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敲侧击
  “这个另有其人是不是一个权势很大的领导,或者可以说,他是你的靠山!”苏迷凉很认真地问。
  苏洛川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为难的根源,他点头:“可以这样说。”
  “唯一的?”苏迷凉追问。
  “也不是唯一的,只是违背了他的意思,以后我的日子会不一般的难过;再去寻找其他能够帮我回旋的人物,费得心血还不如在他这里咽下这个暗亏。”
  苏洛川想必也是权衡了很久,此刻一不小心就说出心里惶惑的地方。
  “那你是不是他最仰仗的支持者,换句话说你们的关系能不能称得上朋友?”苏迷凉斟酌着词句。
  “他曾经仰仗过我,但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把我当做自己人来看,认为什么事我都能替他担着捂着;另一种可能是打算打压我;
  商界和政界从来没有平等的朋友,他的权势之下,多的是希望为他赴汤蹈火、分一杯残羹的人。”
  苏洛川若有所思,一些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之后,似乎利害关系清晰了一些。
  “想想合同的事情,你准备了合同书,还签了名字,当初的合同书上一定有具体的进口的要求,那领导出头牵线,拿着你签名的合同书过去订了合同,前边有些页面显然是他做了手脚;
  现在看你不满,他做出一脸无辜,推诿你当初没有表述清楚,是这样吗?”
  苏洛川想不到女儿竟然聪明如斯,瞬间了脑补出关键的问题,不由点点头。
  “这条生产线是不是报废的?或者国外十分陈旧的淘汰货?”苏迷凉问。
  苏洛川点头:“不是报废的,技术员已经检测过能用,但先进程度连我们原来的生产线都比不上是事实,估计是国外的大厂淘汰之后翻新的。”
  “那东西在安装启动使用的时候,会不会发生大型事故,比如爆炸,把厂房炸成个大坑之类的?”
  苏迷凉想到前世那恐怖的爆炸现场,而她毕竟对机械类的东西不懂,她需要确定爆炸和这条生产线是不是有关系。
  苏洛川闻言噗地一声笑了:“傻丫头,胡说什么,再陈旧也不至于爆炸,顶多会出现操作性的失误,损伤到直接操作的工人。”
  “你肯定?”苏迷凉有些失望,前世的爆炸威力,连地面都掀起了足有四五米的深坑,不是生产线的问题,那是哪里的问题,那个卑鄙的家伙不至于买凶当众放炸药包吧!
  “当然肯定了,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想到哪里去了,会觉得它爆炸。”苏洛川看她问得很认真,哑然失笑。
  “爸爸,人家不是在推测嘛!那生产线如果不及时地爆炸毁尸灭迹,有人恐怕睡不安席!”苏迷凉意有所指。
  苏洛川被她的话说得愣了一下:“别胡说。”
  苏迷凉看得他听进去自己的话,显然有了戒心,就笑笑说:
  “嘿嘿,我不胡说了,按说厂里现在正是出现好转机的时候,那个人选择这样的时间拿黑心回扣,有试探也有可能是打压,试探你是不是那么听话,不听话了,就可以拿捏你!我能问问这条生产线可能带来的损失吗?”
  苏迷凉紧张地咽了下干涩的喉咙。
  “当初敲定的优质的生产线价格是一千二百万元,分三次付清,换成这样的淘汰货,竟然顶了同样的价钱,首付订金就足够抵上全部价值,估计拔出各种环节,他能到手的最低也有三百万。”
  苏洛川显然更懂这中间的猫腻。
  苏迷凉大吃一惊,她记得02年,大庸市公务员的平均工资不超过一千八百元,为了三百万铤而走险,害命顶缸的事情,完全有可能做出来,因为利润太客观了。
  “爸爸,你有没有感觉到危险?”
  “当然感觉到了,不然我头痛什么!”苏洛川伸手拉了女儿的手,把她拉到面前,让她靠着办公桌面对自己,认真地打量着。
  这丫头忽然懂事得让他心慌,他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么快就懂事起来。
  “爸爸,你心里虽然意识到危险,但是危险程度,显然估计不足;
  这条生产线如果落户车间,后期的烂场子就只能你一个人顶着,一旦清算,合同上是你的名字,专家估算出价格之后,那么多的去向不明的资金都可能落到你的头上,墙倒众人推,到时候身败名裂事小,说不定还要——坐牢;
  即便短时间有那个人护着你,但你此后一辈子就只能受制于他,充当他的捞钱工具把这个厂拖垮吃空,他是当官的,这个地方当不下去换个地方用钱铺路,还可能高升;
  你呢?这是你倾注了青春和梦想的工厂,那么多的人,敬你如长,信你如兄,你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爸爸,你就我一个女儿,我不要什么权势财富,我只想我们一家人能无风无浪地好好活下去。”
  苏洛川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只是他总是心存一抹侥幸,不信那个人会心狠如斯,此刻听着女儿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悄然动容,他明白——这件事就是他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再也逃不过替罪羊的悲惨下场。
  一脸感慨地看着女儿:
  “果然是旁观者清,无论如何,本着为厂子负责,为你们母女俩负责,这个损失爸爸确实是背不起的。”
  他很清楚政客们惯用的手段就是过河拆桥,既然早晚都要撕破脸,还不如在这样的时刻抗争一下,最差的程度也能博得个全身而退。
  “凉凉,今天咱们父女俩的谈话到此为止,烂到肚子里也不准和妈妈或者任何其他人说起。”苏洛川小心叮嘱。
  “爸爸,我又不是傻瓜!你做事也要稳妥些,不要被算计了,我觉得这就是咱们家面临的一道坎,即便真的得罪了他丢了权力,只要人好好的,大不了咱们换个地方东山再起,到南江市做生意还少操点心。”
  苏迷凉嘻嘻一笑,给爸爸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