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皇帝看了江景越一眼,又看了看周义衡:“那怎么不在安远侯身旁坐着?”
  江景越心知皇帝在故意发问,怨江琇莹挡了五公主的道,便对江琇莹说道:“到父亲身边来。”
  江琇莹不想去,但她知道,这种场面下,她半句话也说不上,她只是各种权利博弈下的一颗棋子,没人会听她的。
  她正要起身,周义衡在案几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坐下来,对皇帝说:“江姑娘有意学射箭,请了臣当教习师傅。”
  江琇莹根本没想学射箭,也对这个没兴趣,五公主才对射箭有兴趣,缠着周义衡教。
  周义衡这样说,是在暗示皇帝,他不选五公主,他选了江琇莹。
  江琇莹紧张得心脏扑通直跳,怕皇帝为难周义衡,也怕自己自作多情,想错了周义衡的意思。
  她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坐在皇帝身边不远处的五公主。
  五公主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打扮,她穿着一身骑马装,头发高高馆起,手边惯常拿着一根鞭子,那是她的武器。此时她正盯着周义衡看。
  江琇莹一触碰到五公主的目光,感觉像被鞭子抽了一下,浑身都疼,忍不住往周义衡身侧靠了靠。
  周义衡顺着江琇莹的目光看过去,与五公主视线撞上,用眼神警告了她一下,让她不要打江琇莹的主意。
  五公主钟情看着江琇莹娇滴滴地往周义衡身上靠,在心里冷笑一声,她最看不上这种女子,动不动扮柔弱,好让男人心疼。
  皇帝起身,从太监手上接过来一把弓箭,射向远处的靶子,表明狩猎活动正式开始。
  在场的男子们骑上自己的马,朝不同的方向往林子里进发,誓要猎到凶兽,拿下皇帝许诺的爵位。
  江琇莹从位子上起来,对周义衡说:“阿衡,你是想抓凶兽,还是想放风筝。”
  周义衡答:“先去抓凶兽,等太阳没那么烈了,陪你放风筝。”
  江琇莹从周义衡上了马,嘱咐他小心。
  不远处,钟允背着弓箭翻身上马,许玉龙不会射箭,就是来玩的,嘱咐钟允:“当心些。”
  钟允往五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帮我看着点钟情。”
  许玉龙:“明白。”
  江琇莹如今是五公主的眼中钉,五公主性格刁蛮,被皇帝宠得霸道不讲道理,对,就跟钟允一个样。
  他们怕五公主会欺负江琇莹,对她不利。
  身旁不断有人骑着快马奔跑过去,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大皇子对爵位没兴趣,约是为了在他的皇子妃面前显摆,威风凛凛地去了。
  二皇子不用说了,想显摆给江琇莹看。
  其他男子也各有目的。
  就连负责安全工作的陈启都在心里想着,倘若被他碰见那只凶兽,将凶兽制服了,得了爵位,他就能配得上江琇莹了。
  钟允看了看这些人,不屑地勾了下唇,觉得他们不自量力。
  跟那两米多的大熊近身搏斗是行不通的,会丧命,只能用弓箭。而大夏箭术最好的人,是他和周义衡,最终博得头筹的会是他们中的一个。
  钟允骑着马没跑多远,听见身后有人喊他,转头看见是六皇子钟曦。
  钟曦今年十三岁,比钟允小十岁,从小就不喜欢跟皇宫里其他的皇子和公主玩。他母亲出身低,又不受宠,他们都看不起他,他也不爱跟他们玩。
  他喜欢跟在钟允屁股后面跑,也就是最近几个月,钟允大婚,婉嫔告诫他,让他不要打扰堂哥堂嫂新婚蜜月,他才没怎么去。
  眼前抓到钟允骑马狩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堂兄,你带我一块吧,我最近箭术进步很大。”
  钟允看了看钟曦,他这个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阳光灿烂的样子,性格单纯善良,还喜欢藏拙,不爱露锋芒,跟他母亲婉嫔一样,比起他母亲的忧郁,他活泼许多。
  钟允:“前面林子里有凶兽,你去找婉嫔娘娘。”
  钟曦老大不愿意,拽着钟允的马尾巴不肯松手,被钟允瞪了一眼,才讪讪地缩回手,眼巴巴地看着钟允,希望他能心软,带着他玩。
