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闹钟还没有响,微信语音通话的邀请声音就将顾安溪震醒。
  顾安溪把被子蒙在头上尽量隔绝电话的声音, 可是那头似乎是要没完没了, 通话的声音加上手机的振动吵个不停。
  醒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呆坐在床上望着枕边的手机。
  这个手机是今年该品牌的最新款,无论是照相的像素还是充电的速度都是众多手机产品中的一绝。
  她忍住了摔手机的念头, 点开了通话又点开了扬声器, 再次瘫倒在床上。
  “怎么现在才接我电话?”蒋斯年似乎是早就起床了,声音中没有半分的倦意, 只是在这清晨听得有些惹人厌。
  顾安溪努力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有话快说, 没话就挂电话。”
  她是不喜欢早上起床就说话的, 准确的说是说不出来, 每一个字从嘴里说出来都是十分艰难的甚至在压抑着内心。
  她听见蒋斯年在电话那端笑了:“赶紧起来陪我出去晨跑吧, 你别忘了今天下午体育课要测试男1000女800, 记入平时成绩的。”
  榕市的高考没有体育这一项,但是每学期市教育局都会下发体育评测表,学校也会监督每位体育老师落实好体测任务。
  每学期会在固定的时间段内进行男1000米女800米、男引体向上女仰卧起坐、立定跳远以及肺活量等指标测试。
  都会记录体育评测表中, 最后会根据测试的数据评为abcdf等级记录在案。
  具体有什么用没人清楚, 但谁都不想在自己的评测表上看到太低的评级。
  顾安溪有些无语, 所以这位大哥大早上比闹钟还早的打来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
  “大可不必, 你自己跑吧。”
  800米从小跑到大, 虽然体力是一年不如一年但也不至于为了过及格线, 大早上连觉都不睡就起床跑步。
  蒋斯年似乎已经料到是这个结果了:“此时此刻的我正站在你家小院门口, 你想要我按响门铃让阿姨给我开门吗?你说那时候我都进来了,阿姨会不让你起床来招待我吗?”
  “……”
  顾安溪烦躁地扯了把头发,原本扣在脑袋上的小兔子睡衣帽也随着大幅度的起床动作掉靠在了后背。
  啧, 真闹心。
  “行了, 你就找个阴凉的地方待着吧,我现在就洗漱穿个衣服下楼,大概15分钟左右。”
  蒋斯年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了笑:“行,你不用吃早餐,我给你带了早餐和牛奶。”
  “嗯。”她忍不住地挂断电话
  顾安溪刚出院子便看见蒋斯年靠在树上,右手拎着个袋子,估计就是她的早餐。
  刚刚她下楼的时候恰巧遇见了林淑在厨房正准备早餐,后者看见她也是十分惊讶尤其是听见她出去是为了晨跑时。
  大概她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的女儿早起的理由是要做晨跑这样一件有助于身心健康成长的事。
  林淑提及早餐,她找个借口说吃不下就出来了。
  真是安安稳稳的觉不睡,早餐不吃,偏要跑出来锻炼身体。
  蒋斯年抬头一眼就看见了顾安溪,朝着她挥了挥手,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牛奶加上三明治,你应该吃的。”
  树叶上的一滴露水掉在蒋斯年的脸上,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又皱皱眉。
  顾安溪觉得好笑:“就一滴露水打在年哥脸上,年哥就不开心了?”
  “没有,就是突如其来,不太舒服。”
  顾安溪边吃着早餐边和蒋斯年顺着小道走。
  三明治被做的还挺好吃的。
  牛奶的味道也很纯正。
  蒋斯年:“你复习的怎么样?对于今天上午最后的两科有把握吗?”
  顾安溪无语:“你找我出来晨跑就是为了说这个?”
