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蛊医
  君清曦顺着木婉晴的视线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屏风,双眸转动,嘴角一勾,“皇婶,你这屏风后面藏着什么?”
  他惊异的双眸看向木婉晴,眼里带着一抹笑意,将自己进门与木婉晴讨论的话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似明白什么哦了一声,“该不会藏着男人吧?”笑容在嘴角渐渐扩大,随即身影一闪,站在了屏风边。
  屏风后,颜裳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去,可没有皇后的命令,她的脚也似老树生根动弹不得。
  犹豫也不过一眨眼,抬头就对上一双好奇探究的双眸,此刻的君清曦早没有之前的萧瑟,他静静的打量颜裳一眼,转头看向身后淡定喝茶的木婉晴,他挑挑眉,“这位是……”
  君清曦知道木婉晴身边没有什么陌生人,而眼前这位眼神那么陌生,看她出众的气质,因该不是宫女或许是哪家的名门闺秀。
  木婉晴道:“这位是尚书府的千金颜裳。”说着她指了指飘落在地的纸,也是她给他看的千金资料。
  君清曦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的看向木婉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当红娘的爱好?”
  木婉晴一笑,侧头看了眼羞涩低头的颜裳,笑了笑,“想多了吧,我若想牵红线,直接让皇上下一道圣旨就好,何必把你请进宫聊天聊地,这样太浪费时间了,我一向喜欢干脆不拖泥带水?”
  君清曦再次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语,一副“你是皇后,你高兴怎么就这么吧”的姿态。
  颜裳抬眸看向木婉晴,双眸炯炯,突然想到赐婚,是啊,如果皇后有心拉红线,她与曦王的缘分或许真有可能,当初皇帝与皇后可就是一纸婚约走在了一起,才有了如今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可如今看君清曦看自己的表情,似乎没有半点喜爱,看来真是她有些自负了,还以为自己人见人爱,可君清曦早就看遍天下美女,对于颜裳这种姿容的,也就如过眼云烟,转眼就淡忘。
  木婉晴道:“好了,我得去看看天泽睡醒了没,君清曦,你反正要出宫,就替本宫送颜小姐回去,免得她回府受责罚。”
  君清曦点点头,半点没要询问颜裳为什么会出现在凤仪宫,既然不是给他牵红线,那就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但她并不想知道原因是因为什么。
  木婉晴的身影一消失,颜裳顿觉压力散去,不由长长的出了口气,抬头面颊红润的看向君清曦,双眸灼灼,“多谢王爷。”
  君清曦淡淡的嗯了一声,指了指前面道:“走吧,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出宫。”
  颜裳一笑,“初次进宫,还望曦王带路。”
  君清曦瞥了颜裳一眼,似若有所思,“昨晚宫中夜宴你不在?”
  颜裳不好将自己得罪木婉晴的事情说处理,就扯了个谎,“昨晚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府了。”
  君清曦点点头,对于颜裳的识大体非常满意,两人并肩而行,目视前方,不再多说什么。
  木婉晴抱着君天泽站着屋檐下目送两人离开,此刻雨已停歇,天空却依旧乌云密布的。
  木婉晴不由叹道:“妾有情谊,郎无心。”
  当天耶律齐送贴入宫,说要亲自叩谢皇恩,皇上钦赐的美人他很喜欢,并决定在京城举办一场小型的婚礼算是讨他的新娘欢心。
  耶律齐在看到君墨彦却没见木婉晴后有些疑惑,询问君墨彦为什么没有将自己的皇后带着身边,他那边,皇后都是跟皇帝一同出息面见百官。
  君墨彦笑着摆摆手,表示地域不同,风俗也不同。
  耶律齐笑了笑,送上一把漂亮的钻石镶嵌的匕首送给木婉晴,算是他送给太子君天泽的礼物。
  君墨彦笑着接受,对于耶律齐很上道的说君天泽是太子表示很喜欢。
  两人又愉快的畅谈了一番后,君墨彦挥手命令身边太监方德看茶,与耶律齐以茶代酒对饮三杯。
  耶律齐打量君墨彦的面色道:“东陵的皇上,你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
  君墨彦捂嘴咳嗽一声,笑道:“这你都看得出来?”
