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到了金田县,天色略暗,杨海燕道:“相公,我们在客栈里住一宿,明日再回村子里吧。不然这个时候回去,打扰了家人歇息不说,恐怕还会劳师动众的给咱们做晚饭。”
  秦放一听有理:“那就在客栈里住一宿。”
  第二天
  昆狮和秦放他们就分开了,他从金田县回家还得赶两天的路。昆狮走了,秦放又去马车行雇了一个马夫,然后夫妻俩又在县城买了一点东西,比如糕点、肉之类的。
  秦家
  三月份对老百姓来说,是春耕农忙的季节。秦爷爷带着秦家人也在田地里劳作,秦家的人口多,地里的活做的快。但是秦家因为人口多,吃的粮食也多,所以秦家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但因为秦家人勤劳,日子也不至于太困难。
  秦守业把自己的活干了,走到秦父身边:“阿爹,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想等地里的活忙完,就去镇上找活干。”
  秦父仔细想了想,儿子念了一年的书,很多字都认识。因为儿子又不是考科举,所以念了一年也差不多了,去镇上找个活儿干的确挺好的。不求酒楼掌柜、账房等那么好的活,但是比在地里劳作好就行。毕竟地里劳作的确累,当爹娘的,自然希望孩子越来越好。
  秦父:“你说的对,不过这件事还得和你爷爷商量一下。”
  秦守业:“是,阿爹。”能去镇上干活,多赚点铜钱,给家里改善改善生活,他光是想,就觉得很满足。大哥去服军役前说过,以后他不在,他就是家里的大哥,他要代替大哥照顾好下面的弟弟妹妹,孝顺爷爷奶奶、阿爹阿母的。
  村门口,一辆马车、一匹马,缓缓进来。
  村子里有很多小孩子在玩,看到有马和马车来了,全都拥挤着跑到一边,偷偷往这里看。
  “哇,这是镇上的大老爷来了吗?”
  “镇上的大老爷有钱,我们快过去,大老爷如果问我们路的话,肯定会给我们吃的。”
  “走走走,我们去。”
  “我不去。”
  “我也不去,我害怕。”
  有胆子小的,也有胆子大的。胆子大的几个孩子跑了过去,跑到秦放的马边,不过他们也没有跑的太近,怕被马踩了。
  “这位爷,你们要去哪户人家啊?要带路吗?”问话的男孩儿大约八九岁,看上去非常的机灵。
  秦放看着他:“不用了,我知道路。”
  “哦。”小男孩有些失望。
  其他小孩子也失望的叹气,原本以为来了个大爷,可以赏他们几块糖吃呢。现在看来,没戏了。
  “二山,你们在干嘛呢?”从山坡上下来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三个人都背着背篓。
  二山是那个和秦放说话的小男孩,听到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守成、牛蛋,你们快来看,镇上的大老爷来了。”
  秦守成带着牛蛋和四丫过来,秦守成今年十二岁、牛蛋今年十岁、四丫今年九岁。平日里,秦家人地里劳作,忙的时候割猪草、喂鸡这种事情都是家里的孩子做的。
  秦守成:“我要回家喂猪呢。”
  牛蛋大声道:“我们要喂老母鸡吃鸡蛋,我奶奶说了,老母鸡喂的肥肥的,我们就能吃大大的鸡蛋。”
  二山:“那好吧。”
  秦放在听到二山叫守成和牛蛋的时候,就把视线放在了秦守成那几个孩子身上。他去服军役那年,守成才七岁,牛蛋才四岁,转眼间,当初的小男孩变成了小少年、大男孩了。孩子是长大了,但是人还是瘦瘦的。想到家里的情况,有那么一瞬间,秦放很是心疼他们。见秦守成带着弟弟妹妹要回家了,秦放叫道:“守成、牛蛋。”
  秦守成听到二山说的镇上的大老爷叫自己,他好奇的盯着看。越看,他越觉得这个骑着马的大老爷有些熟悉,但是秦守成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虽然秦放去服军役那年,他已经七岁了,但是五年前的秦放不如现在的高大,身高差的多,身体也不如现在的结实,故而秦守成一时之间想不起这是他大哥。
  牛蛋就更加不知道了,当年大哥走的时候,他才五岁呢,能记得的人也有限。不过,牛蛋胆子大,听到镇上的大老爷叫自己,他就乐滋滋的问:“大老爷,您认识我啊,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杨海燕也听到了声音,尤其是听到牛蛋叫秦放大老爷,她忍不住笑出声,她从马车里出来,问秦放:“这是二叔家的牛蛋?”她虽然没见过秦家人,但是秦放把每个人都跟她说过。
  秦放点点头,他从马上下来:“守成、牛蛋,我是大哥,不认识我了?”
  牛蛋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镇上的大老爷怎么变成大哥了。但是秦守成听到秦放这样说,赶忙跑过去,他仔仔细细的盯着秦放看了一会儿,然后咧开嘴大叫:“大哥……你真的是大哥?”
