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在医院观察了一天一夜,原芯第二天就被批准出院了,反正家就在医院隔壁,有什么事能及时过来处理,待着这里反而不方便。
  七十年代是没有陪产假这一说法的,不过方玲很仗义,给乔俪顶班半个月,她就能待在家里伺候原芯坐月子。
  至于沈皓这个公社书记就没有这样的待遇,昨天已经请假一天,他今天必须得回去。
  禾宝县这边坐月子有吃猪脚姜的习惯,沈军天没亮起来去供销社把肉台上的猪蹄抢购一空。回来就跟乔俪一起除毛、焯水,然后用甜醋跟姜炖猪蹄。
  沈皓上班之前,乔俪用保温桶装了一桶给沈皓带上,说:“中午的时候把这猪脚姜送去你岳母家,顺便跟她说芯囡已经生了。时间有些紧,要是猪蹄不够软,那就让亲家母再炖一下。”
  “好。”沈皓接过猪脚姜就出门了。
  沈皓昨天缺勤一天,今天回来少有的春风满面,不再是平时那副冷冷的模样,于是有人猜测他媳妇生了,在得知这个事实之后,大家纷纷献上祝福。
  沈皓一一表示感谢,还说:“这两天比较忙,过两天请大家吃红鸡蛋。”
  前溪这边有生孩子后请别人吃红鸡蛋的习俗,所谓的红鸡蛋,就是用红米把鸡蛋壳染成红色。不过这时候大家都穷,一般生了儿子才送红鸡蛋,很少有人生女儿也舍得送。
  大家心里咋舌,也忍不住感叹,想不到沈书记这么喜欢女儿。
  中午,沈皓一下班,没顾得上吃饭就往原家跑。
  他去到原家的时候,胡春丽刚做好饭吆喝柱子他们吃饭,看见他来了,一脸惊讶,“沈皓,怎么这个时候跑过来?”
  沈皓把手中的保温桶递过去,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妈,芯囡昨天一早生了,生了一个闺女。”
  “生了?”胡春丽惊得嘴巴能塞得下一个鸡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笑得合不拢嘴,“怎么提前这么多,不过生了也好,她们母女还好吧?”
  “好,母女平安,星星胃口也好,我妈说看着她长大。”提及自己的女儿,沈皓一脸满足。
  “那就好,那就好,可算平安生了。”胡春丽激动地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嘴里不停碎碎念吉祥的话。
  柱子跟辉仔也听到原芯生了小妹妹的事情,两小家伙高兴地围住沈皓,问:“小姑父,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去看小妹妹,去看小姑。”
  “明天吧。”沈皓说:“明天我放假,到时候叫上我的助手,让他也骑一辆单车,到时候带大家一起去县城。”前溪跟县城离得太远,让胡春丽带着两大一小三个娃走路过去,实在太累。
  “好好好……”柱子跟辉仔兴奋地跳起来,嚷嚷着要给妹妹准备礼物。
  沈皓在原家吃过午饭就回公社,到了办公室就把陈庆林叫了过来,“明天你有空吗?我想你骑自行车送原芯两外甥去县城,我的自行车只能带我的岳母。”
  “没问题。”陈庆林拍胸口保证,“要不明天我让丽霞去借她哥的自行车,到时候我俩一起把人带过去,就不用你来回跑了。”
  “如果能这样就最好,麻烦你们了。”沈皓说。
  “书记,你别这么客气。”陈庆林边说边抓了抓头发,说:“要不是你,我到现在连对象都没有呢。”
  晚上,沈皓回到家就跟原芯说了胡春丽明天要来的消息,她听到之后很高兴,对着沈皓抱在怀里的星星说:“宝贝,外婆跟表哥表姐明天要来看你啦!开不开心?”
  “开心。”沈皓替女儿说话道:“妈妈快去吃饭吧。”
  “你也一起去啊,把星星放在摇篮上,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她就行。”原芯说。
  “你们先吃好了,一天都没有好好抱抱星星,我想抱一抱再吃。”
  沈皓抱着闺女不撒手,原芯无奈自己去吃饭。
  虽然是同台一起吃饭,但原芯是有特殊的月子餐。
  乔俪本来就是医生懂调理,加上她大方,舍得给原芯买肉吃。别人家儿媳坐月子差点的一周才吃一次肉,她家儿媳是顿顿有肉菜吃有肉汤喝。
  原芯面对这丰盛的月子餐,真担心自己怀孕没怎么胖倒是因为坐月子给长肉了。不过要吃得好奶水才足,虽然她现在也算是一只小奶牛了,但为了闺女的口粮,她也能好好吃饭。
  不过最令她开心的是乔俪跟沈军为了她们母女忙前忙后的态度,后世多的是重男轻女的公婆,更何况现在是七十年代,她真庆幸自己能遇到这么开明的公婆。
  沈军第一个吃完,他站起来跟沈皓说:“把星星给我吧,你来吃饭。”
  “她想睡觉了,我把她哄睡了再吃。”沈军的手已经伸到沈皓跟前了,但他一转身就拒绝了自己的老父亲。
  “……”
  原芯看着自己男人女儿奴的模样,忍不住吃味,她故意问乔俪,“妈,我这个身体恢复要多久呀?我什么时候能再怀孕?”
