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狡猾
  “世子不知,阳看着瘦骨嶙峋的,还是很硬气,这几十杖一声未吭。”慕三军道。
  慕三石生硬点头:“比某人强多了。”
  “某人?某……”慕三军一顿,转而认真的看向慕子悦,“世子,这样挨着不吭声,可是容易有内伤。”
  慕三石嘴角紧绷,都不想看这个同胞兄弟。
  不就是说先前他挨罚的时候大声喊是不想身受内伤了哦~~
  “这是早些年世子赏的伤药,要不就给他用用?”慕小司把一绿色的瓷瓶拿过来,动作很利落,话里很不舍。
  现在就他没事儿,也到了他表现的时候。
  “下回给你一瓶。”慕子悦道。
  “谢世子。”慕小司眉开眼笑。
  药瓶给了府中的医者,医者上药包扎。
  清凉的药抹在火辣辣的伤口上,昏昏沉沉的慕阳费力的睁开眼,模糊的看到了慕子悦的身影。
  “世子……”慕阳挣扎着要起身。
  “别乱动。”慕子悦道。
  “是。”
  慕阳老实的趴下,医者继续上药。
  三十脊杖,慕阳的后背血肉模糊。
  医者不经意的碰到伤口,都能引来慕阳的抽搐。
  待包扎完毕,医者诊脉,道:“内火虚寒,惊惧交加,五脏俱损,又加外伤深重,若非世子良药,此番定要大病一场,只是即便如此,也要按时服药,三日后方可走动。”
  医者的话就差说如果没有这多出来的十杖,慕阳根本就不太可能这么凄惨。
  果然是半条命的代价!
  慕子悦看着慕阳:“为何要多受那十杖?”
  慕阳咧了咧嘴,辛苦的吐出几个字:“是我该受的。”
  慕子悦摇头。
  “好好养着。”慕子悦就要出去。
  “世子。”慕阳艰难的唤。
  “何事?”
  “我想学武。”慕阳盯着慕子悦,咬着牙的唇角渗出血。
  慕子悦看到了慕阳的眼中的坚毅倔强。
  那日花灯台上她就有这感觉。
  “好。”慕子悦同意了。
  康荣院老夫人也知道了听雨轩慕世子身边的书童又多请加了十脊杖的责罚。
  三十脊杖,就是寻常汉子也受不住。
  不是说哪个书童身娇体弱?
  “他没事儿?”邓老夫人问。
  脊杖是刘嬷嬷盯着的,刘嬷嬷道:“当时就吐血了。”
  邓老夫人缓缓的点了下头:“倒也是个知事儿的。”
  刘嬷嬷上前:“不如就先留着条命?”
  邓老夫人沉吟,最后颌首:“也好。”
  原先府里头的嫡子恶名在外,邓老夫人也不多费事,好坏的都有当娘的撑着;现在的东陵伯世子可不比从前,她还要是盯着的。
  什么程家王家,甚至霖安侯世子固然可恨,可一府世子,关系府中上下安和,怎么就能因为区区一个书童差点儿又出了什么事儿!
  那个小书童,就是个祸。
  若是这次的责罚还不知好歹,回头死也就死了。
  但既然不是那么不堪,尚且留着吧!
  好歹两千两呢!
  邓老夫人还是忍不住把拐杖往地上重重的敲了下,就像是敲到那个不听话的小子身上。
  “看他日后还敢这么猖狂!”
  “经此世子定不会再犯。”刘嬷嬷在旁边说。
  邓老夫人哼了声:“最后你才是好人,是不是?”
  “他那个母亲就没什么说的?”
  “瞧您说的,定然是有的。”刘嬷嬷把后面胡嬷嬷去了的事儿说了遍。
  邓老夫人听着罚五十杖才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真的打了,可难得了跟她想法一致。
  丰华堂慕夫人眼泪几乎是止不住的流。
  过了年府里头接二连三的出事,不管是上次悦儿在兄弟手上险些丧命,还是慕姝的命悬一线都是在让慕夫人五脏俱焚夜不能寐,这才又安稳了几日,竟出了此等事。
  曾以为那个霖安侯世子长的一表人才又是侯爵之位,和姝儿也是天作之合,不想竟是这般龌龊,子悦更是再次落水,险些再出了事。
  数月前那次险些的失去,到现在慕夫人记忆犹新。
  这次是万幸。
  可万一呢?
  她怕,真的好怕。
  “母亲,没事的,我在这里,子悦也在这里,虽说那夜里千钧一发,可结果是被皇子殿下救了,母亲不知道皇子殿下身罩紫薇光,世间的魍魉都不敢近身的?若是姝儿所料没错,日后子悦的福泽定然是咱家里头最厚重的。”慕姝在旁边轻声低劝。
  慕夫人眼中一清,抓住慕姝的手:“对,待过几日姝儿你身子大好,咱们去庙里上香,到时候多求几个符箓回来,这样你,子悦,佳儿还有荣儿他们也就都能平平安安,好不好?”
