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人
  却说崔嵬身贴符箓,背生“山”字形驼峰。他被大山压着,一时难以脱身。
  不多时,几个捕快进店来,找到了崔嵬。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话,崔嵬一句也没听懂。
  店小二上来,在捕快面前说了几句话。
  “你从来大唐…原来……”其中一个捕快用一口极其蹩脚的大唐官话,对崔嵬说道。他的用词十分奇怪,颠三倒四。
  崔嵬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捕快上前,一脚踩在崔嵬的背上,笑道:“二条路在这里…你选…一是做奴隶…莲花城在…二是…你将要吃了被!”捕快的大唐话,实在难懂。
  崔嵬闻言,一脸茫然,他几乎听不懂捕快们说的话。捕快们野蛮无礼的行为,更是让崔嵬不服。
  一纸文书飘下,落在地上。崔嵬看清了,原来是一张卖身契。
  星灵之力越聚越多,崔嵬慢慢站了起来:“拿开你们蹄子!”
  “这种愣头青,一看就是欠收拾!他就算是当了奴隶,咱们也不省心!干脆直接剁了他!送给城主当下酒菜,咱们还能捞些好处!”捕快们用昴国话商量着。接着,他们同时出刀,砍向崔嵬。
  崔嵬弯着腰,吃力地驮着万斤“大山”。他颤抖着挥刀,累得满头大汗。
  捕快的本事稀松平常,不数合,崔嵬便将他们打发了。
  捕快落荒而逃。躲在店内的其他伙计纷纷冒出头来,他们第一次见到武功如此“高强”的人物,也是头一回遇到敢反抗的外乡人。众人和店小二围在一起,用昴国话说了好一阵子。
  崔嵬靠着墙,气喘吁吁。他运功调息内力,不敢耽搁。他背上的符箓有个特点,就是被贴之人反抗得越厉害,山形驼峰压下的力量就越大!
  店小二等人上前,朝着崔嵬跪了下去。八个人站在崔嵬的背后,他们同时出手,一齐揭去了崔嵬身上的符箓。
  符箓忽地起火,将八人灼伤。众人急忙为这八人上了烫伤药。
  符箓一去,崔嵬背上的驼峰立刻就消失了。崔嵬大喜,心中感激万分,急忙回礼。
  崔嵬终于站直了腰,谁知众人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他们语言不通,众人只得拿手比划;一个取出两张画像,他指了指自己背上的驼峰,又对着画像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随即便以头撞地。崔嵬急忙制止,将大家扶起。
  画像上画的,是两个道人。一个白衣白须,一个玄衣黑须,他们的模样不似西域人种,倒是像极了大唐道士。
  莲花城被这两个道士霸占,他们杀官诛吏,命自己人做了这城中的捕快。他二人有道术,精通侠骨之能,能以符箓在人背上产生驼峰,进而控制全城。这两个道士追求长生,最爱用人肉来炼丹。过往的行人,要么留在城中做他们的奴隶,要么被投入丹炉,为“长生不老的事业”做贡献。
  满城的百姓惧怕二位道人的淫威、“法术”,皆是敢怒而不敢言。今日崔嵬到此,几个客栈伙计将心一横,便求崔嵬为他们做主!
  崔嵬看到了百姓的惨状,也看到了这里捕快的德行,心中隐约有数。
  得八人相助,便能揭开符箓。百姓们明明可以重获自由,却迟迟不敢动手,任由“大山”压在自己的背上。他们麻木,不敢反抗;他们崇拜强者,谁胜利了,他们就追随谁的脚步!
  “镖帅!一切对不起百姓的家伙,全都要打倒!”崔嵬道,“多谢你们相救!”
  崔嵬为了不连累店中的伙计,急忙进屋收拾行李,他还要去救红绡姑娘。崔嵬的东西少,很快就都收好了。他进了红绡姑娘的房间,心跳得厉害。
  之前,红绡姑娘刚一出浴,便被人掳走了。浴桶旁,还放着干净的贴身衣物……
  “噗…噗…噗……”崔嵬强忍着鼻血,收好了红绡的衣物。
  乘着月色,崔嵬红着脸,背上包袱,带着小家伙出了店门。
  店门口,伙计们看着崔嵬的背影。他们眼中的希望与信心,并不太多。
  走过几条街,崔嵬发现,墙上到处都贴着通缉的画像。画像上的人,一个是关河洲,一个是墨守成。文书上说,他二人刺杀昴国征南大将军张精一和征北大将军李伶官,十恶不赦!崔嵬大怒,将那海捕文书一齐撕了。
  崔嵬打伤“捕快”。“捕快”回去告诉他们的头子,早惊动了一位道人。
  道人领着一干人马,赶赴客栈;在途中,恰巧遇到了正在撕扯文书的崔嵬。
  “什么人!胆管撕毁海捕文书!还有王法吗!”一个小喽啰仗势,指着崔嵬大骂道。
  崔嵬也听不懂对方说的话。他瞧见那道人,形貌与客栈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嘿…这么容易就找到你了!”崔嵬喃喃道,“我还以为,这个牛鼻子还藏在哪个乌龟洞里睡大觉呢!哈哈!”
