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击
  ……
  夜色中,林慕容驾驶着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般朝闸北而去。
  情况太过紧急,多年的谍报工作经验告诉自己,一切已经无可挽回,日本间谍组织已经孤注一掷,定然会借着“日僧事件”大做文章,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将全部情况汇报给闸北的国民党第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总指挥蒋光鼐,早做防范。
  黑漆漆的夜色中,黑色轿车来到天山路,此处距离闸北已经不远了。
  就在林慕容想长长地喘上一口气时,道路两侧的树丛中忽然飞射出数十个黑衣人,人人手中握着一把日本军刀。
  日本死士。
  林慕容马上意识到自己被日本间谍跟踪了,自己已经陷入日本间谍的包围圈。
  猛一踩油门,林慕容驾驶着黑色轿车冲向挡住去路的黑衣人。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在汽车冲撞来的瞬间,连续几个翻身,纷纷落在汽车上,有抓着汽车窗户的,有抓着汽车车门的,有匍匐在汽车车顶的。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十把日本军刀朝正在开车的林慕容刺去。
  一个纵身,林慕容从车里跃了出来,滚落在地上,连续几个翻滚。
  扑了空的黑衣人们纷纷从飞驰的汽车上跳了下来。
  林慕容抓起手枪,朝围堵过来的众多黑衣人疯狂射击。
  黑衣人们腾挪躲闪着,子弹偶尔打在军刀上,却无一颗子弹射在人身上。
  林慕容知道自己今日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即使对方武力不高,就是这人数也足以将自己的能量“耗尽”。
  时间绝不能拖延,自己必须尽快摆脱这些日本间谍和日本武士。
  众多日本间谍和日本武士纷纷举起手中的枪,瞄准了林慕容。
  危机时刻,一辆重型大卡车呼啸而来。
  众人愣神儿的功夫,林慕容飞身而起,跃上大卡车的车斗里。
  大卡车的车斗里是数十个铁皮油桶。
  林慕容用力踹向铁皮油桶,一个个油桶滚落到道路上。
  众多日本间谍和日本武士脸色大变。
  林慕容举枪朝一个油桶射去。
  油桶爆炸了,十几个油桶接二连三的爆炸了。
  刺眼的火光中,林慕容抓住大卡车的车斗,一个翻身,从窗口穿进车厢中。
  一个柔美的女子正瞪着两个大眼睛,双手握着大卡车的方向盘,紧紧盯着前方。
  因为紧张,咬住下唇的牙齿已经把嘴唇咬破了。
  “我来——”林慕容抓住方向盘,道。
  柔美贤淑的女子扭头看了一眼林慕容,又惊又疑地问道“你叫啥?”
  “林慕容——”林慕容大声道。
  女子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失去控制的方向盘迅速旋转着。
  大卡车偏离了方向,朝道路一侧的大楼撞去。
  来不及多想,林慕容一把抓住方向盘,快速打方向。
  待大卡车重新驶上正确的方向,林慕容将昏迷过去的女子扶到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上。
  焦急万分的林慕容用力踩着油门,驾驶着大卡车朝闸北飞奔而去。
  这个突然驾驶着重型大卡车而来的女子是谁?
  她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能将自己在危机中拯救出来的第一是自己人。
  ……
  闸北,十九路军军营。
  一队兵士站在距离军营数百米外的地方将重型大卡车拦住。
  “什么人?为什么朝兵营开来?”一个士兵问道。
  “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见军长蔡廷锴、总指挥蒋光鼐。”林慕容大声道。
  那士兵看着昏迷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子,犹豫着。
  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林慕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证件,道“我有紧急公务必须马上见到军长蔡廷锴、总指挥蒋光鼐。”
  那队长模样的人道“您是林参谋?”