  乔俪一听,有些讶异,“你这么快就想生老二了?”
  “本来还不想那么快的。”原芯故意叹了一声气,说:“再不生个儿子出来,我怕是地位不保了。别人有小情人,那我也得有呀,否则不公平。当然,也要给咱老沈家生个儿子,后继有人呀。”
  沈皓哪里听不出媳妇的怨气,也不敢再哄女儿睡觉了,把星星递给沈军,“爸,你哄哄,我吃饭。”
  沈军“嘁”了一声,“我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手已经伸过去接孩子。
  乔俪看着忍不住大笑,道:“芯囡,要不是找回沈皓,咱老沈家都绝后了。我跟你爸都没有重男轻女的老思想,你俩要是想给星星多生一两个伴,我们当然高兴,要是你们打算不生,我们老两口也绝对不会有意见。你千万别有什么生儿子的压力,那使不得,咱一家人能团聚很不容易,每天都高高兴兴就行。”
  “就是。”沈皓连忙附和道:“生孩子那么辛苦,你想生我还舍不得呢!”
  原芯:“……”这真的是七十年代的家庭吗?
  第二天一早,陈庆林跟阮丽霞就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胡春丽跟三小孩来县城。
  长了三四天,星星已经不再像小老头了,一张小脸胀鼓鼓的,粉嫩粉嫩的,胡春丽抱着,稀罕的不得了,“哎呦,我的小心肝小祖宗,你长得跟你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
  柱子跟辉仔翻了半天没给新妹妹翻出礼物,只能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糖送给她。
  乔俪见状,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瓜,“两个哥哥真乖,星星谢谢两个哥哥,不过她现在还不会吃糖,哥哥留着自己吃。”说着,她又给他们每人一个红鸡蛋,还让他们去桌子上拿零食。
  乔俪这间宿舍有点小,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就显得拥挤了。特别是胡春丽来一趟不容易,她有些惋惜地说:“亲家,要不是我这里没地方,我都想留你在这边住几天,好好陪陪芯囡跟星星,就我这屋子实在小了点。”
  “准备买大的了,以后就请亲家过去住。”沈军突然说。
  大家一听,愣住了,乔俪反应过来问:“你啥时候想买房子了?”
  “早就想了。”沈军说:“我已经让战友帮我打点好,等芯囡出了月子,就让她跟沈皓去看,喜欢哪里就买哪里。”
  军旅生涯大半辈子,其实他对住没什么要求,只要能跟乔俪在一起,他觉得挤在她这间小宿舍里面也没什么不好。可现在儿子找回来了,孙女也有了,房子也得安排上。
  “……”原芯没想到自家公公还给他们买房子了,她知道沈军跟乔俪两人有积蓄,可他们有手有脚能赚钱也不好啃老,特别现在有孩子了,得给孩子做榜样。而且这年头没有商品房也极少有房屋交易,可房价肯定也不便宜。她婉转拒绝道:“爸,现在咱房子够住,就别浪费那个钱了。”
  “现在是够。”沈军不同意道:“可以后星星长大了,总得有自己的房间。你们平时在公社还好,到我们这里来就没地方住了,你们俩总不能一直带着她睡。要是你们以后还要孩子,那更加需要了。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不好意思,反正我跟你妈的钱都是给你们俩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原芯也不好推辞,沈皓本来也不太想买,可一想到以后女儿要跟着他们一个房间,他就觉得非常有必要买房子了,直接跟沈军说:“爸,我们先看下情况,要是我们够钱就自己买,不够再向你们借。”
  “行行行,你想借就借吧。”沈皓知道儿子有些时候很执着,也懒得争下去了。
  就在这时,原本安安静静的星星突然“哇”的一声哭了,乔俪见状,说:“小家伙该是肚子饿了,找妈妈去。”
  “奶牛”原芯抱着星星回房间喂/奶了,顺便把阮丽霞叫了进去,她来了这么久,他们都没说上话。
  阮丽霞把门关上,原芯就撩起衣服,熟门熟路地让星星喝起奶来。
  小家伙真的饿了,一吸上就开始狼吞虎咽吃起来。原芯看她吃得正欢,便不再理她,抬头跟阮丽霞说话,却发现她正红着一张脸不看看自己。
  “你害羞什么呀?我都没不好意思呢!还有,你这一天也快了。”其实原芯面对乔俪的时候非常难为情,可现在在阮丽霞面前,却当起了老司机。
  阮丽霞被她这么一说,脸直接红到了耳根,说:“什么……我也快了,别胡说。”
  “你过来坐,别站着。”原芯朝阮丽霞招了招手。
  阮丽霞走过去坐下,原芯就问:“你跟你家陈庆林最近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办事了?”
