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时, 太上皇才与贾赦商量:“芝字如何?芝兰之室, 处久弥香。”
  “不好不好。”贾赦不等时先生等人称颂, 就先否定这个主意, 贾芝, 还假肢呢, 不是什么好兆头。
  “怎么不好?”太上皇也不高兴了, 自己给人赐名,是多么大的荣耀,别人至此就要谢恩念佛了, 要不是知道他一向别扭,刚才那句话都不会问。就是现在,太上皇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他。
  “那就贾茂, 正与他姐姐的对上。”太上皇语气已经不好了了。好在怀里的孩子, 又一下一下开始抚他的脸,让他怒容未起, 笑意已生:“看, 孩子自己都愿意了。”
  “好吧。”贾赦声音里还是透着不情愿, 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孙子是个伪劣产品似的。不过总好过假肢, 假冒就假冒吧, 但愿这个时代没人知道此词的谐音。
  贾茂同学从此有了大名, 贾赦不甘示弱地给人又起了个聪聪的小名,大家几乎不曾把“没文化真可怕”写到脸上。好在太上皇顾及他的面子,没在孙辈面前给他拆台。
  等用罢饭, 太上皇不听贾赦留他住下泡温泉的提议:“出得宫来, 已经是我这些年头一次任性而为。要不是不放心你,怕你心里有疙瘩,我连宫门也不出的。要是再在你这里住下,你还得担了物议,就不是我来看你的本心了。”
  说得有些伤感:“若真心惦记我,就早些回城,多进宫说话就是。”说着回身上辇。
  贾赦拉着人衣袖,做不舍之状:“我定会早些入宫看您。这个您大可放心,就是让我带着聪聪都行。只是这路上一下子尘土,又不平整,您要让他们行得慢些。”
  太上皇让他说得一笑:“自来的路就是如此,慢些不妨的。”
  冷不丁就听贾赦道:“太上皇,要不咱们修路吧。”
  太上皇清楚这人越是不经意间,说的越是实事,就看他。他狂点头:“等我修好了从京里来这儿的路,再接您来。”
  思虑片刻,太上皇已经释然:“你自己折腾去吧。要不就和皇帝商量。”
  “那不行。您得先和皇上说好,让他别拖我后腿。”
  把个太上皇气的:“他不怕我拖你后腿就是好的,你倒疑心起他来了。自己和他说去,我不管。”到底听出贾赦与他的亲近之意,让人启架时,声音已经带了笑意。
  得了太上皇的许可,贾赦就兴头起来,向时先生安利现代的水泥路如何平坦,如何干净。时先生先给了一瓢凉水:“你就是说的千好万好,可只是不知道哪里看过的一个残方,又没见过实物,想说服皇上不容易。”
  对哦,还是得用事实说话。想到此,贾赦就开始琢磨起如何先搞出水泥来。做为一个大学学了中医的理科男,他记得的就是高中那点东西,知道水泥的主要原料是石灰石和粘土。可是到哪里去找石灰石,用哪种粘土,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就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琢磨来琢磨去,他觉得还是用笨办法最合适。不知道去哪里找石灰石不要紧,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让人把岩石给他送来辨认就是。至于用什么粘土,呵呵,试就行了。
  于是他就放出风去,只要是京城附近的山上出的石头,谁先送来不同的品种,就给谁赏钱。所以把地方限制在京城附近,是因为他已经知道,现在的京城,与北京方位差不多,而前世河北治污时,是很关停了一些小水泥场的。
  所以不是没有石灰石,而是就在附近!
