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心剧痛
  他滞了滞捞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电话,却一直没有挂断的打算,他抬步跨上救护车,随手接起了电话。
  “哪位?”
  “是我,裴璃。”
  苏应琛的瞳孔狠狠一缩。
  和周若初在a国的五年来,他最清楚,裴璃对于她来说是个怎样刻骨铭心的人。
  可据他所知,裴璃自从五年前受重创昏迷醒来之后就变成了一个神志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可电话里的声音,冷静沉肃的丝毫不像个孩子。
  稍稍一想,苏应琛便猜到了八九。
  而且能在清清获救的第一时间就来了电话,这绝对不是巧合。
  视线投向山崖侧那些渐行渐远准备收队的搜救队员,苏应琛了然于心地淡淡笑了,“既然你已经没事又这么关心她,为什么不出面见见她,你知道,她一直都放不下你。”
  电话那头微微一顿,“会见的,只是时候还没到,今天联系是希望苏老师帮个忙救个人,一个对七夕来说,也至关重要的人。”
  苏应琛将电话收的更紧了几分,幽暗的眸精光潋潋,“你说。”
  “……”
  苏应琛挂了电话之后,在半道上下了车,将车上的几个病患都交给了余臻和医护人员,余臻看着他神色紧迫的样子猜测应该和他刚刚接的电话有关,虽好奇也没有多问,毕竟眼下,boss的生死才是他最关心的,不守到boss醒过来他一步也走不开。
  天际越来越明朗,已经有光线掩映着海平线徐徐上升,苏应琛踩着碎金似的日出回到了山崖旁,将自己的车开了出来。
  ……
  周若初和林教授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脱水和营养不良,进了医院上了输液两个小时人就醒过来了,但依旧虚弱。
  田蜜蜜守在床边,哭的眼睛都肿了,见人醒来,鼻涕都来不及擦就火急火燎地搀住人,“别动别动,医生说你脱水严重,身体虚的很,好好躺着。”
  周若初喘了两口气,全身都不舒服却讲不出来哪里痛,手脚上有些小伤已经处理过了。
  “啊则呢……”刚缓过来,她就急着问道。
  田蜜蜜帮她压被子的手僵了僵,随即笑开,“他不会有事的,你别想那么多了,你这次是九死一生,大难不死,半条命都搭进去了,先把自己身体养好了再说。”
  周若初的神色恍惚了几秒,虚弱地扣住了田蜜蜜的手,“他在哪儿?”
  田蜜蜜是又心疼又气恼,看着周若初自己这副模样恐怕站都站不住,但她始终把宫煜则放在高于自己生命之上的位置。
  她的倔强和坚持,最后还是让田蜜蜜败下阵来,她深深叹了口气,眼眶红红的,“不好,一点也不好。”
  周若初仓皇地掀开被子,脚跟才触及地面人已经摔了下去,田蜜蜜看的心惊肉跳,慌忙搀着她起来,“啊初,他现在还在抢救,你行行好,先顾着点自己好吗?”
  周若初满眼发黑,整个人都是脱力的,声声泣血地哽咽,“他死了,我也不会活,带我去。”
  无可奈何之下,田蜜蜜搀着她的胳膊往手术室走去,她能感觉到周若初浑身都在颤,每迈出一步都会踉跄一下,她根本没有力气。
  但田蜜蜜也知道,今天她不帮她,她就是爬也会爬到手术室。
  巧的是,他们刚到手术室外不远,手术灯正好熄灭,周若初太急,挣开了田蜜蜜的手,攀着墙,三两步就要摔一下的往门口赶去。
  一直守在门口的余臻也看见了她们,跑过来搀起周若初才迎上开门出来的医生。
  “怎么样?他怎么样了?”周若初迫不及待问道。
  医生沉重地摇摇头,“情况并不乐观,身上伤口不少,但都不是大问题,只是腹部上那道大伤,因为没有处理,又一直浸泡在水中已经感染血液引发败血症,导致身体内部多处器官出现连带衰竭的现象……”
  周若初颤着唇,仅存的一丝血色也被抽尽。
  “还有……”
  还有?
  她浑身瘫软,要不是余臻和田蜜蜜紧紧搀着她,她根本站不住。
  “煜少的身体素质本身不差,但因为泡在水中太久,脑部缺氧太久已经造成损伤,能醒来的概率几乎……”
  “住口,他会醒的,他一定会醒的。”
  医生无奈地叹气,就算患者家属再无法接受,还是尽职尽责讲清楚情况,“目前来看,相比最差的情况死亡,煜少只是多吊着一口气而已。”
  “只是多吊着一口气是什么意思?”余臻怔怔问道。
  “就是植物人!”
  周若初整个人都呆滞了,两眼放空,她很想哭,很想大哭一场,可眼泪流不出来,全身每一个细胞都痛到无处安放,她就像个被抽了魂魄的傀儡,愣愣的痴痴的,眼前看不到东西,耳朵也听不进声音,就连嘴里,都像是没了味道。
  “啊初,啊初……”
  田蜜蜜吓坏了,周若初的模样就像个行尸走肉,她打了她两巴掌都毫无反应,她慌了大叫,“医生你快看看她。”
  医生看了一眼无奈摇摇头,“她只是刺激过度,精神上缓不过来,你们带她回去,多疏导,如果一直钻牛角尖,就需要精神科医生介入了。”
  周若初最后在几个护士的帮助下被送回了病房,全程都没有一点反应,两眼放空,意识涣散,谁喊她都不会应答。
  一番折腾之后,只留着余臻一人守在手术室门口,他靠着墙,头发凌乱衬衣松散,模样狼狈极了。
  他抬手,挡住滚烫的双眼,宽厚却颤抖不止的肩头泄露了再也无法压抑的痛苦。
  曾经的学长学弟,明面上十几年的上下司,私下里十几年的兄弟情。
  他顺着墙滑坐在地,眼泪无声,却痛入骨髓。
  脚步声在走廊尽头疾速而来,余臻惶惶侧头,朦胧的视线内,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乔笙。
  人未近,声先到,“我哥呢?他怎么样了?”
  余臻无动于衷,慢慢抹掉眼角的泪然后站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你还有资格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