  林慕容低声道“是。”
  那队长模样的人在犹豫着,似乎不能确定眼前人就是那个只见名字不见真人的“林参谋”。
  “好吧,您跟我来吧,但是这车必须留在这里,不能进入兵营。”小队长模样的人道。
  无奈下,林慕容点了点头。
  看了看昏迷在副驾驶上的女子,林慕容从车上跳了下来。
  “跟我来吧——”小队长模样的人在前面走着。
  兵营中尽管有数十盏路灯亮着,但林慕容依然能感受到夜的冷寂。
  走过几个营房,来到一处树木丛生的地方,林慕容道“为什么不直接去军部?”
  小队长模样的人转过身来,冷笑道“会带你去军部的,不过不是这个。”
  林慕容大惊,自己中计了。
  数把手枪抵在自己的腰间。
  林慕容缓缓回头看去,是了,这些拿枪抵着自己的兵士就是将大卡车拦截下的士兵。
  忽然,想起那个昏迷在大卡车上的女子。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林慕容愤怒地呵斥道。
  “放心,你们会见面的。”小队长模样的人冷笑道。
  林慕容朝四周望去。
  “不要妄想大喊大叫,这没有用,这几座营房的人都去拉练了。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
  “你——”
  小队长模样的人将帽子摘下,呵呵道“林慕容先生,我们久违了,我就是你曾计划暗杀的华北区日本间谍井上和彦。”
  ……
  上海泖岛。
  “进去——”一个日本间谍呵斥道。
  鲜血淋漓的林慕容被几个日本间谍推进一间牢房中。
  扑倒在地的林慕容险些撞到一个依靠在墙壁上的人。
  “啊——”一声惊叫,那人将脚缩了回去。
  林慕容艰难地抬起头来,眼前这个头发凌乱,浑身鲜血的女子不正是那个突然开着大卡车营救自己的女子吗?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女子的眼角滚落下来。
  “你是——”林慕容问道。
  女子胆怯地抬起头来,看到几个日本间谍已走远,哭泣道“我是水芸姐姐的弟弟的义妹。”
  这个长长的称谓让林慕容有些惊讶。
  但这足以说明眼前这个女子是自己人。
  “谢谢你——”林慕容道。
  女子看着浑身鲜血林慕容,哭道“我是第一次开大卡车,大卡车是偷来的——”
  浑身鲜血的林慕容艰难地撑起身子,倚靠到墙壁上,笑了笑,道“很好,有成为一个优秀间谍的潜质。”
  女子用满是鲜血的手捂着脸哭泣起来。
  有谁知道这个柔弱的女子叫做柳晓筠?金诚银行董事长的唯一女儿。
  若不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自己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偷了别人的重型大卡车?
  “悠西,不错。我很欣赏你们二位。”一个一身男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柳晓筠惊吓的蜷缩到一旁。
  女人弯下腰,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柳晓筠的脸颊,道“你很勇敢,我相信这是你第一次战斗,如果加以训练,你将是一个绝好的谍报战士。”
  猛然转过身来,女人恶狠狠地看着浑身鲜血的林慕容,道“林慕容先生,久违了。”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煞气,一身男装的女人,林慕容嘲弄地笑道“久仰川岛先生的大名。”
  “川岛”二字被重重地加强了。
  这两个字犹如利刃一般深深让女人感受到了羞辱。
  川岛芳子迅速站了起来,猛然抬脚踩在林慕容的手上。
  “据说这双手是国民党谍报系统里最优秀的电台手,我该不该让它立即毁灭于无形?”川岛芳子阴狠地说道。
  林慕容露出轻蔑的笑容。
  “死了一个林慕容又能怎么样?中国有千千万万个林慕容。中国虽然能出叛国的皇族遗女,也定然能出万万个爱国的林慕容。”
  “啪——”狠狠一巴掌抽在林慕容的脸颊上。
  川岛芳子歇斯底里地吼叫道“林慕容,我的对手,我们已经鏖战过多次了,这次,你觉得我会错过这次机会吗?你还可能从这里走出去吗?”
