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相依生死契
  上回说到三人齐齐跳崖,应了那句祸福相依生死契……
  坐望峰下,茅屋里袅袅生烟,若兰大脑小脑齐齐抽搐,看着端坐在桌上的二人,大眼瞪着小眼,视线相交波涛汹涌,这已经是无数个对持了,在这过了半个多月,这种情况,她已经习惯到不能再习惯。
  回想半个月前,她和成天立本来很浪漫的跳崖殉情,本以为自己会烟消云散,而天立重回地府做他的白无常,却不想文兲睿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
  结果就变成他二人先是从地上打到天上,再从天上打到地上,打到有气无力,才携手合作在这崖底盖起茅屋,长住下来,其实不是他们想长住,是无奈,当日跳崖,根本就没想过,这是处死崖,呈“凹”字形,所以确切来说,是他们三个被困在崖底。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虽然上不了崖,但崖底也足足有个小县城那样大,奇花异草,水源充足,就连兽鸟都有不少,还不至于到饿死的地步。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衣物换洗,不过还好,此时正值初夏,洗洗冷水澡,让他们把衣服捐献出来,也无可厚非。
  “打累啦,那吃饭吧。”若兰嘴角抽搐的瞥了眼他二人,拖着成天立的长袍,把烧好的野味用树叶一包,没好气的丢到桌上。
  成天立鼻子一哼,冷蔑的斜视了一眼文兲睿,打着赤膊从树叶中拿起烤肉开始吃了起来。
  文兲睿不甘冷落,同样打着赤膊,伸出五爪金龙,向成天立手上抓去,这半个月来,他跟成天立交了无数次手,在武功上他的确不如他,但这越打,功夫便越精湛,进步有如神速,本来对他恨之入骨,却不料越打越腥腥相惜,从生死博斗,变成武艺切磋,这等荒唐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定要让人笑掉大牙吧。
  明明就是情敌,却没想到有一天会现出显这样的情况。
  当然成天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话说那日牵着若兰跳下悬崖,本是抱着视死如归,却不想,崖下另有乾坤,一路坠下,树枝茂盛,稍稍借力,便轻轻松松的下垂了数百米后,落在崖底,刚站稳,就看到同一时间落下的文兲睿。
  当时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打的天地色变,虽然他的武功在他之上,但仍忌惮他身为天子的身份,所以招招留情,从晨曦打到黄昏,越打,他的武功进步便越快,让他越来越好奇,他到底还能进步多少。
  “咳,你们够了吧,成天立,你看看你身上的这些青青紫紫,还有你文兲睿,你也好不到那里去,再打,就给我通通滚出去。”若兰怒吼一声,指着成天立胸前的淤青,再指指文兲睿脸上的熊猫大眼,气的一阵咬牙,十几日前,她还感觉这样的战况很好笑,但现在天天看到这个样子,就算是味口再好,也腻味。
  可偏偏她发现,他二人,越打感情越好,天啊,这都什么事啊,明明说要放弃文兲睿,现在他却天天晃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最郁闷的是,为了自己干净点,不得不让他们两个把上衣脱下来给她换洗,然后让他们两个打着赤膊,刚开始,只觉的他们两个的身体白白净净没什么诱惑力,但这两天,她发现,他二人的身体已经被烈日晒成性感的古铜色。
  要命的是,还越来越精壮,真是要命。想想一把小小的尖刀都要了她的命,怎么跳悬就死不了呢,还要天天饱受他二人的视线煎熬。
  二人齐齐像个受教的孩子,端坐了下来,成天立嘴一撇,得意洋洋的拿着烤好的肉轻啃。
  “兰儿,你看,我做的木杯。”文兲睿无视成天立的得意,从后背拿出一个木做的水杯,显宝似的递给她。
  “哦,做不错,表扬一下,诺这个给你。”若兰双眼一喜,早就想一个水杯了,每次喝水用树叶喝,很不舒服,一高兴就把手里的肉递给他,完全忘记刚才自己咬了一口。
  文兲睿眉峰一扬,挑衅的看了眼成天立,故意在兰儿咬过的地方,蹭来蹭去。
  若兰高兴的把水杯放到窗前,看着屋里的摆饰,屋顶是文兲睿找回来的树皮,屋架是成天立砍回来的树杆,桌子天立做的,椅子是文兲睿做的,木床是文兲睿做的,床上的兽毛是天立剥回来的,虽然是简陋,但这每一物,都是他们亲手所布,虽然条件有限,但若兰像当珍宝一样的爱护。
  归隐田院也不过如此,就是多了一个人,所以有点别扭罢了。
  当然她看到文兲睿会摆弄这些东西时,雷的不轻,但也并不奇怪,生为古代人,生存技巧,比她想像的要强悍的多,别的不谈,就谈这与世无争的半个月,真的让她很心满意足。
  没有战争,没有硝烟,没有权谋,没有利用,没有嫉妒,只有平静的日子,每日他二人打打闹闹,却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今天是天立打回来一只野鸡,明天是文兲睿打回来一只野兔,食不忧,寝不惊,这样逍遥的日子,她宁愿长醉不醒。