  蒋斯年有些不自然:“没,就是随意聊聊而已。”
  他也不知道该聊着些什么,就这样一直安静地散步感觉氛围也怪奇怪的。
  他能想到的,也就是即将到来的上午的考试了。
  顾安溪决定不跟他计较,咬了一口三明治道:“就那样呗,英语昨晚背了几个可以套用的作文句式,生物翻了翻概念性的内容就睡觉了。”
  “哦。”
  两个人绕着小区走了一圈,终究是没有进行晨跑。
  路上还遇见了小区里其他的居民早起晨跑,路过的时候顾安溪都觉得有一丝丝的尴尬,两个穿着运动服的人在这里吃着三明治喝着奶还散着步。
  顾安溪吃下了最后一口三明治,这绝对是她吃的最慢的一次早餐了:“蒋斯年,你要是真的想要跑步咱们可以晚跑,虽然我还是不喜欢但是如果非要跑的话我还是选择晚上。”
  蒋斯年弯了下唇:“我以为你会对我说下次跑步别找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妥协了,亏我刚刚想了半天怎么劝你。”
  “……”顾安溪也觉得自己脑子抽了,竟然同意了跑步不同意的只有时间点,但说出去的话也不好收回,只能顺着说,“这不是锻炼身体嘛,不过你昨晚睡得是不是很早?今早竟然能起来跑步。”
  嗯…当然不会告诉她叫她起来晨跑是因为想见她了。
  蒋斯年瞎扯理由:“不都告诉你了是为了下午的体育课测试做准备吗?”
  顾安溪皱眉:“可是咱们已经走了一圈了,时间也不早了,怎么办啊?”
  蒋斯年觉得顾安溪有时候脑子是真不好使,也不怪物理学不好,其他人稍微说一句什么,她就能把自己的脑筋转到别的地方去还是转不回来的那种。
  顾安溪又道:“就说别叫我出来了,现在倒好,起了个大早,你还没有锻炼到,诶,其实你体育挺好的,也不用这么费劲早起出来练习。”
  “我说了。”蒋斯年说,“是为了锻炼你的,没关系,走了一圈也起到了锻炼作用,太累了等会儿考试还容易犯困,我送你回家吧。”
  顾安溪没多想:“好呀。”
  -
  教室上午的情形和昨天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男生中多了好多唉声叹气。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定律,理科班的男生多数理科学的明白英语学的一言难尽,那个及格线好像是在山顶,他们站在山脚下仰视着它但就是爬不上去。
  不过还有一些人即使没有考好也在兴致勃勃地对着英语阅读题的答案。
  “这道题怎么可能选d?a那个选项原文都出现了好吗,还有这个第二题,我觉得我的答案是正确无误的。”陆闻拿着考试卷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好好做出来的卷子然后被告知一个阅读段四道题他错了两道题,一道题两分两道题就是四分,一个阅读段四分就没了,而且这个阅读短的难度系数他感觉与后面的相比压根不大。
  英语课代表推了推眼镜,细心地讲道:“原文中出现的也不一定是正确答案,选项a确实出现了但是题目问的不是这个,驴唇不对马嘴,你懂吗?选项d中句子是原文第三段第二句话的替换句,两个句子翻译起来是一样的意思。”
  陆闻有些抓狂:“靠,我不管,我的肯定是对的,你们休想来迷惑我。”
  不知道旁边谁来了一句:“陆闻,人家英语课代表在考试结束后就去了英语办公室找英语老师对答案了,我看你这次及格又难了,等着写罚写吧。”
  陆闻:“下次,你们等下次,我肯定及格,这次就这么算了吧。”
  说到最后,他都有些底气不足。
  英语课代表看见顾安溪过来了,她知道顾安溪英语好,举了举卷子问:“顾安溪,你要来对答案吗?我这里有标准答案,作文也有范文,你要不要抄一下?”
  顾安溪摇了摇头,又往后退了几步:“我就算了,现在对答案怪影响心情的,你们先对,我等老师讲的时候再对也不迟。”
  “那也行。”
  随后顾安溪又听见陆闻“据理力争”的话语,忍俊不禁。
  齐晴从老师办公室回来,将手里捧着的物理答案分给每排的第一个同学,让其往后分发。
  齐晴一脸沉思回到了座位上,又没忍住回过头小声跟顾安溪说:“小溪,刚刚老师让我这周六去周岩家里劝他回来上课。”
  “周岩?”顾安溪有些意外。
  这才反应过来周岩已经两天没有来上学了,也就是说错过了这次期中考试。
  他平日里在班级的存在感太低了,没来这件事丝毫没有引起同学的重视。
  “老师怎么让你去?”
  齐晴叹了口气:“老师已经联系过周岩的父母了但是没有用,得到的答案都很敷衍,老师想着我是班长同时也是周岩的同学,能好劝一点,哦对了,我还得知了周岩在初二的时候休学了一年,他的实际年龄比我们大了一岁。”
  “为什么休学啊?”
