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容与看到他的时候,齐王已经无?法和姬玉脑海中那个油光满面的大王重叠起来。齐王的四肢以极其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匍匐在地上苟延残喘。他看不见来人,因为眼珠已被剜去,听不见声音,因为耳朵已被打聋,发不出哀嚎,因为舌头已被割掉。
  可怕的是这样还活着,永远有太医拿上好的药为他吊着一口气。
  暴君。
  只有这时候,容与才体会到世人给予楚琢的称号。无?论太阳是不是原先的楚王,他既已把自己当作楚王,自然也会继承楚王性格中残暴、嗜血、冷酷的一面。
  但这一面从未在容与面前表现出来。
  容与看了一眼就转过身:“赐死他吧。”
  太辣眼睛,丑到他了。
  楚琢不安道?:“你觉得残忍的话?,孤就给他个痛快……”
  他以为容与是因为害怕和不忍才转过视线。楚琢有些后悔把人带来看到这一幕了。他只想着替人解恨,却忘记常人的接受度,容与看完会不会受到冲击,对他心生畏惧甚至避之不及?
  要说变态程度,楚王比齐王更甚。齐王是在床笫间爱折磨人,楚王直接是嗜血爱杀人。
  唯独对容与不同。
  他向来对人温柔宠爱,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阴暗血腥的另一面,万一吓到人怎么办?
  容与瞥他:“痛快什么?凌迟处死。不过看他这样子挨不完三千刀了,对刽子手难度太高。那就三百刀吧。”
  姬玉生生受了三刀,百倍奉还,就是三百刀。
  楚琢问:“你不觉得很……残忍吗?”
  “为什么要同情?敌人?”容与惊讶道,“还是我的仇人。”
  残忍?开什么玩笑。
  区区一暴君。
  他可是魔王。
  楚琢一怔,随即笑道?:“好。”
  “那便凌迟。”
  姬玉的魂灯立刻亮了一半。
  这回的气运之子显然不是温意初那种以德报怨的,倒是和容与一样以牙还牙,或者说姬玉实在是对齐王恨得深沉。
  走出天牢时,天空又飘起了雪。
  “不坐辇了,我?们走回去吧。”容与在玉清宫闷了这么久,也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好。”
  楚琢打起一把伞,将容与拢进自己怀里。
  他们慢慢走着,看到堆雪的枝头开出一朵红梅,而后被一阵风吹走,花瓣在空中飘零。
  容与驻足良久,望着那片花瓣轻飘飘落在雪里,很快被白雪掩盖。
  楚琢低声问:“想什么呢?”
  容与看着白雪:“我?在想,我?若还会画,就将它?画下来,它?就永远开在枝头了。”
  第73章 祸水8 祸国妖妃vs嗜血暴君
  容与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不宜在外久站,不一会儿就咳嗽几声。楚琢不敢再逗留,连忙把人带回?玉清宫。
  楚琢解下容与沾雪的大氅,随手递给一旁的宫女,又让宫女备碗姜汤,让容与喝了暖身。
  容与坐在暖炉边搓手?,刚从外面回来,一双手?冻得冰冷,脸上一片冷白。楚琢见状,握起他的手?捂着。那双手滚烫,将温度源源不断地传给容与。
  容与面色红润了些,不满道:“同?样吹了那么久的风,怎么就我的手?冻僵,你的还这么烫?”
  楚琢说:“我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身,自然比你要不怕冷。”
  容与撇了撇嘴,心道等?下个世界他封印解了,别说这点风雪,就是整个世界冰天冻地他也不怕。
  “陛下,姜汤来了。”宫女低眉顺眼地把姜汤端上来,楚琢拿起碗,命令道,“退下。”
  宫女一屈膝:“是。”
  等?人都走了,楚琢身上那股威仪全消,握着勺子问容与:“你是要自己喝,还是孤来喂?”
  容与抬手把碗接了过去,仰头就灌——姜汤又不是琼浆玉露,能一口干的事,何须一勺一勺品。
  舌尖刚接触到汤水,容与就立即缩了回?去,放下碗,皱眉道:“烫。”
  “别喝那么急。”楚琢无奈,“孤给你吹吹?”