  耶律齐道:“我们南疆虽以水果闻名,但南疆的蛊毒也很厉害,皇上你似乎中了蛊毒,眉宇之间透着淡青色,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君墨彦点点头,“不知国君你还能看出什么来?”
  耶律齐道:“对于蛊本君并不是很了解,但我可以找个人为皇上解惑。”
  他这一生都奔波与皇位之争,因此对于蛊毒并没有太多的研究,不过他此次归国身边收纳了不少的能人异士,说不定就有对蛊毒有专门研究的,不妨飞鸽传书回去找人过来,既能给东陵国的皇帝解围让他欠自己一个人请,又能更加促进两人之间的友谊,何乐而不为呢?
  君墨彦点点头,表情依旧淡淡,他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因为他的蛊毒,墨贤跑遍大江南北都没结果,最后只能借用药力控制蛊虫的毒性蔓延,再没有其他的好方法。
  转眼半年过去……
  这半年里,君墨彦秘密召见耶律齐派来解蛊之人,此人通过脉相与面色就能判断君墨彦中的蛊毒程度,南疆与东陵千里之遥,他来得有点晚,蛊毒已经蔓延到了脏腑。
  那人很抱歉的对君墨彦道:“东陵国的皇上,我感到很抱歉,您中的蛊可是蛊中之王,毒性不但霸道还非常难缠,因此我只能说试试看,或许可解。”
  君墨彦点点头,“没事,你说什么办法。”
  那人道:“用奇珍贵草药熬成浓汤洗涤静脉,将体内的蛊逼出来,然后运用针灸疗法打通筋脉活血通络,这是我们蛊族最后解救的办法,但有困难。”
  君墨彦追问,“什么困难?”他是皇帝,天下之主,什么困难对他来说也轻如鸿毛,都能迎刃而解。
  那人道:“药汤中的一位药草非常珍贵难得,它叫闭月羞萝,长在天山之南,苦水之境,仅仅出一株,每半年才开一次花,每次开花不过一个时辰,非常难采,听说苦水是有毒的水,寻常人根本无法跨越幽幽苦水取到。”
  君墨彦垂眸,“的确很神奇的花,朕会想办法摘到,还有其他困难?”
  那人道:“还有……东陵国的皇上,你必须令腾出一间屋子,必须光线好,屋子四角都有通风口,我需要通过这些通风口放入熏香,这是针灸后的药熏,十分重要。”
  君墨彦点点头,虽然这个解蛊者要求很多,选用的药草他也从来没听说过,但他就像试试看,多说病急乱投医,他即便是一国之君,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刻,可他不信天命,他相信只要自己够努力,就能争取更多的机会。
  他不可以现在倒下,因为他的儿子君天泽还未成年,无法承担起一国的重任,他与妻子约定的白头偕老,这次不可以再食言。
  他要跟命运去争取更多的时间,多陪伴在他们身边,给他们力所能及的爱,这样也不枉此生活一场,不辜负流年不辜负她。
  君墨彦点点头,“好,就委屈先生住在这里。”说完他推开紧闭的门走了出去,今天的阳光很好,可冬天已经到来,即便再温暖的阳光,也能感觉丝丝冷意。
  君墨彦一出去就是一天时间,等他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株五色花瓣的闭月羞萝,他漫不经心的扬了扬手里的药草,笑道:“先生,你要的药草朕已经找来了,你说的房间也已经准备好,什么时候开始治疗朕?”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灯,那人坐在灯前,只照亮他平静的眉眼,那人一有五十年华,皮肤保养的却很好,一头长长的乌发,手里黏着一只白色毛茸茸的虫子在研究,眼里是看到闭月羞萝的喜悦。
  “东陵国皇上,你的速度很快,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只是我要提醒你,治疗蛊毒的时间很长,你可别因为一些国事人就跑了,到头来可就前功尽弃。”那人握拳,再摊开时,手心里毛茸茸的虫子已经消失不见。
  君墨彦却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的笑了笑,一切都准备的很妥当。
  那人微笑,从君墨彦手里抽走闭月羞萝笑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凤仪宫,木婉晴托着腮,看着手里乏味的奏折,两天前君墨彦将这些奏折搬到她面前,笑着说要跟她一起处理,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她。
