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
  简心这一觉睡得沉。
  乱七八糟好像做了好多的梦,又似乎其实什么也没梦到,翻来覆去,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擦黑了,居然早都错过了午饭。
  大约是觉得她太辛苦了,所以没有人打扰她,就让她这样一直的睡了下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像极了那天在密闭室刚睁开眼的样子,心头莫名的慌乱,“容白,容白……”
  叫着他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
  赤着脚下床,跑去拉门的把手,还好一拉就开了,走廊里还是亮的,她跑出来,那种心慌就稍稍好些了,心也安定了很多,不再那么慌乱了。
  “少夫人你醒了?”看到她醒了,经过的佣人很开心,“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太太吩咐我们在炉子上煨着粥,您随时想吃都可以。”
  “……”她缓过劲来,才觉得后背上都是汗,“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七点了,您差不多睡了一天了。”
  一天,怪不得现在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她点点头,“那,端上来吧!”
  “好。”
  佣人刚一转身,她想了想又说,“算了,还是我下来吃吧,你帮我放到餐桌上就好!”
  她应声去了,简心转头进了房,揿亮屋子里的灯。
  暖黄色的光晕,让人的心里也稍稍有了安全感,只是她不知道,靳容白又去了哪里。
  进卫生间洗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憔悴,轻叹一声,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算不算都已经结束了。
  等她洗漱完毕下楼,热腾腾的粥已经放在餐桌上了,只是看上去空无一人。
  “太太是不是已经休息了?”她坐下来喝粥,一边随口问道。
  “不是,太太还没回来。”
  简心怔了怔,抬头看她,“还没回来?”
  “太太下午就去了医院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想来,应该也快了吧!”
  “去医院了?”
  提起医院两个字,心里突地一跳。
  还有太多的事情她不知晓,现在靳容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靳先生呢?”
  “先生也出去办事了,跟祁少爷一起!”
  “知道了!”她低下头,很快的将一碗粥给喝完,然后找到手机想要给靳容白打个电话。
  号码还没拨出去,外面就响起了车子的声音,她顿了顿,放下手机,几乎是小跑着出去。
  刚到门口,就跟他迎了个正着。
  靳容白一伸手,直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开口就是略带责备的口吻。
  “你去哪儿了?”她却是急切的问道。
  他笑了起来,“怎么,想我了?”
  “嗯。”毫不犹豫的点头,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她不再似以前那般羞涩,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她爱他,就要告诉他,想他,也会直接说出来,爱是需要表达出来的,藏着掖着,别人不会知晓。
  对于她的转变,显然靳容白是有些讶异的。
  看了她一眼,接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还是我的小丫头吗?”
  笑着揽上她的肩膀,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握了握她的手,“还好,手倒是温热的。不过晚上到底有夜风,如果出门,一定要披一件衣服,知道吗?”
  “好!”依旧答应的很干脆,她说,“妈去医院了?”
  “是!”他点头,“我正要同你说,凌伯母病了,是脑癌,其实这个病也是有段日子了,只是这次突然严重了起来,我准备去医院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好!现在吗?你等我收拾收拾!”她起身就想往楼上跑,却被他一把抓住,“时间不着急,你也不要太心急,慢慢点,明白吗?”
  知道他现在是格外的关心她的身子,简心点头,上楼换了衣服,两人这才出门。
  坐上车她才想起来,“你吃过饭了吗?应该让你先吃了饭再走的!”
  “不要紧!”他笑,“回来之前已经吃了点东西了,如果饿了,路上再随便买点就是了!不过紧要的是,凌家的事,现在先不要告诉凌伯母,免得对她的病情有影响。”
  “瞒得住吗?”隐隐有点担忧,这种事就算不说,可是难道不会有怀疑吗?
  “瞒不住也得瞒。”他从兜里掏出个手机晃了晃,然后说,“我把凌伯父的手机给借来了,用他的手机发个信息过去,就说临时要出公差,过几天才回来,让她安心。”
  “如果凌伯母要打电话怎么办?”
  “这也好办,我就说,公差比较秘密,不方便接电话,回来再说!”
