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闲事
  “他只是个试验品而已。”走出王瘸子的家以后,无恨才对谢茵茵说道。
  谢茵茵不由说道:“你是说,他只是张先生拿来’练手’的?”
  无恨眸子幽幽,到了现在他已经基本不用怀疑张先生的意图,“这个人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先拿当地的百姓开刀。幸运的已经是像王瘸子这样,平白得了一双腿,活到了现在。可是,有的是人在被张先生碰过以后,也活不过几天,甚至当时就死在他手下。”
  谢茵茵一脸怒容:“他有什么资格把人当做试验品?”
  残害人命就算了,她想不通这个张先生能从中得到些什么。不知其所求才是最可怕的。
  无恨神色变化了一下,却没有做声。显然他是知道什么。
  谢茵茵道:“我在想,能不能把王瘸子直接带到县令大人面前,他的双腿就是证物!”那疤痕以及不属于他的腿。
  无恨盯着她:“你别忘了,王瘸子说他从始至终没有见到张先生的脸。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任何指向张先生的直接线索,你让县令大人又能做什么?”
  谢茵茵顿时语塞。
  蔡县令委托谢茵茵调查,更是给了谢茵茵一种担子,她不能随便把什么都送到蔡县令跟前。
  除非是有确凿物证。
  无恨目光深幽:“而除了王瘸子之外,其他被张先生‘治愈’的人,都还并没有出现‘副反应’。”
  没有副反应,那些人只会高兴自己被治好了,让他们反过来去指控张先生,根本不可能。
  谢茵茵被说的简直死心了。
  这时他们已经走出了王瘸子家的巷子,骤然之间,耳边从街上传来了哭闹声。
  “你们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见我家女儿?”
  谢茵茵二人立刻闻声看了过去。
  现在宛平县还真不安生。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是我的女儿,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面前的几个大汉面面相觑,“你签了卖身契,将女儿卖给了我家的夫人,现在却来讨要,不告你见官,已经是我家夫人仁慈了!”
  几个大汉态度强硬,中年妇人脸色变了几变,已经有百姓上前问了。
  “这不是豆腐摊的张大娘吗,发生什么了这是?”
  妇人含着眼泪,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周围的人:“李家人说高价买贴身丫鬟,带走了我家小兰,已经半个月了,我想见一面我家小兰,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可是他们却拦着不让我见!”
  这几个大汉显然就是李家的家丁,恶声恶气说道:“签了卖身契,生死都由我家夫人说了算,你在这里哭什么?”
  妇人瞪着眼睛:“你们,是不是把我的女儿怎么样了,是不是?”
  那几个大汉不回答,只不过脸上故作凶恶,眼神却还是出现了躲闪。
  妇人见状,更加哭了起来。
  可她签了卖身契,没有办法。只以为女儿即便去了李家当丫鬟,也是都住在县里,想什么时间见一面岂非也很容易。
  直到今日,她被李夫人派人赶到了大街上,威胁她从此不许见女儿,她这才害怕起来。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过来:“就算是签了卖身契,也该有人情在,只是见一面而已,这位大娘又没有说要讨回女儿,你们为什么这般强硬不让母女见面?”
  谢茵茵和无恨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李家几个家丁看到谢茵茵,却都冷笑了起来,彼此更是交流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其中一个人说道:“怎么,谢姑娘这也管?这家人白纸黑字签的是卖身“死契”,终身不能赎身。既然当初选择卖了女儿换钱,现在又何必演什么慈母心肠?若这世上人人都签了死契又想和活契一样,想见就见,那还分什么死契活契?”
  谢茵茵顿时被堵了一下,死契签了以后,的确生死都由主人家,即便是亲人也再也没有做主的权利。
  律法上没错,可就像她刚才说的,法外不讲人情吗?
  谢茵茵正想再开口,那家丁已经立即抢先道:“况且,这个妇人收了我家夫人死契的重金,足足有一百两金,签契约的时候她已经有心理准备,现在,却妄想还能和活契一样行方便,究竟是谁做事不仗义?”
  这死契和活契,价格可是天壤之别,一百两金,即便是在死契之中,也是极为贵重了。
  这么一大笔钱,恐怕能让宛平县所有有女儿的家庭眼红和心动。
  地上哭泣的妇人脸色变得尴尬,似乎哭泣都失去了底气:“我,我只是想见见小兰,看她过得好不好……”若是好,也就放心了。
  家丁更是冷笑:“女儿都卖了,还关心她过得怎样?”
  简直可笑虚伪,甚至周围鸣不平的百姓,都被这一番话,给镇住了,之前还同情安慰呢,这会子看向妇人的眼光都变了。
  要是真的慈母,干嘛要见钱眼开把女儿卖了呢,李家人说的没错,这妇人是既想贪钱,又想不负责任。
  妇人脸色煞白,她也感受到了。
  这下,谢茵茵都不能说什么了,李家的人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那家丁更是看了谢茵茵一眼,忽的讥笑道:“难道谢姑娘,想为这卖女求荣的妇人,打官司不成?”
  这一矛头转的真是猝不及防,谢茵茵登时面色一变,她当然没有这么想,只是被问懵了。
  旁边百姓也拿眼看着谢茵茵,刚才看到谢茵茵出声,他们只觉谢状师真是路见不平,正义化身、不愧是谢状师。
  现在……谢茵茵那就是太多管闲事了。
  这件事明显真是妇人卖女求荣,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谢茵茵算是门清了,就这么几句话间扭转了形势,这嘴简直比她还厉害了。
  可这时候,她望见了妇人陡然看向自己的目光。妇人现在,是真的求救一样看着谢茵茵。
  把谢茵茵当做唯一一根的救命稻草。
  谢茵茵心里叹了口气,她抬脚走上前,双手扶起了妇人,顿了顿盯着妇人眼睛说道:“这位大娘,你既签了死契,的确不能再随意去见女儿,按道理,你女儿现在已经是李家的人了。”
  妇人眼中泪水打转,“可我,我……”
  谢茵茵握着她的手,用力在她掌心中捏了一下。
  妇人的眼泪流出来:“我,我还是回家吧……”
  谢茵茵一下子松开了她的手,妇人颤抖了一下,忽然就用手摸着眼泪,转过身,一步步离开了人群。
  居然真的走了。
  “我就说嘛,谢状师是个明事理的人。”周围人群爆发一阵嬉笑,刚才的看戏都变成了七嘴八舌。
  谢茵茵看着这些墙头草一样倒的人,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