  “若兰,这个给你。”成天立嘴角轻轻一扬,手里多了一根精巧的木簪,上面雕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若兰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赶紧抓了过来。
  “好漂亮。”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下,把头上的木棍拿了下来,再把青丝顺了几下,绾了上去,额间滑落几撮短发,正是那日被文兲睿削掉的部分。
  文兲睿眸子紧紧一缩,心脏微痛,其实他早就知道从这里出去的路,只是不愿去面对,他曾伤害了她的事实,所以他把皇权暂时遗忘,留在这里,只愿能多看她数眼。
  成天立又岂能不知他的心思,当日他身多后多了十几道的气息,便知他的随侍已经找到他,但看他装做一无所知,留在这里讨着若兰欢心,纵使他心硬如铁,也不忍点破,在这情字上,他付出的也许比他还要多,只是若兰……
  若兰插上木簪,笑逐颜开,乐呵呵转了一圈:“好看吗。”
  “好看。”二人同时说道,双双对视一眼,相互一笑,这一笑之间,所有的执念全都放下,眼前的女子是他们二人心底最珍贵的宝,只要她快乐,别的又何必再计较。
  若兰娇媚一笑,婉言说道:“不知道这样的平静快乐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兰儿想过多久,就过多久。”文兲睿挑了下眉尖,忍住心底的怆然,微微一笑。
  何必自欺欺人,那天我看到你的随从了,若兰把话咽了回去,扬扬唇角,打趣道:“常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立,我们的确是有后福了,至少皇上已经不想要我们的命了。”
  “是吗?谁是皇上?”文兲睿装模做样的讶异道。
  若兰和成天立双双眯笑着眸子,无视他的假装,若兰吃吃的大笑,拎起长长的袍子,便走出茅屋。那日她在崖角看到一些野浆果,今天去应当已经熟了吧,好怀念香甜的水果味道,近来天天吃肉,虽然换了好多个方法做,但没盐的肉食,吃的她嘴里都快淡出鸟出来了。
  成天立抿了抿嘴,把啃了一半的肉放了下来,没盐的食物,食用越多,身体就会越差,甚至脱水等等,只是好像她们三人都不愿去打破这个平衡,满足于现况,不想面对悬崖之外的是是非非,确切的说,是他们三人都在同时逃避,他看的出来,若兰对他余情未了,也看的出他的一片深情,能让一个帝王,生死相随,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今天不打了。”
  “好。”
  “若兰不适合你身边的环境,这才是她最想要的。”成天立看了他一眼。
  “朕知道,成天立,朕相信你能好好照顾她。”文兲睿脸色微僵,说出这话的时候,心脏已经在滴血,来日踏出这里,他必是万人膜拜的帝王,这样美好的日子多过一天,对他都是奢侈。
  成天立一震,他准备放手了,相对若兰现在的身份,他能做到放手,谈何容易。
  “朕回去后,召告天下,圣女已死,再无此人,至于你,也是同样,好好照顾她。”文兲睿看透他的想法,娓娓说道,眸子暗垂,掩住内心的那一丝丝凄凉和落寞,高处不胜寒。
  曾经他答应过,只要她醒来,他便放她自由,虽然来的稍晚,但希望能将前尘往事尽烟消,至少他曾经拥有过。
  成天立抿唇不语,目光直视着他,细细的思量……
  摘了一个满杯的野浆果,若兰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酸酸甜甜的味道,绕齿留香,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吃,想了想便捧着木杯往回走。
  当走回茅屋,却只看到成天立呆滞的坐在桌面,文兲睿却消失不见,奇怪,他们两个不是吃完就打,打完就吃么,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文兲睿呢?”若兰把杯子放了下来,怔怔的环顾了下四周。
  成天立抬头看了她一眼,温和的一笑,眸子突然如星辰般璀璨,站了起来,朝她伸出一只手说道:“我带你去看他。”
  若兰心底一悸,他走了么,回去当他的千古一帝么?那她这圣女的身份,她不要了么?得圣女者,得天下,他都不在呼了么?片刻间心底涌出一丝疼痛,如同突然被扯掉空气一样的窒息,愣愣的把手放在成天立的大掌之间。
  他温和的捏了捏她的手心,把她抱在怀里,脚尖轻点,无声无息的带着她飞出屋子,在树叉间跳跃。
  跳跃了不久后,成天立抱着她站在高高的树枝上,若兰睁眼望去,只见远处的崖壁上垂落着一根粗绳,而他就站在绳子的旁边,身边围着十几名的随侍,其中一名恭敬的为他披上那件金黄的龙袍,另一名拿着雪白的象牙梳,替他梳理着发丝。
  若兰呆滞的看着他,瞬间从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变成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帝王,心尖剧烈的抽痛,昨日还在面前跟成天立打打闹闹的男人,今天变的遥不可及,昨日还在枕边喁喁私语的良人,今日已行同陌路。昨日她还执迷九世,今日她是真的可以云淡风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