  秦放摸摸他的头:“守成,你长高了,也长大了,会带着弟弟帮助家里干活了。”
  听到大哥夸自己,秦守成憨厚的笑了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抓着衣服。他记得大哥去服军役前,会钓鱼、会摘野果子给他们吃。
  牛蛋好奇的抬头看着秦放:“大哥,你真的是大哥啊?”他也知道大哥,家人经常提起,但是没有印象。现在看到秦放,他觉得大哥比镇上的大老爷还派头。
  秦放笑了笑:“对,我是大哥。”
  牛蛋又看了看马,好奇的问:“大哥,这是你的马儿吗?我可以骑马吗?”
  秦放一把抱起牛蛋:“坐好了。”
  牛蛋被秦放抱起的时候大叫一声,等坐到马上之后,又高兴的手舞足蹈。
  秦守成看着牛蛋,有些羡慕:“大哥,我也想坐。”
  秦放干脆把他也抱上去,接着他看向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他犹豫了一下问:“四丫?”
  第38章
  秦四丫平时性格还是挺活泼的, 但是这会儿也安静了些,她看着秦放,脑海里没有关于大哥的印象。
  秦守成在马背上道:“四丫, 这是大哥。”知道是自己的秦大哥, 秦守成比起刚才的畏手畏脚, 现在就大胆多了。
  秦四丫听三哥这么说,也就放心的喊了一句:“大哥。”声音中依然带着女孩子的害羞。
  秦放倒是没有多想:“四丫, 你要坐马上吗?”乌帅之所以跑得快,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比一般的马儿要大,所以乌帅背上坐三个小孩子完全不成问题。
  还没等秦四丫回答,杨海燕便道:“相公, 四妹妹是个姑娘家, 哪儿能坐马上, 让她来马车上吧。”
  秦四丫听到了马车上传来的女音,又听见对方叫大哥相公,便知道这是去年家人说起过的大嫂了, 大嫂还捎了布给她做新衣服呢。她好奇的越过乌帅,看向马车, 只见一个比镇上的姑娘还要漂亮的姑娘看着自己。
  秦四丫没有去过县城,在她的心里,镇上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地方了。而镇上的姑娘都特别漂亮。在她这个年纪看来, 所谓的漂亮不仅仅是长相漂亮, 主要是衣服穿的漂亮,头花漂亮等等。
  杨海燕见小女孩看着自己,她笑着招招手:“四丫是吗?我是大嫂,来马车上坐吗?”
  秦四丫看着杨海燕愣了一会儿, 然后脸红的道:“我去地里叫阿爹阿母。”说着,快速的跑了。别看她背着背篓,个子也小,但是那跑的速度可不慢。
  秦放和杨海燕见状,只能随着她去了。
  秦放牵起马:“守成,这些年家里状况怎么样?”
  十二岁的秦守成放在人口少的人家,就是半大小子了,所以秦放很理所当然的问他。
  秦守成也老实回答:“爷爷前几天腰有点酸,阿爹让他去看大夫,但是他没有去。奶奶年初的时候生病了,大夫开了五天的药,现在也好了,阿爹跟阿母还有叔叔婶婶们都好。”
  听到秦守成说爷爷和奶奶的事情,秦放有些心疼,他是家里的大哥,是爷爷奶奶的第一个孙子,所以爷爷奶奶最疼他。同时,他也看重爷爷奶奶,这爷爷奶奶生病,他是紧张极了。
  杨海燕坐在马车里,因着小孩子说话不懂压低声音,所以外面的谈话她也听的清楚。
  很快,到了秦家门口。
  牛蛋大声嚷嚷:“奶奶,我们回来了,奶奶大哥回来了。”
  秦奶奶从菜地回来,打算去洗一洗,中午好做菜,就听到了牛蛋的声音。这牛蛋是个小话痨,遗传了他那不着调的阿母。不过好在这娃性格倒是好,很欢乐。
  听到牛蛋的话,秦奶奶在院子里道:“什么大哥回来了,竟说些糊涂话,我看你是去偷懒,又把活儿丢给你三哥了。”话落,听到院子门口的动静,她出去一看。然后傻眼了,“阿……阿放?”
  秦放看到秦奶奶,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阿放啊……我的宝贝孙子啊,真的是你啊……”秦奶奶赶忙上前,拉着秦放看,同时,眼泪滴滴滴的流。当初孙子瞒着他们偷偷报了军役的时候,她可没少流泪。同时也怨自己没用,家里出不起军役的钱,不然孙子哪里需要小小年纪去服军役?
  秦放赶忙安慰:“奶奶,我回来了,这是大喜呢,您怎么哭了?”
