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元钊看了他一眼:“你们雍人就是表面仁义,行了,那就割花他的脸,我看她如何还能睡下去,反正那人看着也可疑,不如早日清走,今天你们世子还问我查过他底细没。”
  第135章 决意
  “要去画花那个男宠的脸?”江宁皱起了眉头。
  白玉麒满脸苦水:“我不想去,那疯太后一定会把我们的脸也全都割了的,你还是劝劝王上吧。”
  江宁道:“他如今心性偏激,不能硬顶着,得顺着来。”
  白玉麒道:“难道真的去割花人家脸?唇寒齿亡,我们也是下位人,不免兔死狐悲。”
  江宁看了他一眼,白玉麒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嘀咕道:“你懂什么,我当初不就对侯爷撩了撩,结果整个戏班子被连夜赶出京,差点性命不保,上等人跺跺脚,我们生计不保——说难听点,你被送回北楔,鬼知道是不是也是因为你在侯爷身边碍了谁的眼。”
  他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说完又有些懊悔,看了江宁一眼,有些讨好道:“当然,当然无论如何做世子总是好的,人上人嘛。”
  江宁森然看了他一眼,道:“我让方路云配合你,你们找个小巷作势一下,方路云路过救他就行了,那也不是你们没做,做了没成功。”
  白玉麒这才松了口气问:“方副将也来了?侯爷真看重你。”
  江宁道:“比你是有用多了。”
  白玉麒:“……你懂什么,我这是聪明的头脑!”
  江宁道:“那你用你的聪明脑袋瓜儿想想,一个母亲明明是以自己儿子为存身之本的,为何还是对这个儿子很冷漠,一点儿不疼爱呢?”
  白玉麒道:“父母偏心很正常啊,而且往往还会偏心最小最弱的那个,你确定她只有一个孩子?”
  江宁一怔,抬起头来,白玉麒看他神情,忽然也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在说王太后吧……”
  江宁不说话,白玉麒却喃喃自语道:“对啊,王太后还这么年轻,还那么多男宠,整天没什么事干秽乱宫廷,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吗?当年秦始皇登基,囊杀太后的私生子……”
  江宁看向白玉麒,两人神情都有些悚然,白玉麒道:“听说王太后还和你亲爹有一腿……”
  江宁道:“如果有私生子,会养在哪里?宫里吗?”
  白玉麒道:“理论上应该是男的养吧,不可能养在宫里,十二部族的人都盯着呢,虽说北楔这边男女风气开放,乱七八糟,但她可是王太后,就是王上也要生气的。”
  江宁敲了敲桌子:“行了我知道了,你打听好时间了告诉我,我安排方路云,要快,方路云那边还有别的任务,立刻就要出发。”
  白玉麒应了起了身,却仍然沉浸在那可怕的猜想里,之前那点问题解决了,王太后可能有别的私生子这件事却占满了他的脑子。
  江宁也陷入了沉思,他之前的确不理解,王太后明明和王上关系如此冷漠,导致了元钊的叛逆和不合作。长广王为什么要瞒住乌熊族扶持了另外一个私生子的消息?明明这样的消息,只会让王太后更注意挽回和尊重元钊,保持这边的稳定,但长广王却偏偏不敢和王太后说。
  如果王太后和长广王秘密有私生子的话,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王太后更宠爱秘密不能见光的小儿子,厌恶叛逆言语恶毒的长子。长广王则另有打算——至少,掌握权柄这么多年,他未必只想着让元氏始终在王座上,他想取而代之,王太后是否配合他很重要,他刻意放纵和引导王太后厌恶长子,偏爱私生子。
  长广王与王太后各怀鬼胎,而这个私生子,恐怕年龄也还很小。
  因此长广王对自己这个已经成年又还有些能力的长子才算有些尊重,毕竟还有利用价值。
  江宁是个沉默而素有行动力的人,一旦有猜疑,要证实也很容易。
  有孩子,必然要有乳母,有照顾的仆佣,有护卫,长期稳定需要看病的大夫。这住的地方,为了便于王太后探望,必然也还在王城内,王宫附近。这些仆佣,必须都是非常可靠的人。
  有心算无心。江宁没用多少时间,就查到了长广王经常用的马车车夫,再跟踪车夫,很快找到了那所民居。
  一间宫城附近深巷里的民居,对外只称是寡妇携子而居,深居简出,长广王偶尔会换了便服悄悄去看他们,但极少,但从民居的方位看,离王宫很近,几乎可以说只隔着一道小巷子,王太后若是去看,从宫廷侧门走出,只需要穿过一条巷子,便能直接进入民居的小门。
  江宁缓缓摸索着腰间短剑上的蓝宝石,忽然想冷笑,这些时日长广王对他露出的温情,让他的确有了一丝软化,以为自己母亲当初若是没有被卖,他应该有一个温暖无忧的人生。
  仍然是利益啊,如若不是他在主人那里,学到了这许多本领,长广王哪里会将一个多年不见的女奴的儿子放在眼里?