  “你有这么闲么?不是还有很多折子没批?”容与问。
  “和你比起来,那些事都不重?要。”楚琢回答。
  听听这话,说出去谁不信容与是个妖妃,都把楚王蛊惑到这地步了。
  “不用,你刚才已经陪我出去逛了一圈,忙你的去吧。”容与捧着碗道,“我放着暖暖手?。”
  楚琢拗不过他:“别放太久,凉了就不好喝了。”
  容与一脸“你这人怎么这么烦”:“知道了。”
  楚琢摇摇头,坐到案几前提起笔。容与靠在椅背上,垂眼望着手?中姜汤冒出袅袅热气。
  一盏茶后。
  容与捧着碗的双手?开?始微微发抖。
  屋里地龙烧得那么旺,这颤抖显然不会是出于寒冷,是捧着这碗姜汤太久的缘故。
  不仅写字画画手抖,东西拿久了也会抖。重?物更别提了,姬玉在手废之前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
  对于不干重活的人来说,这毛病除了不好看,也没太大影响。只是姬玉的手?擅长琴棋书画,这样总是可惜的。
  容与冷静地凝视着因?为颤抖而倾斜晃动的姜汤,仿佛控制不住手抖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血玉镯:大魔王,你怎么还不喝啊,你这手?都要拿不住碗了。
  容与淡淡道:你真以为我不喝这碗汤,是因为它烫么?
  血玉镯大惊:难道姜汤里有毒?宫廷阴谋剧本要正式开?始了吗!
  容与:当然是因为难喝。什么玩意儿也往我嘴里喂,它只配暖手?。
  血玉镯:……
  这理由很荒谬,放在大魔王身上,却又那么真实。
  血玉镯善意提醒:小心风寒,到时候药更难喝,你这身体吹风着凉的概率是百分百。
  容与:所以我才没有当场砸碗。
  他叹气道:可是怎么办,做了这么久心理准备,我还是觉得这东西难以下咽,实在太让我纠结了。
  下一瞬,容与也不用纠结了。因?为捧了许久汤碗的双手?终于不堪重负,失手一滑,碗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容与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堆碎片。
  容与感叹:天意如此,我这残废之人,注定是喝不到这碗汤了。
  血玉镯:你语气为什么这么高兴,你根本就是故意等到失手?滑落吧!
  神?他妈天意,大魔王什么时候信过天意。他就是不想喝姜汤!
  这一摔,动静自然也惊到楚琢。
  楚琢抬起头,就见青年怔怔地望着地面发呆,瓷碗碎裂,汤水洒了一地。
  他立刻起身,匆匆忙忙走过来:“有没有被烫到?”
  容与摇了摇头,望着他说:“我没拿稳。”
  一般人怎么会连个碗都拿不稳。
  想到青年那颤抖的病症,楚琢心中苦涩,柔声道:“孤差人来打扫,再?让人熬一碗姜汤,这回?孤喂你。”
  容与仍是摇了摇头:“我不能总倚仗你。”
  容与:还喝?还喝?!绝不!!!
  “孤永远是你的倚仗。”楚琢揉揉他的头发,“你方才都咳嗽了,不喝姜汤,难不成想要喝苦药?”
  容与:不,我哪个都不想。
  不管姜汤还是苦药,都是难喝与更难喝的区别罢了。
  容与这方面娇气得不行,他就是不想喝,不要喝,谁也不能逼他喝。
  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都不要。”
  “听话。”
  “不听。”
  楚琢板起脸:“不喝孤就捏你下巴强灌下去了。”
  容与安静地望着他,慢慢红了眼眶:“你凶我。”
  楚琢瞬间心软,手?忙脚乱地哄道:“好好好,不喝就不喝,孤不逼你,别哭别哭。”
  血玉镯:主神大人你清醒一点!看清楚大魔王一滴泪都没有啊!!!
  明明容与演技那么假,奈何楚琢对他太认真。
  容与靠着耍无赖,成功让楚琢放他一马,躲过喝姜汤的劫难。
  然而风寒并不会因?此放过他。
  当晚,容与果不其然地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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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来如山倒,容与在屋里待了一下午都没异常反应,本以为没事了,谁知傍晚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幸而被楚琢及时捞住。
  之后整个太医院都被紧急召唤过来,吓得他们以为是陛下又犯病了,没想到只是那妖妃得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