  似乎并不需要林慕容回答,踩在林慕容手背上的脚缓缓抬了起来。
  “较量是一种享受,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川岛芳子平缓地说道。
  川岛芳子背着双手朝牢房外走去,边走边道“林慕容先生,你拼命想阻止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一场战争爆发,这是对你最好的折磨。”
  “砰——”几个日本士兵将牢门重重关上。
  林慕容痛苦地将头撞向墙壁。
  ……
  川岛芳子看着众人,道“今天夜里,数十名日侨青年同志会成员趁夜放火焚烧了三友实业社,又砍死一名、砍伤两名前来组织救火的工部局华人巡捕。事端已经挑大。
  今天白天,我命令你们煽动1200名日本侨民在文监师路,进行日本居留民团集会,并沿北四川路游行,前往该路北端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要求日本海军陆战队出面干涉。途中走到靠近虬江路时,开始骚乱,袭击华人商店。”
  一名日本间谍问道“骚乱和袭击的程度该如何掌握?”
  川岛芳子阴狠地笑道“自然是越大越好,诸位可以把这当做一次狂欢节,尽情地释放吧,释放内心的魔鬼。”
  戴着白手套的手猛然指向保之澜。
  “夜来香刺杀林慕容和卓文雪儿失败,卓文雪儿被一个褐发的男子救走,我要求你在五个小时内寻到这两人,当场击毙。”
  保之澜鞠躬道“嗨——”
  ……
  上海某处民房。
  夜色中,一辆汽车嘎然而停,孟水芸急匆匆地从车里走了下来。
  院门快速打开。
  孟水芸又惊又喜的望着眼前的褐发青年。
  贺子谦朝外望了望,立刻将孟水芸拉进院中,院门被快速关闭。
  两人急匆匆地步入民房。
  “雪儿堂嫂——”看到坐在沙发上满脸泪痕的卓文雪儿,孟水芸唤道。
  卓文雪儿抓住孟水芸的胳膊,道“情况太过紧急,慕容前往闸门去见十九路军的军长和指挥长,我在宝珠饭店遭到日本间谍的刺杀,幸亏子谦及时相助。
  慕容分析说今天白天定然有大事发生,‘日僧事件’事件必然升级扩大化。
  日本军方必然以这个事件做借口挑起战争,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无法阻止了。我和子谦通过各种途径打电话,但电话线均占线。想必十九路军里也有日本间谍。”
  来不及问贺子谦是如何知道卓文雪儿危机,并及时出现救了卓文雪儿,孟水芸问道“堂嫂,我能做什么?”
  卓文雪儿认真分析道“日本间谍既然以‘日本僧人’做借口挑起事端,必然要挑起和煽动在上海的日本侨民和日本团体的情绪,将事态扩大,将打手,间谍,武士们隐藏在人群中闹事。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定然会以群体性的事件假装向日本军方施加压力,求助日本军方保护他们的权益。这样日本军方就可以保护侨民为借口正式出面,发动战争。
  这个过程中,定然会发生骚乱,打、砸、枪,甚至是杀戮中国人。
  中国人开的商店必然是第一目标。
  我请求你迅速联系上海商人密切关注这几日的日本人的动态,尽量关闭商店歇业,遇到骚乱,打、砸、枪,能不还手就不还手,能躲即躲,不要给他们落了口实。”
  孟水芸重重地点了点头。
  卓文雪儿看着贺子谦,道“请给我准备枪支和弹药,我现在要去闸北,我要去见十九路军的军长和指挥长。”
  话音刚落,数十发子弹穿过窗玻璃射了进来。
  贺子谦急道“一定是日本间谍追来了。”
  卓文雪儿恼恨地说道“你们快走,不要暴露,既然是寻我而来,我就来牵制他们,你们去阻止事态扩大。”
  “雪儿堂嫂——”孟水芸无法抑制自己,几乎要哭了出来。
  “爱娇和光义就交给你了——”卓文雪儿猛然一推孟水芸,猝不及防的孟水芸被推进地面上的一个地窖口里。
  “快——带她走——”卓文雪儿看着贺子谦,严肃地命令道。
  “嫂子——”贺子谦道。
  “走——”卓文雪儿喝道。
  贺子谦快速转身跳进地窖口。
  日本间谍疯狂地踹着房门。
  卓文雪儿拼尽全力将一个巨大的桌子移动到地窖口,将地窖遮挡住。
  众多的日本间谍和日本武士冲了进来,枪口纷纷对准了卓文雪儿。
  咔嚓——
  一个个长枪纷纷上膛。
  保之澜得意洋洋地看着卓文雪儿,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额头和眼眉,道“卓文雪儿,多么动听的名字,据说你是一位民族绣大师?