  元钊倒是尊贵无限了,可惜仍然只是一尊获取权力的木偶而已。
  侯爷总是觉得北楔会有乱,会战起,如今想来,若是元钊发现生母和长广王有私生子,会如何?只怕勃然大怒之下,铤而走险也未可知,如今只是因为叛逆,就能要画花男宠的脸,若是和王太后、长广王矛盾激化,将会作出如何选择?
  江宁回到了长广王府,一时拿不准应当如何做,写了信给云祯,心下犹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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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祯收到信的时候,刚刚选着走完了几个军镇,正好在朱绛镇守的常林城巡阅。
  这几日他巡视之时,整个人都属于神游状态,每一处边城军镇,毫无意外都是兵备粮足,城墙坚固,壕沟深阔的状态,可以说已经处于最完美的备战状态,这个时候如果北楔敢进犯,绝对不会再像前两世一般被连下数城。
  但他一想到这些是姬冰原日日温柔对他之时,悄然在背后一步一步落下的子,他心里又酸又涩。
  这其中耗费的精力财力不可计数,细算起来,若是从忽然提拔朱绛那时候算起,皇上就已经开始绸缪布置,那时间也算不得长,仓促之间,如何备办,难怪要卖了他的私产,动用内库。
  别的皇上,不说享乐无度那种,闲了也要修个园子,看看戏,打打猎,他的皇上,克勤克俭,兢兢业业,闲暇之时也就陪自己吃点烧鱼烧鸟,日日批阅折子,治理这天下。
  春雨润无声一般地替他都安排好了。
  还一点儿没介意他那些和朱绛、姬怀素的过去,如今想来自己在他眼下早已无可遁形,自己背后做的那些手脚,私蓄兵马,招揽人手,私铸武器,皇上什么都知道了,他却一点儿没流露出来,仍然包容着他。
  他讨厌的人,他都替他打发了出气,他焦虑北疆,他就替他备办好,他任性妄为,他都纵着他,他信命,他就替他改命。
  云祯满怀感激和愧疚,却又不知如何回去面对皇上。
  他站在常林高高的城墙上,望向远处,时间已经接近初夏,这里却仍然还有些寒凉,遥远的草原盈盈生绿,远处雪山仍然依稀可见,北楔的王庭,就在那木叶雪山脚下。
  朱绛作为守将正陪同着他,城墙上风大,云祯一个人站在城墙静静看着外面,神情既寂寥又落寞。
  朱绛原本心虚得紧,如今看他心事重重,又有些心软,忍不住上前对他悄声劝慰:“皇上英明,如今未雨绸缪,考虑得如此详尽,若是北楔再和从前一样骤然战起,我们必能全力以赴,拒敌于国门之外。”
  云祯抬眼看他,想了下道:“无论如何,若是真的战起,咱们到底是要元气大伤,若是能将这场战事,消弭于无形,那才是为国为民行了件大好事。”
  朱绛道:“北楔那边战起突然,咱们也控制不了啊,只能是尽力做好防卫了。”
  云祯道:“我刚接到密报,原来长广王与胡太后秘密生有私生子,幼主与太后和摄政王的关系日益紧张,而十二部族有部分部族,正在密谋另立新王。”
  朱绛一怔,云祯道:“当年,北楔发起战争,是因为北楔幼主忽然囚了生母,鸩杀长广王,然后和长广王世子联手悍然进犯大雍。如今结合这些情报来看,未必无迹可寻。”
  “元钊发现了私生子的存在,隐忍多时终于无法再忍,联合长广王世子一举诛杀权臣。然而失去权臣扶助,幼主迫切需要稳固位置,发动对外战争,趁虚而入打下新的疆域,是证明他实力的好办法。而这也会让原本不团结的部族为了分一杯战争的厚利跟从他,这应该就是当年幼主发起战争的真相。”
  朱绛道:“长广王世子是云江宁吧?原来你放他回去,是为了这个,那如今可有法子?”