  钟允策马走了,头也没回。
  钟曦蹲在地上,不开心地拔着地上的草,将嫩叶子叼在嘴里,百无聊赖。
  他看见江琇莹,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起来大声喊:“堂嫂。”
  江琇莹一开始没觉得有人在叫她,听出来钟曦的声音,才知道是在叫她。
  她走过去,纠正钟曦:“你可以叫我江姑娘。”
  钟曦不大愿意,却也不敢造次,眼珠子一转,声音清脆地喊了声:“姐姐。”
  “姐姐今天真漂亮。”
  江琇莹被这小少年甜到了,没再纠正他的称呼,凭着他的高兴来了。
  钟曦带着江琇莹去婉嫔那,说带她去吃好吃的,许玉龙也跟了上去,钟曦喜欢跟钟允玩,与许玉龙自然也熟悉,许老太傅还是他的老师。
  钟曦和许玉龙都是嘴甜爱闹的,江琇莹走在两个人中间,倒也热闹。
  三个人一同去了皇家的帐子,婉嫔性子温婉,对谁都很好,人又单纯,没什么心机,见钟曦带了人来。婉嫔叫宫女端上许多吃食,还拿了一壶她亲手酿制的橘子酒。
  婉嫔亲自给每个人倒了酒,江琇莹觉得好喝,跟婉嫔聊了酿酒的方法。
  许玉龙坐在帐子里品酒,觉得自己没去风吹日晒的外头狩猎真是英明。
  他是个纨绔,也是个十分睿智的人,尽管婉嫔掩饰得很好,他还是敏感地觉察出来,婉嫔对江琇莹似乎有点,戒备。
  他猜不出缘由,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兴许是他整日跟钟允在一起,变得敏感多疑了起来。
  几人正说着话,帐子外面传来五公主的声音,人未到,鞭子声倒是先到了。
  五公主的生母位分高,平日里又颇受皇帝喜爱,性子跋扈,是不肯乖乖吞下委屈的人,一进来就找江琇莹。
  江琇莹看了看五公主,心里有点怕她,怕她那鞭子,不怕她这个人:“五公主找我可是有事?”
  钟情用鞭子指了指江琇莹:“你跟我出去比试,不然我们去猎那凶兽,谁先猎到,周义衡就是谁的。”
  这野蛮抢人的样子和钟祁,和最初的钟允,十分相像,钟家人大概都很热衷于抢人吧。
  江琇莹:“我不会射箭,比不上公主。”
  她眼神坚毅,继续说道:“但也不会轻易退让。”她好不容易等来了周义衡,不愿拱手让给别人。
  婉嫔走上前来劝架,轻轻摁了下钟情手上的鞭子:“五公主,你若是闷得慌,让钟曦陪你去玩。”
  钟曦有点怕他这个皇姐,当即就想跑,想到要替母亲和堂嫂解围,只能乖乖说道:“前面外头有条河,我带皇姐去抓鱼吧。”
  钟情看也没看钟曦:“不去,本公主今日非要与江姑娘比试一番。”
  许玉龙了解钟情这不依不饶的性格,出来护着江琇莹:“那比沏茶,或者插花吧,绣花也行,这才是女孩子玩的东西嘛,成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
  钟情与许玉龙也不陌生,皇子公主和诸位王爷家的世子们在宫里念书,许玉龙是太傅之子,跟着一块读了好几年。
  钟情想了想,江琇莹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子,最擅长的可不就是沏茶插花绣花吗,都是些无用的花架子,哪有提刀上战场有价值。
  这也是她喜欢周义衡的原因,她喜欢英雄,在皇宫见了周义衡第一面就喜欢上她了。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她对他一见钟情。
  婉嫔出来打圆场:“我方才看见江姑娘帕子上的绣花,从前也见过五公主的绣工,真是不相上下,不若就比绣花吧。”
  江琇莹真是感激婉嫔,能把她的破烂绣工说得好像天下无双,只有五公主可以比拟。
  可见五公主的绣工也好不到哪去。
  婉嫔在宫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又十分公正,不会故意诓人,钟情应了下来,对江琇莹说:“那一会就比绣花。”
  她知道自己绣工不好,抬了抬下巴说道:“本公主不想招摇,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这样的话,丢人也不至于太丢人。
  “本公主回去准备一番,两刻钟后在帐子后面的斜坡上见。本公主的绣工巧夺天工,你不要带太多人来,省得被人偷师。”
  说完转身走出了帐子。
  许玉龙问江琇莹:“怎么样,有把握赢吗?”
