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出来的“筹划”
  回到单位已是大年初十。夜晚,文冬与小翠又来到平顶散步,虽然天气还很冷,但总算比前段时候要暖和多了。望着远处的星星灯火,文冬怀着愉悦的心情说道:“去你家吃饭,真是想也没想到。”小翠微微一笑,抬头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说道:“怎么想不到呢?你平常不是说要到我家去吃饭吗?”文冬说道:“平常是平常,今天是你家请我家吃过年的饭,日子特殊。小松来请的时候,我爸妈既意外又高兴,我爸说‘我们是同学嘛’,可我觉得不全是这么回事,恐怕还有别的。”小翠笑道:“其实这都是我妈的主意,我爸想也没想到。我妈不知跟我爸说了些什么,后来我爸就说‘要请要请’。我开始也不知要请谁,后来问我妈才知要请你们。”文冬说:“吃饭的时候,你爸知道比我爸小时,他特意要你叫我爸‘伯伯’,这‘伯伯’与‘爸爸’在我们的土话里音是一样的,你爸爸这样说,是否有什么暗示?”小翠微微道:“不要胡猜乱想!不过我也在想,他这话不跟小松、小燕说,却偏偏只跟我说,乍一听,我也觉得突然。”文冬笑道:“但愿这是他的暗示。不管怎么说,我们两家这顿饭都吃得很高兴,完全就像一家人那样开心。”小翠笑道:“是呀,你爸和我爸你一杯我一杯都快喝醉了;你妈和我妈叽叽咕咕就像姐妹一样拉不完的家常。”文冬笑道:“她们拉家常,要不是我俩还在场,恐怕那两个喝醉了她们都不知道呢!”小翠听罢,笑着连说了几个‘是’。
  笑罢,小翠忽然问道:“你不是说初八回来,怎么到初十才来呢?”文冬说道:“本来是初八要回来的,可我那省城的表哥带了他女朋友来我家拜年了。大老远来,陪着玩了一天,今天上午才走的。”小翠问道:“是上次来的那个高个子吗?”文冬说道:“是呀。你还记得?”小翠笑道:“怎么不记得?你还跟我说小时候你去他们家,你那个小表哥见你手上拿着个气球,就抢过去想吹大点,结果吹过头炸了,把嘴都炸疼了。球炸了,你却乐得直拍手。是这么讲得吗?”文冬笑道:“小时候的事真是有趣!就在昨天,我那个表哥和他的女朋友给我算了一命,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是听起来不太舒服。”小翠很有兴趣地笑问:“怎么不太舒服?快说来听听。”文冬看了一眼小翠,笑道:“这么关心我的命吗?”小翠笑道:“什么命不命的,我从不信什么命,更不相信算命。我只是想知道他们给你算出了什么命罢了,挺有趣的。”文冬说道:“是这样的,我表哥拿出扑克牌,左弄又弄,像变戏法似的,最后随意抽出几张叫我摸,摸了几次,他俩见了我摸的牌就说我将来只是个平平常常的人,赚钱只能赚小钱赚不了大钱,还说……”文冬本想说“还说将来娶的老婆不在眼前而在南边”的话,可在小翠跟前还是忍住没说。小翠追问道:“还说什么呢?”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急切。文冬只得说道:“没有了,就这些。”小翠微微一笑,问道:“你信吗?”文冬说道:“信是不信,但总是叫人不舒服,我表哥女友也安慰我说这是随便玩的不可信。我也想以我目前的情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落到那样没出息的地步。对此我只是淡然一笑,不是很在意。”小翠也只说:“我也不信。”然后就黙然不语了。
  遥望天边,半轮明月远远地挂着,昏昏暗暗映照着大地,虽不是如水般清澈,却也是隐隐约约、遐想非非,远远近近更添了一段朦胧与幽静。一阵轻风拂面吹来,略带寒意,小翠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还在想你表哥给你算的命吗?”文冬笑道:“才不是!我在看月亮下的美景呢。你看前边,展开你的想象,能看到些什么美景呢?”小翠依着文冬,向着远处凝望着,望了一会儿,忽然轻轻一笑,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有这种感觉吗?”文冬看了一眼小翠,笑道:“联想丰富,切合实际。既是想象,也是感受,及时引用古人的诗词---绝妙!”小翠哧哧笑道:“能得到你的夸奖真不容易。”文冬笑道:“岂敢!岂敢!我有何德何能夸奖我的小翠呢?”小翠抿嘴笑道:“哪里学来的酸溜溜的一套,听起来都要作呕。”文冬笑道:“说出了我的心声,我自然要发自心底地叫好啰。”小翠轻轻笑道:“一张巧嘴!”