  “这点老师没说,估计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就休学了。”
  顾安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想起了那天的那个故事,周岩是周雪的哥哥,如果不是龙凤胎或者说上学晚,周岩不可能和他们同届的,而如今有了休学这一点,那所有的一切都顺理应当了。
  一个念头从心底生出来。
  她也不确定会不会成功:“齐晴,我周六和你一起去他家。”
  即使失败,她也要试一试。
  芥蒂会慢慢地根深蒂固,除非连根拔起,而且周岩的父母太过于可怕包括周岩的行事作风,齐晴一个人单独过去她也有一些不放心。
  “好啊。”齐晴眼角弯了弯,“我正发愁呢,谢谢你哈,小溪同学。”
  顾安溪也笑:“客气什么。”
  -
  顾安溪没有和蒋斯年说这件事,她知道如果说了必定去不成。
  但是心里偷偷藏着事的异样感还是被察觉出来了。
  蒋斯年见顾安溪这一下午都安静的可怕,心以为是因为没考好,还亲自去超市买了一瓶酸奶给她。
  顾安溪抬眸,不懂他的意思。
  蒋斯年把瓶盖打开,轻轻地推到她面前:“快点喝了吧,不然放在常温下容易坏掉,一次考不好没什么大不了的,总结经验,下次月考再来。”
  顾安溪:“我压根没有对发下来的答案,而且今天下午除了刚刚的体育课就是三节自习课,我不是因为考试。”
  “那就是体测?我刚刚看你跑步了,还可以,运动细胞也还在。”
  “我……”顾安溪下巴抵在桌面上,双手伸直去摆弄齐晴书包的拉链,“也不是因为这个,你就别问了。”
  蒋斯年知道逼问问不出结果也就不问了:“你手机呢?趁着下课拿出来刷刷抖音开开心,被一脸郁闷的样儿让别人以为我欺负你了。”
  让别人以为……
  他当真一点都不在乎吗,或许是在乎的只不过已经习惯了。
  十一回来,她都不用留心听就能在校内听见好多种版本的传闻,主角无一例外都是他和周岩。
  每每有人在背后说蒋斯年的时候,她都想冲出去和他们理论,但她冷静了片刻就放弃了,她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的。
  中午大家睡午觉各回各位才都发现周岩两天都没有来学校,版本又增加了,比如说蒋斯年打周岩打的下不来床,周岩怕蒋斯年所以自暴自弃不来上课……
  舆论真的很可怕,尤其是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被安插在自己身上。
  光是想想如果今天被编故事的是她,估计早就喘不上气了。
  顾安溪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莫名其妙地蹦出来一句话:“蒋斯年,其实你真的挺好的。”
  蒋斯年笑了:“嗯,我知道。”
  可算是知道了顾安溪不开心的原因了。
  他还挺开心的,因为她的不开心是因为有人在诋毁他。
  他都觉得现在他有什么受虐体质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开心,开心到想起飞。
  顾安溪没有看见蒋斯年脸上逐渐放大的笑容,自己越想越来气还做不到不想,索性埋头在臂弯里自己调理心情。
  蒋斯年怎么叫都不理。
  俯身从臂弯与脑袋间露出的缝里塞进了一颗糖。
  “吃糖,会开心的。”
  顾安溪抵不住糖果的诱惑,抬起头把糖捡起来,随后一脸愤怒地将糖甩在蒋斯年身上:“你好像个神经病一样,幼儿园没毕业就继续回去念书去,简直是幼稚到极致了。蒋斯年同学!”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她万万没想到,被塞进来的糖会是糖纸,还是叠成了糖的外包装般的糖纸。
  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蒋斯年捡起被扔到衣服上的糖纸勾了勾唇。
  “这不是为了哄你开心吗?”
  顾安溪吼他:“你是不是对哄我开心有什么误解,现在的我真的想捶死你。”
  蒋斯年伸手又要去揉揉她的头发,被躲开了。
  顾安溪警告他:“别来惹我,今天放学之前别跟我说话!”
  “就对我这么残忍?”蒋斯年靠近她,呼吸的温热撒在她的脸上,“你忍心吗?”
  忍心一下午不和他说话吗?
  忍心看他孤孤单单的吗?
  顾安溪心中立刻拉起了警戒线,迅速低下了头慌张地拿起卷子开始对答案。
  她坚定不移的不对答案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