  江琇莹想了一下:“有。”
  她方才看见五公主的护膝了,上面绣着一只小小的仙鹤,绣工可谓跟她一样糟糕。五公主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平日里用的绣品都是上等的,那护膝上的仙鹤定是她自己绣的,那是周义衡喜欢的图案。
  许玉龙:“那就好。”他心里想,别啊世子妃,你可一样要输。
  江琇莹士气满满,准备回自己帐子里准备针线绣架,才想到,今日是春蒐来了,随身没带那些东西。
  好在有几位后宫的娘娘带了,说可以借给她们用。
  钟情回了自己帐子,练了练自己的手指,准备出门去找愿意借针线的娘娘们。
  “五公主。”
  钟情听见有人喊她,转头看见是柳贵妃:“贵妃娘娘。”她不喜欢柳梦娇,认为柳梦娇比江琇莹那种人还令人讨厌。
  柳梦娇在皇帝面前也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假装出柔弱善良的样子,在自己宫里又十分暴戾,三天两头要打死几个太监宫女。
  柳梦娇笑了笑:“五公主可是要去找针线,我反正无聊,陪你一同去吧。”
  钟情狐疑地看了看柳梦娇:“我不喜欢你,你不要跟着我。”
  柳梦娇脸上的笑容一僵,倒也不是很意外,这五公主向来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谁的面子也不给。她笑了笑:“公主想不想赢?”
  钟情边走边说:“当然。”
  柳梦娇:“看着还有时间,我教公主一种又好学又能赢的绣法吧,保公主能赢。”
  钟情想赢,也知道自己的绣工是什么鬼样子,忍不住问道:“什么绣法?”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有针线的娘娘的帐子,钟情照着柳梦娇教的,果然比她原来绣的进步许多。
  有针线的娘娘拿出两幅工具,说道:“方才江姑娘身边的丫头也来说了,问借一套针线,公主一块拿去吧。”
  钟情便拿着两套针线走了。
  柳梦娇不再跟着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帐子。她方才听说江琇莹和钟情比试绣工的事,料江琇莹会绣梅花,若她绣了梅花,花瓣又没绣好,被钟允看见了,他岂不就产生怀疑,怀疑当年救下他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江琇莹。
  江琇莹这个祸害只要活着一天,对她都是威胁。方才她偷偷在江琇莹的那副绣花针上下了毒药,江琇莹绣工不好,难免会被针扎到手,那毒药十分厉害,只要一扎进人的皮肉里,半刻钟内就会毒发身亡。
  那副带了毒的绣针是五公主拿过去的,五公主跟江琇莹又是情敌关系,杀了人的只会是五公主,跟她柳梦娇没有半点关系。
  帐子后坡上,江琇莹接过钟情递过来的针线,两人面对面坐在铺了野餐垫子的草地上。
  许玉龙当裁判。
  钟曦盘着腿坐在一旁,对钟情说:“皇姐,你可一定要赢啊。”他皇姐赢了,他堂嫂就还是他堂嫂。
  钟情抬了抬下巴:“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