  云祯道:“我想去北楔看一下。”
  朱绛吓了一跳:“你别乱来,那边方路云也带了人手过去了,你别担心江宁,你如今还有差使在身。”
  云祯道:“你替我遮掩,就说我偶染风寒,在你这里歇几日,我去看一下就回来,很快,江宁那边情势一日三变,我在这里等着书信来,太慢了,只要一个应对不当,又要重蹈前世覆辙,战乱一起,皇上又不得不御驾亲征。”
  皇上……他根本不喜欢打仗,母亲当年征战半生,也希望再也不要打仗,这国,这民,都不希望打仗。
  更何况当初皇上御驾亲征是什么下场?中毒,失踪,最后回来却是失明重病的身体,他绝不能再冒这个险让皇上再出战。
  朱绛道:“不行,这太行险了!”
  云祯转头看着他:“皇上对我深恩如此,我总得做些什么报答他。有姬怀素在那边插手,江宁他们未必斗得过他。”
  朱绛诧异:“姬怀素?”
  云祯道:“是,那天的珠燃,你还记得吗?他也是觉醒了前世记忆的人,因此这一世他因着先知,有了不少优势,我处处压制,让他没有夺得储位,但仍然让他全身而退,毕竟查无实据,也不好让皇上背上屠戮宗室的污名。但如今,我有十足把握他已经在北楔布下了他的暗棋,甚至很可能他已擅离藩地到了北楔,我不能让他得逞。”
  朱绛想到了那日河间郡王对他的忌恨和大打出手,终于明白那带着妒意的目光:“不如我们禀报皇上再周密行事。”
  云祯转头看了他一眼:“太慢了,况且皇上要坐镇京中国本才稳,他已做了所有他能做到的。云祯是死过的人,此身何惜?我自重生以来,就等着这一天,就如你恢复记忆以后,立刻就自请戍边,你我都知道北楔事了,才算将那前尘都尽了,如此,我才能重新过这新的一生。”
  他决绝看着朱绛,缓缓道:“我已决定了。”
  朱绛眼圈微微发红:“我守着常林,等你回来。”
  第136章 巫师
  胡太后坐在柔软的矮榻上,赤脚踏在柔软丰厚的虎皮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着巫师在座中跳舞。
  巫师今日穿着极少,全身只装饰着无数的银饰,环绕着纤细手足的银色链子上,坠着铃铛,垂下无数细细的银丝流苏,挡着关键部位。
  他随着乐声慢慢旋转,手足修长而柔软,每一处都仿佛最完美的象牙雕刻而成,光滑,细腻,腰肢纤细,每一处关节处微微透着粉色,这让他带上了一丝活气,而不是只是一尊会跳舞的玉石雕像。
  真是尤物——看来还能养着一段时间,暂时还没有感觉到厌倦,胡太后一边欣赏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手,乐声就停了。
  巫师旋转到了她的怀里,脸上有着晕红,胸膛喘息着。
  胡太后笑道:“累了?”
  巫师双眸流转,仿佛湖水里揉碎了的星光,他笑道:“服侍太后,怎么敢说累呢?”
