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丹心照汗青
  黑龙江兵营。
  数千从四面八方来的热血青年会聚到黑龙江海伦,加入马占山的麾下。
  一个个热血的年轻人手扛木头在教武场上训练着。
  马占山站在远处,神情严肃又有一丝忧虑。
  一个兵士跑了过来,大声道“主席,看,海伦的百姓们又来给咱们送吃的和穿的了。”
  顺着那名兵士手指的方向望去,数百个海伦当地老百姓用扁担挑着食物和被褥及衣服朝兵营而来。
  眼泪在马占山的眼睛里涌动。
  江桥抗战爆发以后,尽管自己的部队给了日本侵略者狠狠一击,打响了中国政府军武装抗日的第一枪,鼓舞了东北乃至全国军民的士气,激发了爱国民众的抗日热情,但只有自己知道,在没有得到国民政府一枪一弹、一兵一卒的支援下的部队已经处于“弹尽粮绝”的边缘。
  来自各地的学生兵大力补充了兵源,可部队的弹药消耗已经到了极限。
  新兵们没有枪支,没有弹药,日常要拿着木头假装枪械参加训练。没有弹药可以给这些学生兵进行实弹射击。
  每一颗子弹都是宝贵的。
  学生兵们热情高涨的喊着口号,训练着,搏杀着。
  可是喊口号是打不走日本人的,没有实际的子弹,没有枪械,数千人的学生兵上了战场,还不如日军的一个战术小队。
  自己不能拿学生兵的性命去换取抗日英雄的美名。
  一个副官模样的人快速跑来,道“主席,南京方面——”
  马占山没有回头,依然背着双手。
  失望,彻底的失望。
  江桥抗战后,自己多次致电北平和南京政府,“黑省情形,已如釜底游鱼,环境实属险恶,惟恳诸君,迅即决策,果与援助,以解危亡!”
  起初通常能接到六个字的回电‘静候中央命令!’或‘等待国际调停’!可到了现在,不论是南京政府,还是北平行营,干脆连搪塞的话都懒得回复了。
  副官道“我,我再去继续发电报。”
  大手举起,马占山道“不用了。现在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让我们这支抗日武装队伍存在下去。要想继续抗击日寇,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周遭已经被日军占领,我们现在就是孤军。哈尔滨保卫战,苑崇谷损失惨重,整旅几乎被拼光。”副官道。
  马占山转身朝军帐走去,边走边道“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
  军帐。
  梳着两条大辫子的玉朵儿趴在桌子上,将一个布条包扎在一个布娃娃的胳膊上。
  走进军帐的马占山道“朵儿,你在做什么?”
  “我在学习我娘啊,怎么样为伤员包扎伤口。”玉朵儿认真道。
  马占山心疼道“你该和你娘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玉朵儿抬起头,倔强道“不,我娘说伯伯是大英雄,我们得守护在你身边。只要日本人一天不被赶出中国,我们就守在您身边一天。”
  马占山坐到椅子上,神色有些伤感地说道“朵儿,如果马伯伯不是大英雄,我是说如果马伯伯投靠了日本人,你会怎么样?”
  “什么?那怎么可能呢?全中国人都知道伯伯是抗日大英雄,别人能投靠日本人,伯伯可不能投靠日本人,伯伯若是投靠了日本人,那就是大汉奸,别说朵儿会唾弃你,就是路上的蚂蚁都会瞧不起你,鄙视你。”玉朵儿认真道。
  “主席,有人来了。”副官跑了进来。
  见副官神色慌张,马占山道“中国的土地,慌什么?”
  副官道“主席,关东军又派板垣征四郎等人来了,这次,我们是不是直接将他们人扣下?”
  板垣征四郎,日本关东军高级军官,已经多次做为军方代表前来兵营,企图说服马占山和平解决黑龙江的抗日武装问题。
  “既然又来让我降,那我不如就降了吧。”马占山道。
  副官和玉朵儿几乎异口同声道“这怎么可能——”
  马占山站起身来,认真道“将板垣征四郎等人带进来,我要和他们好好谈谈投降的条件。”
  “砰——”一个红红的苹果被玉朵儿狠狠摔在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马伯伯,你一定是糊涂了,疯了。”说完,这个越发美丽的小姑娘一转身,跑出了军帐。
  马占山弯下腰,将摔在地上的苹果拣了起来,放到桌子上,道“现在每一颗子弹,每一个苹果都是极其珍贵的。”
  原本愣住的副官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道“我这就去带他们进来。”
  ……
  为了拖延时间,避其锋芒,不做无谓牺牲,马占山答应与板垣征四郎等关东军代表进行会面,并口头答应日军不与其发生冲突等条件,赞同日满亲善等主张。
  日方则表示只要马占山不与日本军队作对,将继续由马占山出任满洲国黑龙江省长,并且不再对马占山的部队进行围剿。但对于日军方面拿出来的,签字性的正式文书,马占山以没念过书,不会写字为由,婉言拒绝。但口头同意日方的条件。
  ……
  兵营。
  杯盘狼藉。
  铁杆汉奸张景惠摸了摸油光光的大脸,道“此次马主席就任满洲国黑龙江省长,说明马主席是咱们大日本帝国非常信任的大将。我张景惠能和马主席促膝长谈,真是三生有幸啊。”
  一旁的大汉奸熙洽连连称是。
  马占山将手中的酒杯放下,道“二位若真的把我马占山当兄弟,就帮马某多多筹集枪炮、弹药、物资,钱粮,总不能让我做个无枪无炮的空头省长吧?”