  “你说什么!”道人开口。他说的,居然是标准的大唐官话!
  “看样子,你也是大唐来的!”崔嵬怒道,“为什么要把百姓变成这样!”
  “呵…我来这里研究‘长生不老药’,总要有几个奴仆吧!呵呵…”道人说道,“我懒得跟你废话!”
  “又是‘长生不老药’!真可笑!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不会走,就别急着跑!亏你还自称是修道之人!一看就是假的!”崔嵬道。
  “你他妈是哪路的好汉呐!口气这么大!”道人骂道。
  “我是‘西牛镖局’的趟子手!我要揍的,就是你这种对不起百姓的臭家伙!”崔嵬骄傲道。
  “原来是个傻子!小乡巴佬!”道人笑道。
  道人忽地抽出一把歪歪斜斜的银白色宝剑,上嵌七星,十分耀眼。宝剑似弯月,道人出手,招式诡异之极,每一招都能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
  崔嵬抽刀与道人打斗。道人招式奇特,且剑上阴寒之气逼人,崔嵬接招十分吃力。
  “哈哈!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毛头小子,就爱说大话!哈哈!”道人大笑道。
  一干小喽啰在一旁掠阵,他们个个摇旗呐喊,吵得崔嵬心烦。道人手段高强,剑法如神,他与崔嵬斗过了二十余招,仍不分胜负。
  小喽啰的呐喊声突然停止。一个白衣服的白胡子道人,走了过来。
  “师弟!你的剑法退步了!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搞不定!”白衣道人嗓子尖细,声音却充满了威严。
  这白衣道人的身子极其高大,约有一丈二尺。他瞧着崔嵬的招数,抽出了宝剑。这白衣道人的剑金光闪闪,约有七尺,几乎有一个成年人那么大!
  白衣道人出手了。都说剑走轻灵,可这白衣道人的剑法,却比使大刀的还要厚重!他一加入战圈,局势立即就改变了。一股极强的压迫感,令崔嵬气血不畅。
  白衣道人的剑气灼烫,招式至刚至阳。而另一个黑衣道人的剑法阴柔诡谲,招招寒气迫人。这两个人,渐渐组成了一个“两仪剑阵”。二人配合起来,剑阵的威力陡增一倍!
  崔嵬虽有星灵相助,可尚在蓄力之中;他其他利害的招式,发动起来很是缓慢,比不上剑阵的迅猛。这两个道人虽邪恶,可一身的武功却得自名门,其修为极高,底子极厚。他们所使的“两仪阵法”,乃是道教绝艺,其中许多的奥妙之处,崔嵬都看不明白。
  不数合,黑衣道人一剑刺中了崔嵬的左肩。白衣道人一剑,重重地砸在了崔嵬的背上,将崔嵬给拍晕了!崔嵬的包裹,也掉了。
  两个道人占了衙门,他们的“道场”,就在莲花城的府衙后院。“妖魔鬼怪”当县令,乌烟瘴气!妖道、流氓,与这“为民服务”的县衙,是多么的相称啊!
  小喽啰把崔嵬抬回衙门,就放在后院里,准备将他腌制成腊肉!
  “啊!谁干的!”白衣道人一回来,就大声喊道。
  “大哥,怎么了!”黑衣道人急忙询问。
  丹炉旁的架子上,空空如也。本来,架子上躺着一个昏迷的绝色少女,现在却不见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适合炼丹的处子!处子啊!”白衣道人万分痛心道,“容易吗!咱们容易吗!这年头,要找到一个成年的处子…呜呜呜……”这白衣道人看着十分威猛,性子却跟小女孩差不多,也很爱哭。
  “呜呜呜……”黑衣道人的狠劲不见了,跟着哭了起来。他的声音,非常尖。
  “二位祖师爷!咱们最重要的‘宝贝’没丢!还好!还好!”一个小喽啰谄媚着笑道。随即,他便被二位道人打哭了。
  客栈刚要打烊,一个穿着清凉的美貌妇人出现在了店门口。小二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流了一地。
  妇人的背上,背着一个身穿道袍的绝色少女。妇人肩上挎着一个包袱,却是崔嵬掉落的。
  这妇人精通西域语言,他付了房钱,便带着少女进屋了。
  “呵…这么一个清丽绝伦的美人儿…脱得赤条条的…那两个老牛鼻子居然只想着炼丹!呵…不愧是阴阳人!”妇人笑道。
  妇人安顿好少女。她洗了个澡,便自己出门了。
  莲花城内,金钩四起。一夜之间,所有百姓身上的符箓全都不见了!他们背上的山形驼峰,也都暂时卸下了!百姓们坚信,只要“上面”的领导者还有私心,自己背上还是会一天天加重的,直至新的“大山”形成!
