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但燕一谢依然没有做好得知这个事实的准备。
  此时此刻,他感觉像是被一把匕首当胸捅进来,搅得心里一片麻木。
  他直起身,本就雪白的俊脸上,此时更是冷得一点颜色也没有。
  ……
  怪不得姜宁想也没想,直接搬到了隔壁房间。
  她根本没想过要履行夫妻义务。
  她虽然可以和他结婚,可以搬来和他一起住,但却抗拒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是因为她其实心中并不爱他。
  燕一谢一方面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那晚在溪边半威胁半逼迫地向姜宁提出结婚的事,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纵然姜宁是虚情假意,他都执意要重蹈覆辙。
  但另一方面,意识到姜宁果然没有多喜欢他,结婚以来,因为每天的那一通电话,因为茶几上的那一瓶满天星,他心中好不容易才死灰复燃的那点火星,又顷刻间被浇得透心凉。
  “姜宁,你可真是……”
  燕一谢咬牙,缓缓道:“知道怎么往人心里插一刀。”
  光是想到姜宁这三年喜欢过别人,这样亲昵地对待过别人,他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
  不知过了多久。
  他叫来酒店女服务生,让对方帮姜宁洗了澡,把姜宁抱到床上后,转身离开了酒店。
  *
  这一夜格外的长。
  翌日,姜宁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居然一觉睡到了下午。
  她捶着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再一次对自己的酒量有了清醒的认知。
  以后坚决半滴不沾了。
  她坐在床上恍惚了半晌,见到床头柜边放着矿泉水和醒酒药,便吞了一颗,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裹着浴袍,赤着脚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燕一谢的身影。也没看到他换下来的脏衬衣。
  难道他昨晚并没在这里睡?
  姜宁隐约感觉昨晚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的头很疼,记忆只持续到自己吐了燕一谢一身,被他脸色铁青地放上车……这之后就变得很模糊了。
  她刷完牙洗完脸,到处找了找,从浴室里脱下来的脏衣服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打开手机,刚要给燕一谢把电话打过去,酒店房间门铃响了。
  是小孙送来午餐。
  姜宁正好肚子饿得咕咕叫,让他进来,把午餐在桌上摊开,掀开盖子,便开始吃了起来。
  小孙在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一脸便秘不知道当不当说的表情。
  “怎么了?”姜宁一头雾水。
  小孙这才道:“感觉老板走的时候表情很可怕,您昨晚赶他走了吗?”
  姜宁喝了口粥,嘟囔道:“谁敢赶他走啊,我拦着他不让他走还来不及……”
  姜宁本来不以为意,以为燕一谢是因为公司发生了事才急匆匆离开,而且重逢以来,他脸色就没好看过,应该和自己没太大关系。
  可随即她脑子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
  姜宁猛然顿住:“等一下。”
  小孙问:“怎,怎么了?”
  ……
  醉酒后在浴缸里发生的事,像是走马灯一样窜入姜宁脑海里。
  “………………”
  她拿着筷子的手,忽然微微的颤抖。
  姜宁顾不上和小孙说什么,立即掏出手机,要给燕一谢打过去。
  而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也同时亮了起来。
  她手一滑,接通了。姜宁心情有点急躁,说:“什么事?”
  打电话来的是昨天组织欢送会的师兄,他显然也很急,电话一通便开门见山地问:“姜宁,是不是因为你?陆修然本来是去英国进修,但是今天他的通知下来,变成了去非洲。”
  姜宁:“……?”
  这师兄旁边一个不明所以,以为姜宁和陆修然是一对的女生惊讶的声音飘过来:“什么情况?这是有谁看上了姜宁,打算豪取强夺?”
  姜宁:“…………”
  豪取强夺?还有这种好事?
  第84章 解他的衬衣扣。
  师兄在那边请求姜宁:“这个通知来得莫名其妙的, 肯定不是那么回事,肖羽说可能是得罪了你男朋友。陆修然他一向顺风顺水的,哪受得了这个啊, 他自己抹不开面子求你,我这个师兄只好求你了。”
  “大家都是同学,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陆修然也只是追你, 并没做错什么……”
  姜宁忍不住道:“敢情那些谣言不是陆修然散布出去的?如果不是他说的, 为什么总有流言蜚语说我们是男女朋友?”
