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
  云家传承已有千年,祖宗家法严苛,单是家规族训就有两千多条,全都收录在《云氏族谱》之中,凡是云氏子弟,不论内门外门,从小就必须背诵《云氏族谱》,云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云蔚然请家法。
  云家家法,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伤筋动骨,看来这一次,云蔚然是真的动怒了。
  然而,云烟跟云蔚然刚一到祠堂,就看见祠堂外广场上站着黑压压一片人,云氏几个长辈,不论嫡系还是旁系,竟然都来了。
  来者不善啊。
  “家主大人,云翳罔顾云氏祖训,竟将‘御针馆’的牌匾拿去跟人打赌,已经有违祖训,不知家主大人打算怎么处置?”
  “可不就是,云翳生性纨绔,又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看已经不适合被列为未来家主的人选,还请家主大人三思啊!”
  “云翳要医术没医术,要本事没本事,家主大人却硬要把这烂泥扶上墙,实在是有点太过了。”
  ……
  一堆人七嘴八舌的窃窃私议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的落在云蔚然和云烟身上。
  云蔚然仿若并没有听见这些人的窃窃私议,拉着云烟的手,一步一步走至祠堂门口,“来人,请家法!”
  云蔚然话音落下,现场骤然一阵骇人的死寂。
  云氏那几个老狐狸长辈,眸底都是不约而同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
  云蔚然的确是老了,对云氏的掌控,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天衣无缝,而整个云氏,也宛若破碎出千万条极细裂缝的蛛网,只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这条蛛网,说不定就此分崩离析了。
  “爷爷!爷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命啊爷爷!”云翳一身酒气,被人从祠堂架了出来。
  云烟父母去世之后,云蔚然将云翳和云烟兄妹视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疼爱,才养成云翳这一副软弱纨绔的性格,现在更是惹出大祸。
  云蔚然冷沉着脸色,勃然大怒道:“你闯下这么大的祸,让整个云氏一族都因此蒙羞,你还敢求我饶命?给我跪下!”
  云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他们算计我的!爷爷,是他们故意把我灌醉,趁我喝醉酒让我签的字按的手印,爷爷,我是被他们算计的!”
  云蔚然当然知道云翳是被算计的,可是被算计的又怎样?
  不论原因,只看结果,现在云氏未来继承人跟人打赌一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覆水难收,如果云氏在这个时候反悔,云氏多年来的形象可就荡然无存,但如果云家输了,这输的可就不只是云家的形象名声了。
  那一瞬间,云蔚然仿若苍老了十岁,他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逡巡了一遍,这才沉声开口:“云翳有违祖训,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大错,不可不罚,今……今上承祖训,下顺舆情,执法堂,请家法伺候,杖二百,以儆效尤!”
  云翳一听杖二百,差点直接晕了过去,云翳一向娇生惯养,别说二百,就算是两下都未必挨得下来,但云蔚然为了堵悠悠众口,不得不当众重责,否则,难以服众。
  “家主大人果然高风亮节,对子弟都是一视同仁啊!”
  “云翳这么娇生惯养,这二百刑杖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话是这么说,可云翳跟人对赌这事怎么办?你们难道没听说,这一次跟云翳对赌的也是个大人物,那可是药善堂的馆主金万邦啊……”
  “药善堂一直跟我们云家不对盘,难得抓到这个机会,金万邦肯善罢甘休?”
  ……
  云烟站在云蔚然身旁听了个大概,她视线不由得落在云翳身上,眼看执法堂的人已经将云翳架上了执刑的长凳,云翳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除了哀求之外,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云蔚然一声令下。
  “等等……”云烟忽然开口。
  云烟声音不大,可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见,众人视线齐刷刷移向云烟,不知道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二小姐,你这个时候站出来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凭一己之力,偏袒云翳吗?”其中一名长辈站出来,不屑的开口道。
  云烟虽然是云家二小姐,但却一向都是养在深闺人不识,再加上云蔚然偏爱,别说外界,就算是云家内门子弟,都不一定认得云烟,更何况云烟结婚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云家露面,这些人,自然不会把一个看似软弱的女人放在眼里。
  “我就是要偏袒大哥,那又怎样?”云烟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不疾不徐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