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林教授,事出紧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请您出山,救一位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的亲人。”
  林教授不疾不徐地摘下眼镜,用衣摆擦了擦上头的雾气,出口的话冷凉如冰,“你能找到这里来,说明也是做过功课的,你应该知道,我已经不上手术台很久了,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再上手术台。”
  “您从医数十年,不就是为了行医生使命治病救人的吗?难道窝在这些山脚嘎啦的地方帮人看看感冒治治咳嗽就是你的从医之道?您这是在浪费您的天赋和才能。”
  林教授一脸无动于衷,甚至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在浪费我的天赋也是我的事,我说过,我不会再上手术台,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你们若是没有别的事,雨停了之后就离开吧。”
  话毕,他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一本又厚又旧的医术翻阅起来,站在书桌对面的宫煜则眼神犀利,只是一个侧目余光,就看到了抽屉边角放着一个被反盖着的小小相框。
  院长说过,林教授当初是因为爱人死在自己的手术台上才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放下拿了半辈子的手术刀。
  想到这,他微抬眼睫,看着林教授起身从身后烧开的水壶里往自己的敞口杯里倒了开水。
  “您真的打算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你以为这样就对得起您死去的爱人,用这种自暴自弃的方法就是在对自己曾经的错误赎罪?”
  开水溅了出来,泼了一手怔楞的林教授。
  他被震醒,也被彻底震怒。
  手中的杯子被紧紧压在桌上,林教授垂着脑袋,半天没有吭声,身后的宫煜则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压着杯子的沧桑手指一直在轻颤着。
  他凝着眉宇,虽然面上冷静异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早就忐忑非常,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要是不奏效,他们今天这一趟真的会前功尽弃,这是剑走偏锋,没办法的办法。
  小小的屋内,空气静谧,落针可闻。
  许久许久,林教授的声音低低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有一天,你也像我一样,亲眼看着挚爱死在眼前而无能为力,你还能说出像今天这样的大话吗?”
  林教授晃了下身子,趔趔趄趄地转过身来,沧桑的黑眸内血丝满布,沉痛悲苦,“你不会懂的,那种撕心裂肺,那种无能为力,那种全身如同被抽干了骨血的痛苦滋味。”
  “他懂!”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的周若初站起身,她的脸色很白,气血的不足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羸弱的摇摇欲坠,她走到书桌前,深深看了眼身旁的宫煜则,并主动探手,和他十指紧扣,“他懂,他比任何人都懂。”
  林教授怔忪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自己和妻子的影子。
  也是这般情深不离,深情对望,全世界都不及此刻彼此在眼中的美好。
  “五年前,我被人陷害,背负死刑,就是在他眼前死的。”
  林教授愕然地看着她,目露震惊。
  “我是一个被人收养,记忆全无的孤儿,从小受人欺负,最爱我的养母也因为救我而死在了火灾中,后来我遇到了他,他是大人物,而当时的我只是一个上不的台面被人嫌弃的孤女,我们这一路走的很艰辛但从没想过放弃彼此,直到五年前,我遭人陷害,被法院判处死刑,我行刑那天,他出了车祸昏迷,醒来以为我已经死了,你说的那种痛苦他这五年日日都在承受。”
  “可是你……”
  “我现在还活着对吗?”周若初失笑,“因为我命大受贵人相助,可我重活一世也以为自己和他再无可能,五年蹉跎,我回来才发现,他始终没有忘记对我的承诺,就算我不在,我也活在他心里。”
  泪水在眼底氤氲成雾,她却幸福地笑着,“林教授,不瞒您说,今天求您救的人就是我的父亲唐政,而他,是龙煜集团的当家人宫煜则,他这样的身份本不用受这些苦和烦扰,但他却为了我不畏辛苦放下尊严,只为求您救我的父亲,他知道,我和父亲多年失散,对这份亲情的渴望和珍惜比任何人都要重。”
  周若初攀着书桌角,缓缓屈膝,最后跪在了地上,“求求您,救救我的父亲好吗?”
  宫煜则半搀着她,心痛如绞,但他知道,能不能击垮林教授心里城墙一般的心结,也看这一跪。
  “林教授,您当初选择从医,您的爱人必定选择了和您比肩相对共同进退的打算,她生了病,也想过,有一天肯定会离开您,您不是原罪,您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她爱您怎么会怪你,而您如今蜗居小地方,放弃那些还在生死边缘的千万夫妻,难道你忍心看到他们也因为像您一般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救治承受天人永隔的痛苦。”
  林教授撑着书桌,眼神呆滞,宫煜则深知他已经动摇,也跟在周若初身侧,单膝跪在了地上,“林教授,我宫煜则恳请您出山,救救唐董事长吧,如果您点头,我愿意拿我有的一切东西去换。”
  林教授很慢很慢地抬起头,扯了扯嘴角,有些讽刺,“那我要龙煜集团呢,你也给吗?”
  “给!”
  宫煜则连半秒的犹豫都没有的肯定回答,让林教授大受震撼。
  他眼神坚定,目光灼亮,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切切实实愿意为了这条珍惜的人命奉上他宫家几代人的心血。
  受震惊的不单单是林教授,还有周若初。
  她侧头,瞠目结舌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因为太过震惊,嘴巴开开合合了许久,才不敢置信地吐出字来,“你……”
  宫煜则握住她的手,回以一笑,“我愿意,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你,我一分钟都不能失去。”
  林教授咣当一声,瘫坐在椅子上,摇着头似哭似笑的开了口,“罢了罢了,你们赢了,我跟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