  文冬说道:“刚才是你的感受,现在说说我的想象-----”小翠笑意吟吟地倾听着,望着远方,其神态似乎进入了某种想象与憧憬当中。文冬如梦似幻般娓娓道来:“整个眼前的景象就像披着薄薄纱巾的少女一般神秘而美妙。神秘在哪里呢?让我来慢慢揭开-----不远处那条弯弯的小河塘在月光的映照下似乎有了些微仙气,周围的林子层层密密隔着天隔着地,只留一条羊肠小道在微暗的月光下缓缓伸向小河,那棵河中央的垂柳不正像刚刚偷偷下凡的仙子吗?是否正在羞涩地宽衣解带准备在人间畅快地沐浴呢?羊肠小道的尽头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杨树,这不正像一位英俊的王子远远地恋望着?沿着小道欲去又不敢去只好痴痴地守护着。不好!离小河不远处有一片黑压压林子似强盗般正黑头黑脑地朝河塘靠近。王子见了,心急火燎,怎奈脚下生根动弹不得,欲挥动臂膀呐喊,却不知怎的,浑身无力出不了声……。”正在这时,半轮月亮隐了起来,面对着漆黑,小翠笑了起来,说道:“好一个月亮下的感人故事!这王子也不用急了,想必那伙大盗也如瞎子一样摸不着东西南北了。”说罢,二人大笑不已。小翠说道:“你挺会编的,再编一个来听听。”文冬笑道:“我这是瞎编,哪里会编什么呀。编不了,编不了。”小翠把嘴一噘,撒着娇说道:“人家现在正有兴趣听呢,你就不能随便编一个我听吗?你到底编不编?!”文冬没法子,只好说道:“真有意思!从没听你说过要听故事,今天是不是越大越像小孩子呐!好吧,让我仔细想想。”小翠只是微笑着等着,一脸的期盼。文冬这才慢慢讲道:“有两个邻村,邻村里各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孩女孩各自的外婆家又都是各自的邻村。小时候男孩女孩都喜欢去外婆家,真是巧了,每次去外婆家时都能在路上碰见,一来二去不免会多看对方一眼。一晃几年过去了,男孩女孩都各自长成大男孩小姑娘了,两人依然喜欢去外婆家,总是那么巧,总能在路上相遇,只是不知从几时开始,看一眼对方要偷偷看,也不敢多看。忽然有一天,男孩去外婆家路上没有碰见女孩,心里有种失落感,这以后多次都是如此,男孩心想女孩难道没来?……”讲到此文冬停住了。小翠正听得起劲,忽然文冬不讲了,便催道:“讲啊!后来怎么样?”文冬笑道:“下面的没想好,让我慢慢想,明天再讲。先设个悬念给你,吊一吊你。”小翠嗔道:“你真坏!依我看,这女孩应该在家病了或有什么事不得空。下面的情节应该是男孩做什么都没心思,去外婆家次数会更多。”文冬笑道:“看来你也会编了。”小翠说道:“我哪会编,还不是顺着你的思路瞎说的。”文冬笑道:“我可不是这种思路。”小翠追着问道:“不是这种思路,那是哪种思路?还不快说!”文冬开心笑道:“明天说吧!”小翠更是撒娇嗔笑不已。不一会儿,月亮又钻了出来,微暗的月光照着这对绵绵私语的人儿,他们是那样的甜蜜、那样的温馨、那样的充满了情意。虽然寒意依然,可月亮下的景致真美!
