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多败儿
  席敬举着藤条的手微微一顿,待看向前来的席华,面色微沉,“你怎得来了?”
  “听说父亲回府了,女儿是过来请安的。”席华敛眸轻声地回道。
  席敬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不过被席华这么一搅和,他的火气也消散了一些,随即将手放下,冷视着趴在长凳上疼地浑身发抖的席甄,手中的藤条随手丢在了一侧,接着便转身坐了下来。
  袁氏也止住了哭声,即刻让一旁伺候席甄的小厮南二将席甄从长凳上扶了下来。
  席甄疼地呲牙咧嘴,却也不敢吭声,只是忍着疼跪在地上。
  “这县丞的公子也是你敢动的?”席敬沉声斥责道,“我真该将你剥了皮,也好过你到处惹是生非。”
  席甄只是低着头,不回话。
  席华能做的也仅限于此,剩下的也只有等老太太过来了。
  袁氏红着眼眶,立在一旁略略地抽泣了几下,“老爷,甄儿知错了,他也是无心之失。”
  “慈母多败儿。”席敬对袁氏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当初成亲,也不过是门当户对罢了,后头,袁氏生了长子席沅,席敬原先是很欢喜的,未料到后头才发现席沅不对劲,竟然是个痴傻的。
  后头席华出生,紧接着又是席甄,一个仗着老太太疼宠,这性子也跟着让他越发地不喜,一个自幼便被纵宠着,便养成这不成器的性子。
  如今竟然连县丞的公子都敢打了,日后难不成要翻天不成?
  席敬瞧着立在一旁只知哭泣的袁氏,这心里头压下的火气蹭蹭地又冒了上来,伸手便将一旁的茶盏挥了出去。
  滚烫的茶水便朝着席甄这处溅了过来,席甄因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瘦小的身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席华正好站在席甄的一旁,瞧见那茶水便要溅在席甄的身上,她原本是要将席甄拉开,突然有人从身后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
  “大姑娘。”巧喜惊叫出声,整个人冲了过去,护住了席华。
  而席华则顺势抱住了席甄。
  席甄抬头对上席华的双眼,那漆黑的双眼滴溜溜地转着,然后揪着她的衣袖不松手。
  席华侧眸看着袁氏猛地过来,将巧喜拉扯开,将席甄从席华的怀里一把抱在了怀里,“我可怜的甄哥儿,可是烫到了?”
  巧喜后背被茶水烫到,疼地满头大汗,此刻却被袁氏直接推倒在地,膝盖正好被地上茶盏的碎片割到。
  席华面色一冷,即便袁氏是她如今的母亲,她也知道,适才是袁氏推了她一把,倘若不是巧喜冲过来护着她,现在被茶水烫到的就是自己。
  “巧燕,巧凤,将巧喜扶下去,送回院子里头。”席华缓缓地起身,也顾不得规矩,冷声道。
  “是。”巧凤跟巧燕连忙上前,小心地扶着巧喜退了下去。
  老太太正好赶到,瞧见巧喜后背湿了一大片,膝盖上印出血,又瞧见席华裙摆上沾染的茶水,地上的碎片上还滴落着血,她冷声道,“怎么回事?”
  席敬最怕的便是老太太,这下瞧见老太太来了,明显是动怒了,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疾步上前,扶着老太太进来。
  袁氏却赶在席华前头,仰头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求您救救甄哥儿。”
  老太太瞧着袁氏抱着席甄,哭得伤心不已,再看见席华冷着一张脸,透着委屈,她便知晓,袁氏怕是心里头只有席甄,哪里还有席华?
  她沉声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席甄却在这个时候从袁氏的怀里撑着起身,抬头看向席华,“大姐,你衣服湿了,那茶水很烫,先让丫头给你瞧瞧吧。”
  席华见席甄后背一片血迹,却还关心着自己,她伸手摸着他的头,抬头看向老太太,“祖母,我无妨的,幸好巧喜冲过来,护住了我,我没有被烫着,倒是四弟挨了打,可不能耽搁。”
  “怎得就不安生些?”老太太见席华如此的懂事,既欣慰又心疼,抬眸看向席敬,斥责道。
  “母亲,实在是这小子太混账。”席敬扶着老太太坐下,低声道。
  “混账?”老太太递给郑妈妈一个眼神,郑妈妈已经让南二扶着席甄去了西次间,适才在来的时候,便已经去陶氏那处请了许郎中过来。
  席华只是安静地立在老太太身旁,这个时候,她只要什么不说,静静地待在老太太跟前就是,至于袁氏刚才的举动,这让席华心里生出了几分地冷意,着实有些不明白,席华也是袁氏的骨肉,她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女呢?
  可知虎毒还不食子。
  老太太在前来的时候便知晓了原委,抬眸看着席华,“傻孩子,我知晓你爱护甄哥儿,可是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倘若真的被那茶水烫到,你可如何是好?”
  席华只是敛眸道,“事出紧急,倒是没有细想。”
  “哎。”老太太冷冷地看了一眼袁氏,接着看向席敬,“责罚也责罚过了,那县丞家的公子也不是个好的,这不过是孩子间打闹罢了,你儿时做下的那些糊涂事,可比这严重多了。”
  “母亲。”席敬见老太太如此说,虽然心中有气,却也不敢忤逆,只好作罢。
  不过这心里多少是不快的。
  对于袁氏生的这三个孩子,席敬是万般的嫌弃,便也没有多少的感情。
  席华扶着老太太出了屋子,席敬也没有逗留,直接去了冷姨娘的院子。
  席甄趴在床榻上,歪着头闭着眼,紧咬着唇,这个时候却并未喊叫,倔强的很。
  袁氏在外间焦急地等待着,待许郎中出来,连忙上前,“如何了?”
  “皮外伤,开个方子便是,再配以外服,过几日便能走动了。”许郎中说罢便出了屋子。
  袁氏入了里间,行至床榻旁,缓缓地坐下,瞧着席甄,叹了口气,“可还疼?”
  席甄仰头冲着袁氏笑笑,“娘,不疼。”
  袁氏便又忍不住地红了眼眶,“是娘没用。”
  席甄见袁氏又哭了起来,连忙伸手拽着她的衣袖,“娘,莫要哭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