  可转眼君墨彦就说有事出去一趟,到现在还没回来,这都一晚上过去了,她看奏折看得两眼发直冒星星,君墨彦还是没回来。
  再也等不了的木婉晴站起身,一甩衣袖转身出了门去,此刻日出东方,天空被晨起的阳光映得波澜壮阔,红霞漫天,她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匆匆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金銮殿前,百官齐齐助力,抬头看着主子上粘贴的假条:朕因感染风寒头痛不适,今日不上朝,若有紧急要事,可去找皇后处理。
  匆匆一句话,说明了原因和处理方案看得百官们两眼发直。
  “国家大事,怎么可以找皇后一阶女流之辈商量,真是太荒唐了!”某个大臣愤怒的甩袖,表达内心的不满。
  “看来皇上是真的生病了,我们朝中百官也有几天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的情况,就别苛责皇上了,他虽为天子,也是凡人会生病难受。”君清曦道。
  “曦王,那你是觉得有事找皇后商量也是明智之举?”某个大臣继续不满的反驳。
  君清曦只得呵呵一声,“诸位大臣似乎对皇后有些偏见,那么大概不知道,皇后可是皇上最信任之人,你们藐视她就等于藐视皇上。”
  一堆歪理将不满的大臣们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叹息一声,转身讪讪离去,既然皇上生病了,那今天就让皇上好好休息,至于商量重要朝事,还是等皇上病好一些了再做定夺。
  木婉晴没有经过金銮殿,自然没有听到这几位这么看轻她的本事。
  君清曦在众文武百官都离开后转身去往御书房,他也感觉这次的养病时间有点奇怪,他得去验证自己的一个想法。
  屋子里,药香袅袅,一堆堆白雾遮住视线,令人看不清屋子里的一切。
  白雾最深处君墨彦平躺在病床上休息,那位蛊医解开君墨彦身上过于僵硬的动作,银针一出,君墨彦似疲累的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一根根银针插入肉身,针头入肉三寸,停留不过一刻钟就被一根根取出,原本雪白的末端全部侵上一层黑黑的毒液,被扔进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铜盆里,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东陵国皇上,你感觉怎么样了?”蛊医推了推君墨彦的胳膊,将他唤醒。
  君墨彦缓缓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如梦境般的环境,这才想起自己在做什么,“蛊医,朕身上的毒祛除的怎么样了?”
  蛊医笑了笑,“蛊毒祛除了一些,你待会就会感觉浑身很轻松自在,第一次驱毒,不能操之过急,再祛上一两次,毒素自然会慢慢排除干净,只是……”
  “只是什么?”君墨彦问声音淡淡的没有太多神采,似乎很疲累的样子。
  “只是你的五脏六腑毕竟被蛊虫侵蚀过,毒素无法彻底清洗。”蛊医一脸遗憾,“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救治方案。”
  “你的意思,朕的寿命还是会缩短是吗?”即便受了那么多苦,即便努力挣扎,还是抵不过命运的戏弄。
  一角屋檐下,木婉晴靠着墙壁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
  从没想到君墨彦瞒着她的是这个,为什么不告诉她,令她一个人胡思乱想,若不是今日意外听到,他打算要一直瞒着她吗?
  她靠着冰凉的墙壁,脑海里却空荡荡的一片,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会是真的。
  木婉晴站了很久很久,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