  “听起来没有破绽,可我觉得还是不怎么行得通!”
  叹了口气,他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的话,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在这样的时候还要受到打击?”
  简心沉默了下来。
  货仓后来发生的事,他都告诉了她,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面色阴郁。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江云绅居然跟自家还有这么深的渊源,而他的身上竟然背负了那么多。
  知道真相以后,再回想起过往的桩桩件件,有些事就很能理解了。
  之前他的失控,他面对那些被伤害少女的愤怒,他的情绪起伏,原来都是有原因的,而她,也终于知道那个总被提起却从没见过面的女孩子。
  那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呵!
  “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警方也在录入备案了,其实你也不必为他难过了,对他来说,这或许是一种解脱。”
  虽然,他也觉得唏嘘感慨不已,不过还是要安慰她的。
  “造化弄人!”简心淡淡的说了这四个字,就不再说了。
  这件事当然不会这么快就从她的心里抹去,要平复,总还是要一段时间的。
  很快到了医院,站在门外的时候,简心整理了一下情绪,她不知道那个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女人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她生怕因为自己的不谨慎和疏忽,而露出什么破绽来,让她猜到了。
  “平常一点就好!”靳容白轻声的安慰她,她点了点头。
  推开门,祁玉燕刚拧了毛巾过来,看到他们进来,比了根食指在唇前,显然,她刚睡着。
  不过,可能是睡眠比较浅,到底还是醒了过来。
  沈俏扭了扭头,迷蒙着眼睛,“容白,你来了啊!”
  “凌伯母。”靳容白唤了一声,简心便也跟着唤道。
  她微微颔首,看的出来,就连点头都是有点吃力的。
  “你们随便坐吧!”她试图起身,祁玉燕连忙在她的身后垫上一个垫子,“你就好好的别乱动了吧!”
  “你看,让你们一家人都来忙活,我这真不好意思呢!”她笑着说。
  “说的什么见外的话,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别忘了咱们可是亲家,你现在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孩子们来看你,也是他们的心意。”
  她劝慰着,沈俏便点了点头,然后朝他们身后看了看,“只有你们吗?”
  靳容白立刻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易笙前两天接了个项目,最近很忙,恰好又去外地考察去了,所以没法赶回来看您,至于晨雪,她一听说您病了,动了胎气,医生让养着不让动,她可是很惦记着您的,不过为了大人和孩子着想,还是再等一等吧,您应该不会生气的哦?”
  “这孩子也真是,不知道照顾好自己,还要你们操心的。”沈俏叹了口气,“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担待着了。这孩子的脾气不好,性子也任性的很,是我没有教好!”
  “说的什么话,都说了不要客气了。你也别太累了,好好休息着。”
  沈俏点了点头,大约真的是很疲倦了,又重新躺下来,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祁玉燕也跟着出来,转头看了眼房内,这才轻轻的关上房门,带着往外走了两步,才压低声音说,“着两天,你们就不要多说什么了。你凌伯母的日子,怕是不长了!”
  “这么严重?大夫没说做手术吗?或者送到更好的医院去看看?”靳容白拧起眉,毕竟,无论如何,凌伯母的为人,还是很善良的。
  祁玉燕缓缓摇头,“没用了!大夫说了,癌细胞已经转移了,本来脑癌就是很复杂难做的手术,她又拒绝治疗,拖到现在,早就转移扩散了,而且她的性子又倔,那时候就不肯治,现在更不肯了。”
  说着,她的眼圈红了起来,到底也算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上死亡之路,却根本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纠结。
  “……”小两口沉默了下来。
  吸了吸鼻子,她说,“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别再打击她了,让她能走的安心一点。如果让她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就是怕她,走都走的不安。”
  “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隐瞒好的!”
  简心也点头,可看了看那病房的门,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沈俏虽然在笑着寒暄,可那面色明显带着愁闷。
  “你们先回去吧,我陪她多待一会儿,反正能陪伴的时间也不多了,不过易笙的事……”
  “您不用操心,凡事都按着流程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靳容白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