  铁杆汉奸张景惠一拍胸脯,道“马省长,您放心,您现在是满洲国的一省之长,那将来就是内阁大臣,必然是天皇陛下的尊贵客人,我张景惠怎么能不识时务呢?从明天开始,我就想办法帮您筹集这些物质。”
  两只小眼睛翻了翻,铁杆汉奸张景惠将油光光的脑袋凑到马占山身边,道“只要马省长步步高升,咱们兄弟能喝上汤就成。”
  “啪——”一枚飞镖飞了进来,直射向铁杆汉奸张景惠。
  马占山一个跃起,将铁杆汉奸张景惠推到一旁,飞镖直射向一根柱子。
  眼泪汪汪的玉朵儿冲了进来,愤怒地指着铁杆汉奸张景惠,大骂道“马伯伯,为什么你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全海伦的人都骂他是大汉奸,现在全黑龙江的人都在骂你也是大汉奸。”
  惊魂未定的铁杆汉奸张景惠从地上爬起,道“这是,这是——”
  马占山道“我义妹的女儿,我的外甥女。”
  “哼,你不配做我的马伯伯,我的马伯伯该是大英雄,不是汉奸。”玉朵儿跺脚道。
  不能言语的马子宣冲了进来,抓住玉朵儿的手,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子宣,送她回住处。”马占山道。
  一个穿着卫生员服装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冷冷道“已经不需要了。”
  “红棉义妹——”马占山道。
  化名木红棉的纪无爱道“马主席,请不要称呼我为义妹,我何德何能能做一个大汉奸的义妹?这汉奸如此之大,竟是一省之长。”
  拉起玉朵儿的手,纪无爱道“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今后再见面,我们只有兵刃相见,我木红棉的眼里是容不下汉奸的。”
  说完,纪无爱拽着玉朵儿朝门外走去。
  马子宣看了看两人的背影,又看了看马占山,焦急,无奈的神情让这个少年显得异常憔悴。
  早已经洞悉马子宣定然和玉朵儿有过往的马占山微笑道“我是一个汉奸,一个叛国者,你难道想留下也做一个汉奸,一个叛国者吗?”
  似乎明白了什么,马子宣猛一跺脚,飞跑出去,朝纪无爱和玉朵儿追去。
  伪满洲国建国后,马占山依然手握兵权,马占山不断同铁杆汉奸张景惠、熙洽等满洲国政要周旋。利用满洲国黑龙江省长和黑省驻军司令的特殊身份,秘密敛集枪炮、弹药、物资。秘密收集银元、钱粮和日本军队的有用情报。
  马占山积极获取张景惠、熙洽等人的好感,利用他们对日本人的忠心,使自己逐渐获得日本人信任。
  马占山投降日军的消息犹如炸雷令曾经支持过他的人痛恨不已,不断有爱国者潜伏进兵营,企图刺杀这个叛国者。
  ……
  夜色下,纪无爱骑在一匹战马上漫无目的的行进在荒野上。坐在身前的是自己的养女玉朵儿。
  另有一匹战马跟随在俩人身后,战马上坐着的是不能言语,听不到声音的马子宣。
  一年的时间,纪无爱已经知道马子宣就是马大脚的儿子,也已经洞悉马子宣对玉朵儿的等待和追随。
  虽然当娘的心是自私的,一心想着在未来的的某一天,将这个美丽的小姑娘带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但自己有什么理由残忍的拒绝一个聋哑少年的追随呢?
  “娘,我们要去哪里?”玉朵儿问道。
  “朵儿,你怕不怕日本人?”纪无爱问道。
  恨恨的唾弃了一口,玉朵儿咬牙道“为什么要害怕他们?他们就是豺狼,他们杀害了朵儿的许多小伙伴,还有许多小叔叔。”
  纪无爱明白,玉朵儿口中的小伙伴指的是在黑河兵营还有齐齐哈尔兵营结识的许多当地百姓的孩子,因为日军的炮火,许多曾相识玩耍的孩子被日军残忍的杀害了。
  玉朵儿口中的小叔叔则是指那些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学生兵,在许多次战斗中,这些曾逗玉朵儿开心,送给玉朵儿许多精巧玩具的学生兵们牺牲了。
  纪无爱猛一带马缰,道“朵儿,如果娘建立一支属于我们自己的军队,去打日本鬼子,你害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