  “哼!我可不是要救别人!只是…只是…我看不惯这些黄纸符箓!对!就是看不惯!”妇人冷冷道,“崔嵬!你不是要当‘镖帅’吗?那就快向那两个牛鼻子宣战吧!”
  崔嵬躺在衙门的后院里,吸收了一夜的星光。他的伤已经痊愈了,身子也变大了,他挣开了身上的绳索。崔嵬运起造化会元功,体内红丝欲焚,灵力沸腾。
  地上,千牛刀被丢在一旁。二位道人一心炼丹,对宝刀并不感兴趣,因此随意丢弃。
  蒸汽状的灵力在崔嵬的体内不断冲击着,他紧握宝刀。千牛刀的刀气纵横,也在抖动不止。
  “哞哞哞…哞哞哞!”小家伙醒了。他跳上崔嵬的肩头,说了一句话,随即又缩到崔嵬的怀里。
  “什么!你说,这后院里…有红绡姑娘的气味!”崔嵬惊喜道。
  “哞哞哞!”小家伙大喊道。
  小家伙的喊声,把占领衙门的流氓们全都引来了。
  “哞哞哞!”崔嵬正要动手,流氓喽啰已被小家伙的吼声给震晕了!崔嵬闻声,一丝睡意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清醒。
  “哈…小家伙!你的叫声,真能催眠啊!哈哈!”崔嵬笑道。
  “让你笑!”阴测测的声音传来。
  空中,两条人影飞动,一黑一白。崔嵬他还不知道,这院子里早摆好了一个“两仪大阵”,他已经深陷阵中了!
  “两仪阵法”奥妙无穷,崔嵬灵力源源不断。道人武功精妙,崔嵬身法缥缈。黑白相间,阴阳相济,二人相辅相成,一个人招式上出现破绽,随即就被另一个人给弥补了。崔嵬身化为丹炉,刀上紫气横飞,灵力十分霸道。
  黑白道人出招并不快,他们以慢打快,竟让崔嵬感到十分棘手!崔嵬的紫气化蓝,身法渐慢,可手上力道大增。崔嵬的招式再精,也比不上这两个老道;他纯以蛮力挥刀乱砍乱砸,毫无章法可言,反倒十分有效!
  蓝气变青,再成绿,又成黄。崔嵬手上的劲力猛增数倍不止!此刻的崔嵬,已放下了一切的招式,他随机应变,随手劈砍,倒也恰能抵得住二位道人的“两仪大阵”!
  白天星灵之力不旺,崔嵬又虚耗太多,他释放的灵力远远多于吸收的灵力!他的身子,正在变小,渐渐恢复原状。
  黑白道人的内力绵长,犹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他二人又借“两仪大阵”之威,一直能与崔嵬斗个不相上下。崔嵬之力渐弱,黑白道人却后劲十足,若是斗得久了,其结果显而易见。
  “反!”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
  崔嵬闻声,心中大喜。同时,“两仪大阵”带来的压迫感也消失了。崔嵬见招拆招,轻松了许多。
  “两仪阵!”
  六把宝剑飞出,形成剑阵,分布在崔嵬的四周。
  空中,破神剑“嗡嗡”作响,迎上了白衣道人的宝剑。
  道人分开,两仪阵被破。而另一个更强更妙的两仪剑阵,却在暗中帮助着崔嵬。此消彼长,崔嵬立占上风。
  “哈哈!崔大哥!我来了!”爽朗的笑声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从围墙上一跃而下,加入了战局。
  崔嵬闻声,信心更是大增。他与破神剑联手,共同对付白衣道人的巨剑;而那虎头虎脑的少年则独力大战黑衣道人。
  崔嵬得宝剑和剑阵相助,很快就战败了那白衣道人。
  那虎头虎脑的少年贪玩,又嗜武成痴。他与人打斗,只如游戏一般;他见黑衣道人的招式十分奇特,一直十分留心,也不全力出手。二十合后,二人中,倒下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