  不等秦奶奶反驳,牛蛋在马上咯咯咯的笑:“奶,你是大人了,还哭,都羞死了。”
  秦奶奶顾不得哭了,上前就要去打坐在马上的不孝孙子。
  牛蛋还嚣张得意的说:“奶奶,您勾不到勾不到……”
  秦奶奶真是气死了:“阿放,把这小子给我拖下来。”
  秦放面无表情的把牛蛋从马上抱了下来。牛蛋一着地,扔了背篓就跑,还一边跑一边往后看,深怕秦奶奶追上他。
  杨海燕已经掀开了马车门帘,她轻笑道:“牛蛋真活泼。”天真无邪,虽然有点熊孩子,但是也可爱。
  秦奶奶听到那温柔的笑声,不由的看去,只见一个漂亮的年轻妇人已经从马车里出来了,她不由的有些愣住。
  秦放介绍:“奶奶,这是燕燕,我媳妇。”
  秦奶奶刚才已经由此猜测了,但是不敢主动认,就怕认错了人。毕竟这姑娘看上去比县里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好看,还要有气派。秦奶奶还是比秦四丫有眼光的,秦四丫只认得镇上的姑娘,秦奶奶却想到了县城的姑娘。
  不过现在秦放一介绍,秦奶奶就有底气了,她热情道:“这是阿放家的啊,头一次来咱们这里,习惯吗?来来来,快来屋里喝茶。”秦奶奶一边说,一边虽然靠近了杨海燕些,却没有去拉杨海燕,她瞧着姑娘家穿的漂亮,那料子都仔细的很,不敢去拉,深怕弄脏了让姑娘不高兴。这样一来,怕是让大孙子难做人了。
  不料杨海燕却上前,亲昵的挽上秦奶奶的手:“奶奶,我来的时候还担心家里各位长辈会不喜欢我,见到您这样亲切,我就放心了。”
  会撒娇的人有糖吃,这话是对的。秦奶奶一看杨海燕不嫌弃她身上脏,还和她这样亲近,对杨海燕就莫名的有好感。她马上拍拍杨海燕的手道:“闺女你别担心,我们秦家人都是厚道人,家里人都好相处的。”
  杨海燕浅浅的笑着,声音比秦放听过的任何时候都温柔:“谢谢奶奶。”
  不,秦放心想,他们刚成亲的时候,他在当夜值,她每天中午来送饭,也是这样温柔的喊他相公的。但是现在……好像没有以前温柔了。秦放不明白女人的温柔陷进,也不懂这个心思去想,他见他奶奶和媳妇这样好,他就高兴。他给车夫付了钱,让车夫回去,自己把马车里的东西往里面搬。
  有马和马车过来的动静是有点大的,所以旁边的几户人家都看到了,这会儿,有些人偷偷在家里的院子里看,有些人干脆出来看了。
  有些人从刚才的话中认出这是秦放,故而打起了招呼:“这是秦放啊,一转眼都五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秦放啊,你这是服满军役了,带着媳妇回来了?”秦放娶媳妇的事情村子里不少人都知道。去年一家子人穿着新衣服去秀了一把,说是秦放媳妇给捎过来的,所以大家也就知道了秦放成亲的事情。古代人没什么乐子,这新媳妇给家里买了新布做衣服,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秦放尽管因为五年的军营生涯性格冷了不少,但是碰到乡亲们,他倒是有几分往日的性子:“是的婶子,我五年军役服满了,所以带着媳妇回家来看看。”
  “那你这是回来了?还是还要回去的啊?”
  秦放:“还要回去的。”
  “那你这次可以在这里呆多久啊?”
  秦放:“二十来天。”
  “秦放啊,听说你媳妇是朝廷给的,可真漂亮。”
  秦放:“是的,这是朝廷给的。”说着,他朝着一边作揖,“这是皇上隆恩,体恤我们在边疆的将士,所以朝廷给我们指婚了。”
  “哎哟,这皇上可真好。”
  “那你们那么多将士,朝廷都一个一个的都给你们指婚了啊?这得要多少的姑娘啊?”大家对于朝廷大事自然不敢兴趣,但是对于这种成亲等等的八卦事情,自然是有兴趣的。知道了还能长长见识,说不定还能去吹一吹牛。
  秦放耐心的解释:“不是,是立过军功的将士,朝廷才会指婚的。”简单来说,只有百夫长才有,毕竟姑娘不多,不能个个都顾及到。
  大家一听秦放立过军功,就更加觉得秦放厉害了。
  与此同时,秦四丫已经跑到了地里,她扯开嗓子大喊:“爷爷、阿爹、阿母,大哥带着大嫂回来了……爷爷、阿爹、阿母,大哥带着大嫂回来了……”
  秦母把锄具一扔下就往岸上跑:“你说啥?你大哥带着大嫂回来了?是大哥?确定是大哥?”
  秦四丫:“嗯嗯嗯,我和三哥还有四哥去割了猪草回来,在路上碰见我大哥和大嫂了,我大哥让三哥和四哥坐在大大的马上,我大嫂还让我坐马车里呢,我没坐,我来叫你们了。”语气里有着小小的骄傲,她秦四丫也是能坐马车的人了。虽然没有坐上去过,但是感觉就跟坐过了一样,可以在小姑娘里炫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