  “好。”慕姝应声。
  慕夫人的脸上才总算是流露出了笑意。
  慕姝亦是一笑,只是袖下的手紧攥,手指甲悄然抠到了手掌心。
  她以为腹中孩儿夭折,自己出府养病已经足够看清楚那个她曾以为会依靠一辈子的男人的真面目,却何曾只是惊鸿一瞥。
  那样的人,又怎堪为人!
  *****
  皓澜书院的学子大都是官员勋爵子弟,二皇子在朝中的那一封奏折不止是剥下了那位程御史的官袍,书院中也悄起风波,短短几日就有文官子弟和武勋后辈之间往演武台或针锋相对作经文对决十多次。
  方霭涛和晏城都只能到东陵伯府探望慕子悦。
  “马球赛过来,好了不少,可现在又开始了。”晏城道。
  方霭涛道:“历来如此。”
  晏城不置可否。
  “也不知道那些子弟都是怎么想的,那个程谊罪证确凿,什么抢民女,杀仆从,虐杀小倌儿等等人证物证俱在,还是二皇子举证,怎么就不分青红皂白!”晏城道。
  方霭涛道:“就是罪证太过确凿,秋后立斩。”
  “也是。”晏城嗤声,“别看都长的一副君子的模样,谁知道这里面有几个小人,唇亡齿寒嘛!”
  这话简直一针见血!
  慕子悦竖起大拇指。
  晏城拱手:见笑见笑!
  方霭涛瞧着他们两个,失笑摇头。
  随后便说了从方大学士那边得来的消息,这几日皇帝和大皇子二皇子两位殿下商议数次,最后决意严查朝中风纪,方大学士之意是数年之内,朝中官员都有不少变动,不知道多少官员会升迁无望,更可能乌纱不保。
  这事儿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晏城吐了口气,默默拍胸脯:“好在咱们都还没有入仕途,也都洁身自好的,与咱无关。”
  慕子悦点头:有道理。
  方霭涛淡然道:“有关。”
  “哪儿?何关系?”晏城诚然。
  方霭涛道:“若是不出所料,这回咱们的边塞游学,悬了。”
  晏城一拍脑门。
  差点儿忘了!
  他们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可京都内外各种怪异习性的子弟多的是,官员们也是怕自家孩子像程大人家的那样找死。
  京都太危险,不如都去历练吧!!
  这样一来,哪儿还有他们的份儿!
  晏城怒目瞪向慕子悦。
  慕子悦轻咳:“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历练嘛!”
  “哈!!”
  “……”
  慕子悦也没想到会搅起朝中风波。
  明明只是一件心存恶意针对她家小书童的小事。
  慕子悦觉得自己应该去拜访二皇子殿下。
  刚见到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便道:“小慕世子总算是来了,本殿下还以为小慕世子忘了!”
  慕子悦讪讪:“是下臣不敢来。”
  二皇子姬幽意味道:“怎么现在来了?”
  “闹得太大了!”慕子悦道。
  “哈哈,不会从我这里走了,就去大皇兄那边?”姬幽笑道。
  “是。”慕子悦没有遮掩的诚恳。
  姬幽摇头指着慕子悦轻笑:“你倒是个狡猾的。”
  慕子悦谦逊一笑。
  她明明是老实的被利用了,何来狡猾?
  姬幽笑道:“先是去探望三弟,再来我这里,最后去大皇兄那边,谁都不会以为你是心存刻意。”
  这话没错,若是刻意,怎么也不会先找三位皇子当中最无权无势的三皇子。
  “且,我们兄弟也会以为你乃性情中人,不说大兄,三弟,在本殿下看来,你小小年纪已深得外方内圆之髓,日后你背靠东陵伯府,再有文采不凡,入朝后至少也是文武全才。”
  “别看现在西川侯世子声名显赫,为你辈憧憬,日后你定比他还要强上一二。”
  二皇子殿下寥寥几句,无声无息的吹捧都让人没法说她真的没想让几位皇子殿下对她另眼相看,更不要说二皇子殿下后面还把她跟西川侯世子放在一起比较。
  要知道西川侯世子可是确实立过军功的。
  她才几岁就这么笼络?
  不嫌弃她太小么?
  不对,是早就开始笼络她了,从马球赛上赐给她内甲,更甚至从那日她在演武场上追的闫文毛易鲁璋他们屁滚尿流的时候。
  不得不说二皇子的眼光极好。
  慕子悦双目泛亮,呼吸微微急促。
  “我真的能做到?”慕子悦面带激动。
  “怎么,不相信本殿下?”姬幽笑道。
  慕子悦忙摇头:“不,怎么会!”
  “哈哈,好,相信就好,不过这也是日后,将来如何还是要看你如何做。”姬幽道,遂一抬手,“来,尝尝我这边的茶。可是与三弟那边的不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