  胡太后抚摸着他:“真不知道什么样子的父母,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尤物,若你是个女儿,怕不是倾国倾城。”
  巫师笑道:“若是个女儿,就到不了太后身边了。”
  胡太后被他哄得开心:“罢了,坐着吃点葡萄吧,今儿也没什么心情,王上和我斗气呢,真是生了个孽障。”
  巫师笑道:“长大了总会有些脾气,太后胸怀宽广,总要母子和谐才能齐心协力。”
  胡太后沉默了下道:“他其实小时候还挺乖的,不知道为何越来越暴躁,说话也总往人心窝子捅,我是他母亲,咱们北楔又不是大雍那边,非要人活生生守寡,他说话越说越难听,我如何能忍?”
  巫师道:“王上年轻气盛,其实太后软和些,兴许王上反而就退让了。”
  胡太后冷笑了声:“你们是担心我和王上闹僵了,拿你们奴才出气吧?听说前儿我使唤了下他那几个跟班儿,他就翻了脸罚跪,要我说还是年轻,那些都是有狐族来的,他就这么急切着想要宣告他和我母子不和呢?却不知这般才寒了那些跟班儿的心呢,白白让别人看笑话罢了。”
  巫师笑道:“太后既然知道旁人看笑话,何必授人于柄呢?有狐族那边专程送人过来,也是支持王太后和王上,母子融洽,下边人才好一心当差呢。”
  胡太后何尝不知道自己和元钊别苗头,有狐族的传回去不好?毕竟都是自己的族人,她道:“每次一听到他开口说话,就阴阳怪气,含讥带讽的,我也按捺不下脾气。”
  巫师道:“其实,王太后可以亲手做点王上喜欢的吃食送过去,王上知道是太后做的,自然知道王太后的心意,慢慢也就好了。”
  胡太后不置可否,但看看时间,果然让厨房的厨娘揉好糯米粉备好糖豆馅,她自己亲手包了几枚青团,叫人蒸好送去给王上,特意说明是王太后亲手做的。
  做完这些事她抬眼看了看时间,便摒退了旁人,自己留在了房内午休。
  巫师知道胡太后每日午休都是不许人伺候,严禁人打扰,只一个人在房里歇息,便悄悄走了出来,也不回房,只穿好衣服戴上面具,借口要去寺庙,直接从角门出了王宫。
  他的心砰砰跳,穿过大街小巷,却忽然停住了,一群贵族公子笑嘻嘻拦住了他,他转头看到另外一边白玉麒也带了几个侍卫堵着,很快两边将他堵进了一道小巷子里,上来两个侍卫将他按在了墙上,摘下了他的银面具,抓着他的头发将他脸固定着。
  几个公子笑嘻嘻道:“果然生得好看,难怪深得王太后宠爱。”又招呼白玉麒:“阿白!快上!”
  却是出人起哄抓人可以,但干这脏活,得让这个长广王世子的人上,到时候王太后必然生气,但他们都是太后族里的人,太后顶多惩戒一番,也不会怎么样,动手的是这奴才,至于到时候王上和长广王世子保不保他,就看他本事了。
  白玉麒知道他们心里鸡贼,也只能掏了雪亮的刀子上前:“你们按好啊!等我刻朵花儿!”
  公子们全都笑了:“怎的还要爷们等?赶紧办完了吃饭去,爷们谁有这闲工夫等你慢慢雕花?”
  白玉麒将刀尖对上巫师的脸,巫师闭上了眼睛,睫毛长长垂下微微抖动着,近看他脸上果然白玉无瑕,因为紧张还带着红晕,被人死死按在墙上扳着脸,胸膛急剧喘息着,却一声不吭,连求饶都没有。
  白玉麒心里暗自还是有些佩服的,啧啧了两声:“真是我见犹怜——我说,真有点造孽啊,美人啊。”
  公子们轰然笑道:“怎的?对了,听说长广王世子当街掳你回府的,想来你也深谙此道?只是时间不多,咱们好不容易等到这小子落单,赶紧办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