  几天之后学校开学了,紧张有序的学习生活又开始了。
  晚饭过后,黄昏时分,楼下操场上小翠姊妹轮番挥舞着羽毛球拍你来我往正打得热闹;天桥上叽叽喳喳、叽叽呱呱-----有几个人高谈阔论着什么;天桥这边的走廊里文冬与文锦正棋场酣战,旁边吸引着一些观棋不语的“真君子”,-----其实他们都是些观棋必语的非君子,只是此时观的棋不知如何去语,只好不语罢了。-----整个大院热闹非凡,一派趣味盎然的景象。
  最吸引人的当属棋场大战,不仅文冬文锦七番棋战愈战愈勇斗志旺盛,而且周围的旁观者也是观者云集沉醉不“语”了。都说他二人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可就有人不服,干生建议道:“我们几个人搞个活动,每周比一比赛一赛,看看谁是本周赛的冠军,以一月为限,冠军多的我们就尊他为棋王。”旁边的玉云、春华纷纷响应,都说“这对丰富我们这里的业余生活大有好处,既便得不到‘棋王’的称号,凑凑热闹也行,重在参与嘛。”于是大家说定每天晚饭后赛一场,周末加赛,为了更具观赏性,采用七局四胜制。约定之后,大家热情高涨、斗志昂扬,纷纷磨拳擦掌准备着明天的大战。
  棋战结束,大家纷纷散去。文冬回到房中,静坐桌前正准备读书学习,小翠却笑眯眯地进来了。进门便说:“你看我今天高兴不高兴呢?”问得好生蹊跷,文冬开口便说:“还用看?听也听得出,自然是高兴的哟。”小翠走过来,靠在桌旁,笑问:“你知道为什么吗?”文冬抬头看着小翠,仔细察看小翠的表情颜色,小翠扑哧笑道:“你这样看我干嘛!我脸上会有什么呀?”文冬笑道:“我在看你为什么这样高兴呀,可怎么也看不出来。”小翠以一种自傲的神情说道:“告诉你吧,今天老师在班上突然宣布由我担任宣传委员。”文冬一听,眼睛一亮,笑道:“是吗?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怎么回事?快说说。”小翠于是如此这般地告诉了文冬,并笑说:“我跟我妈说了,她还不信呢。”文冬说道:“别说你妈不信,就是我也是不信的。”小翠听了,把嘴一噘,说道:“怎么,瞧不起人啊?”文冬笑道:“不是瞧不起,而是想不到。要知道你以前可是差生哟,现在虽然进步很大,可担任班干部还是出乎意料的。”小翠背着双手,高傲似公主般由桌子那端绕到这端,自我陶醉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担任了,这可是老师对我的信任,我为此感到自豪!”然而文冬说道:“我劝你还是辞掉别做。”小翠一脸茫然,问道:“辞掉?为什么?”文冬说道:“当班干部是要为班上做事的,你一个女孩子又要读书,又要做班里的事,有多少精力呢?弄不好会影响学习的,所以我劝你别做。你看我无官一身轻,多自在!”小翠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想试试。我们班里的那些女生还羨慕我呢!”文冬笑道:“原来你是图这个呀!”小翠说道:“也不全是,也有别的。你就别说了,让我做做看,不行再辞掉,你说呢?”文冬说道:“我是怕影响你的学习。你才刚刚有了些进步,基础还不扎实。”小翠笑道:“没关系,有你呢。”文冬没法子,只好说道:“没做好工作,可别只会抹眼泪哭鼻子哟!”小翠一笑,说道:“不会的。”看着她那股子热乎劲,文冬觉得有必要让她受受累也好。
  小翠说罢,从旁拿了条凳子坐下,又信手拿了本书翻阅着,没翻几下又放下,又拿起一本没看几下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总不知拿哪本好,然后一边浏览书架,一边说:“这么多书,就是没有我喜欢看的。”文冬笑问:“你喜欢看什么样的?”小翠答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只是我翻着觉着好看就看。你去年订的那些《知识窗》好看,今年没订了吗?”文冬说道:“没订了,改订《象棋报》了。”小翠笑道:“就知道你的象棋!”文冬微微一笑,说:“《知识窗》没订了,可我这里有一本值得你阅读而你没有读下去的书。”说着,从书架上拿下了这本书,放在小翠眼前。小翠拿起来翻了翻,笑着说:“这本《草堂春秋》听你说过几次,你上次要我拿去看,我也没怎么看。真的那么好看吗?”文冬说道:“富有诗意般的文字和美感,读后令人回味无穷,你不妨再试着读下去。”小翠说道:“我一般不爱看这么厚的书,看着都觉得累。也许真如你说的那样,可我还是没有读下去的兴趣。”说着,把书一推,看着文冬笑了笑,问道:“还有别的吗?”文冬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这里有一本中篇,不过我还没有看完。”说罢,从底下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中篇小说选刊》。小翠眼睛一亮,说道:“好啊!你有书竟然藏起来。”说毕,伸手拿过来,快速翻看着目录,然后说道:“别只顾看小说耽误了学习。”小翠起身笑道:“不会的。”然后转身笑嘻嘻地就出去了。
  文冬坐着,静听小翠渐行渐远的脚步,想着她那当班干部的热情,心中暗暗筹划起她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