  师兄哑口无言。
  陆修然追姜宁很久没追上, 难免有点没面子。因此嘴上没把门, 有时候就故意说一些暧昧的话, 让大家误以为他和姜宁已经在一起了,或是在一起过。
  一来是为了面子, 二来是为了让大家起哄, 在起哄的氛围中, 女生通常更容易答应。
  谁知周围的人越是起哄,姜宁越是对陆修然避而远之。
  师兄只好更加放低姿态, 道:“姜宁,让陆修然给你道歉,好不好?你能不能也帮忙解决一下这件事?要是真的去非洲, 陆修然那细皮嫩肉的,说不定就没命回来了。”
  “还不确定是不是我那位做的呢,他一向善良,做不出来这种事, 可能就是陆修然得罪了什么上层,被取消了去英国进修的机会。”姜宁道。
  师兄:“……”
  善良?那可真是情人眼里出雷锋啊。
  师兄忍不住求道:“这种关键时候,姑奶奶你别这样, 这份人情不算陆修然的,算我求你的行不行?”
  姜宁这才道:“我尽量帮忙。但是你得让陆修然出国之前,去一个一个解释清楚。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让他挨个去辟谣,我们根本没在一起过,我见都没见过他几次。”
  师兄忙一口应下来:“好。”
  姜宁挂了电话,看着一片狼藉还未收拾过的浴室,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醉酒之后的一些破碎的场景,眼前顿时一黑。
  她觉得燕一谢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得赶紧解释清楚,本来关系就岌岌可危。
  她让小孙先出去,然后关上门,拢着浴袍在床上坐下来,深吸了口气,把电话给燕一谢打了过去。
  电话那边一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姜宁屏住呼吸。
  就在她几乎以为燕一谢不会接了的时候,手机里的“嘟”声短暂地停了一下,终于被接通了。
  那边传来嗡鸣的声音,燕一谢像是要登机。
  姜宁忙问:“你去哪儿?”
  燕一谢冷冷道:“有点事情,三天后回。”
  姜宁心中一松,正要开口,但紧接着,燕一谢的声音却将她冻得一个哆嗦:“怎么,打电话来为你旧情难忘的‘男朋友’来求情?”
  隔着电线,燕一谢的语气格外低沉阴鸷,隐约能听出几分深入骨髓的痛恨。
  “男朋友”三个字是被他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刚重逢的时候。
  领证之后这段时间燕一谢身上消融了一点戾气仿佛只是姜宁的错觉。
  姜宁扶额,有点欲哭无泪,道:“你听我解释。”
  “哦,又是解释。”燕一谢的语气极度不信任,有种“我看你这次又怎么编”的意味。
  姜宁赶紧道:“我昨晚醉得不轻,脑子都有点混乱了,我说的男朋友,是指年少时期的你,绝对不是什么陆修然。”
  “很好的解释。”燕一谢语气森然:“你竟为了陆修然求情这么苦心孤诣,这种谎话都能信口拈来,你是觉得我会蠢到再次上当受骗?”
  说着燕一谢语气不禁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自嘲。
  他都感觉自己极度卑微。
  三年前,是她说的分手,无论他怎么请求也不回头。
  三年后,他以为能用一纸婚姻将她绑在他身边,但是她醉酒之后居然在他面前心心念念都是另一人,夸另一个男人“全世界第一好”,还让他不要说那个人。
  他竟然连提起那个人都不配吗?
  虽然停机坪那边风很大,姜宁几乎能听到风卷起燕一谢黑色的长风衣猎猎作响的声音,但不知怎么,在这样的噪音下,她仍是听到了他语气中的几分心灰意冷的意味。
  姜宁真是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妈的,为什么。
  她心中一急,脱口而出:“要不要拿个测谎仪,看我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燕一谢:“……”
  燕一谢也被姜宁的脑回路弄得愣了一下。
  姜宁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她和燕一谢重逢以来,最大的根结不在于她没解释,也不在于燕一谢的冷漠与恨意,而在于不信任——经历过当年的事情后,燕一谢对她的信任已经变成冰片一样薄弱。
  一点点的摇晃,都能让两人努力重新建立起来的温情瞬间崩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