  虽然他们处对象不久,可这年头的人处一段时间就结婚了,极少有人处上个一年甚至更长,再说他们一个24一个22,在七十年代算是大龄剩男剩女了,没处对象之前家里肯定没少催,现在处上了,肯定催婚了。
  “应该……暑假的时候……办吧。”阮丽霞完全没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羞答答、扭扭捏捏地回答道。
  “可以呀,到时候你的时间宽松,我家星星也有四五个月了,到时候能带着她一起去喝喜酒。”原芯乐呵呵地说着,又煞有其事地跟正在用力吃/奶的星星说:“是吧,小宝贝,你是不是也很想去喝霞姨的喜酒呀?”
  阮丽霞闻声也去看小星星,然后脸更红了。
  刚刚远远看着,她就知道原芯某处非常丰/腴,现在近距离,简直是震撼,她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有些懊恼地说:“芯囡,你说我以后生了之后会不会把孩子给饿死了?”
  “……”原芯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她的什么意思,扑哧一声笑了,说:“奶/水足不足可不是看大小,你别担心,很多小的人奶/水也很足,到时候多喝下/奶的汤水就好。”
  小星星喝着喝着就睡着了,等她睡熟了,原芯把她放在婴儿床里,盖好被子就跟阮丽霞出去堂屋。
  一行人在沈家吃过午饭后才回去,原芯把前几天刚做好的小学课本知识干货秘籍给了柱子,并鼓励他,“在家好好复习,等小姑出月子了,到时候回去,你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我。”
  柱子接过本子,郑重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小姑,我会努力的。”
  原芯坐月子不能吹风的留在屋里,沈皓他们三个出门送客人,直至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三人才回屋子里面去。
  累了一早上,沈军跟乔俪回房间午睡,沈皓则回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他就看到自家闺女又“吃饭”了。
  他走过去,在原芯旁边坐了下来,一脸羡慕地盯着星星,说:“闺女,爸爸现在很羡慕你。”
  “你羡慕她什么呀?”原芯不明所以地问,一抬头就发现沈书记那眸子里面又出现了她最为熟悉的灼热光芒。
  不用问,她现在已经知道他在羡慕闺女什么了。
  第52章
  在后世, 原芯看过不少产后抑郁的新闻,特别是月子期间, 抑郁还是高发期,有些新妈妈甚至带着孩子走上了绝路。
  现在是七十年代,各方面的条件都比不上四五十年后,可原芯这个月子过得很舒心。
  家里虽然有些老旧,但乔俪收拾得很干净,她住得很舒服。每天除了喂孩子喝奶,其余时间几乎不用自己带。
  白天是乔俪跟沈军两个在带,即使后来乔俪上班了,沈军也能独挡一面, 只要孩子吃饱喝足, 他这个爷爷就自带带娃技能, 把小星星哄得妥妥的, 还让原芯没事就多休息多睡觉。
  至于晚上,沈皓在家就更不用她操心了, 有时候星星一发出声音,他就把她抱起来, 然后就掀/开原芯的衣服让孩子喝奶。原芯有时候睡得熟, 星星吃饱又睡着了她都毫无知觉。
  就这样到了孩子满月这一天, 这时已经是五月初,进入初夏。
  原芯这天早早起来,沈皓给她烧了姜水,摊成暖水之后给她洗澡洗头, 她在洗手间里面捣鼓了半个小时,才清清爽爽地走出来。
  沈军本来提议给孙女办满月酒的,可乔俪考虑到原芯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就说把满月酒改成百日宴。
  原芯当然没有问题,她甚至不是很想给女儿铺张,毕竟这年代越低调越好,特别沈皓还是公职人员,要是被人趁机做文章就不好了。
  可沈皓却不以为然,认为自家闺女应该得到最好的,坚持等两个多月后办百日宴。
  今天恰逢沈皓休假,一家人吃过早餐之后,乔俪就说:“芯囡闷在家里一个月,等会给星星喂完奶,沈皓就带她出去走走逛逛,今天天气也好,出去晒晒太阳。”
  原芯当然想出去溜达溜达,反正转个圈也好,可惦记着女儿两三个小时就要喝一次奶,她又有些担心星星饿肚子。
  沈军瞧着她纠结的样子,就说:“没事,沈皓骑自行车带着芯囡,不去远的地方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去看看房子。”说着,他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纸。
  “这上面有几个地址,你们去到之后就跟大门的门卫说是李书记介绍过来看房子的,他们就会带你去看。要是有看中的,我回头跟李进说,到时候就交钱办手续。”沈军递给沈皓后,交代道。
  沈皓接过纸条,问原芯:“要去看吗?”
  “要是不远就过去看看,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原芯说。
  早餐后不久,星星就哭着要喝奶了,原芯给她喂了一顿饱,就跟沈皓出门了。
  沈军给的这几个地址离医院宿舍不远,都是些县单位的宿舍。这年头宿舍都是优先分为本单位的职工,能腾出这么几间可以卖给他们,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