守罗将军驾到!”
  李昱转头望去,看到一身金甲的罗扬林正骑马缓缓而来。
  “毓秀,你来得好快,真是太好了。”看到兵变此时已被平息,乱兵悉数就擒,罗扬林本来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在听说发生兵变后,罗扬林大吃一惊,立刻下令弹压,并亲自带队前来,他的驻跸之处距离这里较远,是以他一路上一直担心自己到达时恐怕已经杀得血流成河了,但没想到兵变这么快便被李昱平息了,并且没死几个人,不由得开心不已。
  自己虽然有克复柳京的大功,但若是兵变蔓延导致全军大乱,被东瀛人抓住时机反攻,他这一场大功不但可能尽数付诸流水,还可能因此获罪。
  “将军在上,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望将军恕罪。”李昱在马上抱拳道,“听闻兵变,末将急急赶来,所幸未酿成大乱。只是……”
  “先将作乱者收押!等到问明白之后,再以军法处治!”罗扬林知道李昱宅心仁厚,虽然将兵变平息,但却下不了重手处置,是以直接替他做了决断。
  罗扬林知道,若是兵变的消息传到西京,少不得会有言官上奏参劾,对他和麾下李昱等众将都没有任何好处,当下的急务,并不是砍掉一大堆脑袋再激起更大的变乱,而是如何“善后”。
  部下野兵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广信军的主将竟然没有露面,其实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当李昱回到自己营中的时候,已是深夜了,他有些疲倦的坐在了床上,若琪和若琳姐妹赶紧上前给他解甲。
  “你们先脱吧!穿着甲给我解甲太累了,我先这样坐着歇一会儿。”李昱不想让她们俩太累,微笑着摆了摆手。
  “嗯,谢公子体恤!”两个姑娘尽管面有倦色,但还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你今天的箭射得不错,要是换了我,只怕要手软了。”若琪给若琳解着甲,回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咧了咧嘴。
  “其实我也吓得不行,不过……有公子在,心里就不害怕了……”若琳的脸微微一红。
  “若琳腕力还算不弱,准头也不错,只是没有临阵经验,所以不免慌乱,若是一开始便用铲镞重箭,便不会如此了。”李昱微笑着说道,“不过,你们毕竟是女子,生来体力便不如男子,再说战阵本非女子所长,对你们也不能要求太过,否则,兵戈之事由女子承当,置我们这些男子于何地?”
  “就是嘛!”若琪笑道,二女此时互相解甲完毕,只穿着单衣薄衫,姣好的身形若隐若现,李昱想起那些抢女人的野兵,不由得暗自叹息。
  那些人要是看到她们俩现在的样子,也许会发狂的吧?
  二女根本不知道李昱在想什么,上前给李昱解甲,然后给他收拾床铺,一番忙碌之后,待到李昱睡下,二女才回去旁边自己的营房。
  经过了刚才的一番变故,李昱虽然疲倦,但闭上眼睛,却有些难以入睡。
  这一段时间,不知怎么,他总是梦见明月公主。
  自从随托穆尔大汗西征之后,二人便断了消息。
  在她随父亲回去草原之后,二人一直有书信往来,明月曾在信中直言,要自己选择时机,重回草原,和自己长相厮守,李昱也答应了她,但自从大汗西征,漠北部便不再有信使前来,而自己派出的信使,也没能找到漠北部现在的驻地,只能将原信带回。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有时甚至想抛下现在的一切,前去找她,但他也明白,他如果这么做了,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
  李昱叹了口气,强压住对明月的思念,让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事。可能是过于疲倦,他不多时便睡着了。
  清晨,若琳早早的便来叫醒了他,侍候他穿衣后,若琪给他送来了早餐,李昱吃过之后,便重新披甲装束,全副武装的前去巡城。
  李昱骑着马,不由自主的来到了昨日发生变乱的地方,此时这里已经完全打扫干净,营房也重新修整过了,但地面上被黄沙掩盖着的血迹和一些地方的火烧痕迹,还在提醒着他,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从心里讲,李昱很为昨晚他要若琳射杀的那名野兵可惜——这样的勇士,放到战场之上,一定能立下赫赫战功,只可惜却死于自己人的箭下。
  而他所在的禁军之中,却少有这样勇猛的人。
  李昱正在感叹,却见一名全身黑甲的骑兵手持一根长矛,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军营。
  “何人如此大胆!见了将军为何不下马!?”李昱的亲卫见状大声喝道。
  黑甲骑兵冲得太急,可能是为什么是在找人拼命,急怒之下,没有注意到李昱出现,但在听到了亲卫的呼喝之后,便立刻勒住了马。
  此人的骑术十分高明,勒马之后翻身下马,动作极为潇洒,他利落的几步来到李昱马前,单膝跪地,向李昱报拳行礼。
  “小人执戟郎中杨勇奇,参见将军!”来人说道。
  “是勇奇啊!起来吧。”李昱认得杨勇奇,此人是张伟麾下,担任中军护卫和联络,是以李昱见过他不止一次。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勇奇?”李昱记得昨夜杨勇奇便在这里,当时杨勇奇身边似乎还有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姑娘,他猜到杨勇奇等人是听到了声音来协助平乱的,是以并未在意,但看杨勇奇今天竟然全副武装的骑马跑来这里,不由得很是惊奇。
  “小人有一事,正想求将军作主。”杨勇奇说着起身,重新上马,直奔到场地中央,高声大叫道:“何俊宏!给我滚出来!你今日休想将人带走!”
  听到杨勇奇刚才的话和他的这声呼喊,李昱想起了他们身边的那个姑娘,似乎有些明白了,嘴角现出了一丝微笑,他没有多问,而是端坐在马上,等着看起好戏来。
  杨勇奇话音刚落,一个头上缠着红色抹额,身穿一件黑色短袍的年轻人手持一柄乌黑的长柄大砍刀从一间营房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昨夜的那个姑娘。
  “我说,杨爷,您这是做什么啊!”何家故旧看到杨勇奇手执长矛,顶盔贯甲杀气腾腾的样子,顿时慌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