  耐心等着石灰石上门的贾赦,又有心思与孙女与孙子联络感情了。不想两个小家伙也是有脾气的人,不是你想起来理就理,有事忙了放开就行的。
  二人先是有志一同地不看贾赦献上的玩具,可是等贾赦拿出果子来时,聪聪小朋友叛变了。毕竟这几天贾赦虽然忙,可晚上还是与聪聪住在一起,那肉肉的小身体,依赖地贴到人身上,让贾赦不想把人再还给儿子了。
  有了一个叛徒,第二个人想动摇起来就没有那么难了。等贾赦再答应给人摇秋千呀,带人骑马走上一圈呀,巧姐儿终于大人大量地原谅了他:“祖父,下次你不能再这样。你忙,也要告诉我们,我们等就是。可不能再一声不吭地就不理人。”
  贾赦就检讨:“是,你说的对。下次祖父要是忙起来,一定先与你们姐弟说一声。”
  聪聪小朋友突然蹦出一句:“小弟弟。”
  大家本来是看贾赦的笑话,听聪聪突然如此清晰地说出话来,无不吃惊。还是贾赦先得瑟:“看吧。我给聪聪起这个小名,你们还都以为不好。这不就引得我聪聪更聪明起来了。”
  迎春就与黛玉咬耳朵:“是呢,巧姐儿占了巧字,聪聪占了聪字,都是好的。咱们两个即不巧,也不聪明,可见是没有人疼的。”
  黛玉也附合:“是,我们两个没有疼的,只好你疼疼我,我疼疼你了。”
  二人本为逗趣,看着是咬耳朵,可是声音却不低。贾赦就自己分辨:“没有的事。怎么会不疼?父亲疼你们都疼不过来,哪个都是我的心头肉。”
  聪聪一下子开了窍一样,嘴里嘟囔不停。大家看着他笑,他也就对着人露出两排小白牙。巧姐儿却认真犯起愁来:“母亲肚里的弟弟,可要叫个什么”
  邢夫人道:“反正你们姐弟的名字都是你祖父想出来的,让他想去,你小人费那个心干什么。”
  也对,有祖父在,何必自己操心,巧姐儿紧随邢夫人之后,开启了有问题找贾赦模式,并拒绝回头。
  等在庄子上住了半个月,邢夫人又不放心起孙苑来,怕她一个人在家里应付不了贾母,又是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了,万一早产,家里可指着谁?
  依着贾赦,他这里风声刚放出去,石头也不过收了三两块,并没有石灰石在其中,他想再等等。可是邢夫人难得坚持:“老爷要是喜欢这里,就自己在这里再住几天。我是要领着孩子们回去了。”
  见贾赦还要说话,她的话也说得快起来:“不是我不想陪着老爷。只是老爷想想,家里只媳妇一个人在,老太太又不是省事的,我心里实在放不下。再说迎春有婚期也近了,总不能赶到婚前一天再回去。”
  “唉。”贾赦听说迎春的婚期,就又叹息,可也不再坚持自己留在庄子里了,只让庄子里的管家,按他说的把石头收上来后,就送到府里去给他过目。
  “记住,就算是多付点赏钱,也把石头都留下来。”走前,他只嘱咐这一件事,一遍又一遍,说得不絮烦,人家听的人也烦了,只不敢露出来不说,还得一回接一回地保证。
  “走吧。”时先生不知道他紧张个什么,只好把他拉上车,把庄子管家感激的呀,要不是贾赦就在跟前,能给时先生磕头。
  回京的路上,贾赦也不消停,一会嫌路上灰大了,一会嫌颠得慌,时先生怼他:“你又不是不会骑马,嫌路不好就骑马去。刚想眯一会儿,你这个唠叨劲。”
  “你不懂。”贾赦就语重心长地教导时先生:“我现在是病号呢,就不用去上朝了。可要是现在出去骑上一会儿马,立时就得有人向皇上说,我就得每天去上朝。天天天不亮就起床,哪儿是人过的日子。”
  这种懒法,居然也做到了国公。就算是时先生曾眼看着这人如何在地里耕作,也无法和眼前把偷懒说得理直气壮的人联系到一起。
  幻灭,这个词时先生不知道,可是却正好描写他的心境。
  等回了府,孙苑亲在二门迎接邢夫人等人。先向邢夫人问安后,眼睛就离不开聪聪的胖脸。觉得儿子气色也好了,精神也足了,好象个子也长了。
  巧姐儿就点点聪聪的小脑袋:“叫人。”
  “母亲。”聪聪应声而动。她的儿子已经会叫人了,还叫得这么清楚!孙苑感动了,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向着聪聪点点头:“大哥儿都会儿叫人了,真是大孩子了。”
  聪聪学巧姐儿的样子,把小脑袋一扬:“聪聪。”指着巧姐儿:“巧。”指指自己:“聪。”
  就算是这两个字没有什么文采,可其中的期许是实打实的。孙苑摸摸聪聪的小脑袋,又拉过巧姐儿的手,才道:“母亲辛苦了,还是进屋洗漱一下,用些东西再歇吧。”
  邢夫人只看着她的肚子害怕,觉得比聪聪那时还大些:“怎么肚子长得这么快?你有没有走动,是不是补得有些过了?”
  这样关心自己,孙苑又是感动,又是羞愧:“母亲,太医前几天来诊脉时,说是可能是双胎呢。”
  “什么?”邢夫人大吃一惊,幸亏自己没听老爷的话,现在就回来了,要不有得后悔,因为双胎很难足月,多有七个多月就生的。
  “那你还敢出来接我们?”邢夫人忙让人送她回去:“现在你什么都不用管了,你妹妹的事儿也不用管,有我呢,都有我呢。”
  巧姐儿在边上插话:“这下子祖父可是要犯愁了,两个弟弟,起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