  可惜啊,可惜你走错了道路。”
  卓文雪儿轻蔑地看着保之澜,冷冷道“一个畜生也懂得民族绣?真是玷污了中国的民族艺术。
  要杀要刮,尽管来吧。我卓文雪儿虽不是汉家女子,但也是铁骨铮铮的中国人,骨子里依然流淌着的是中国人的血。”
  一个日本间谍道“少将,就地击毙?”
  保之澜将手举起,呵呵笑道“不,对于这样一个女人,子弹绝不是最好的惩罚方式,我们要慢慢地折磨她,让她骨子里的中国血流尽。
  况且,她还依然有着一丝利用价值。”
  那名日本间谍犹豫道“可是,少将,芳子少佐她——”
  “啪——”一巴掌狠狠抽在那名日本间谍的脸上,保之澜凶狠地说道“华北区间谍系统的最高长官不是川岛芳子——”
  “少将,这里,这里有一个密道——”一名日本武士道。
  “八嘎——”保之澜愤怒地举起手来,呵斥道“狡兔——”
  ……
  贺子谦带着孟水芸从密道安全脱险。
  两人立即联系众多商人,隐晦的将事情的危急性讲述给众人听,但众多商人哪里肯听信两人的话?
  “歇业?歇业一天,我会损失多少?”商人们纷纷道。
  贺子谦一次次地试图联系闸北十九路军,但均无法取得联系。
  “不好了,日本人已经开始朝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而去了。”站在窗口的孟水芸看着窗外众多游行的日本人,大声道。
  ……
  1932年1月20日凌晨2时许,数十名日侨青年同志会成员趁夜放火焚烧了三友实业社,又砍死一名、砍伤两名前来组织救火的工部局华人巡捕。
  当天下午,田中隆吉煽动1200名日本侨民在文监师路(塘沽路)日本居留民团集会,并沿北四川路游行,前往该路北端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要求日本海军陆战队出面干涉。途中走到靠近虬江路时,开始骚乱,袭击华人商店。
  为扩大事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村井仓松1月21日向上海市长吴铁城承诺缉拿焚烧三友实业社的凶手之余,同时提出了无理的四项强硬要求:1、上海市长对日僧事件进行公开道歉;2、逮捕和处罚作案者;3、对被害者进行经济赔偿;4、取缔和解散上海以抗日救国会为首的一切反日组织和团体。
  1932年1月22日,日本驻上海第1遣外舰队司令盐泽幸一发表恫吓性声明,声称上海市长如果对松井所提4点要求不做令日方满意答复,日本海军将采取“适当行动”。
  之前板垣征四郎和参谋本部早就安排好了“假战争”的准备。“日僧事件”发生后,日本海军以保护侨民为由首先调兵遣将,向上海增派军舰。
  日本海军除“九?一八”事变后陆续驶抵上海的军舰外,于1月21日从本土吴港派出巡洋舰“大井”号和第15驱逐队(驱逐舰4艘)运载第1特别海军陆战队450余人和大批军火,于23日抵达上海。24日停泊于旅顺港的“能登吕”号特务舰(航母,1。4万吨,载机6架)也驶抵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