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少年呆住。
  那妖女似乎越说越气,拂袖就要走。
  少年虽然不经世事,但有父有母,哪里听不出她这个语气颇有问题,很像他娘跟他爹置气时的语气。
  只是他还想再问,那妖女已然御起轻功飘然远去,少年这才发现,这位魔教妖女虽然年纪轻轻,但武功似乎并不比他之前见过的那位褚浚褚少侠差上多少。
  这江湖果真卧虎藏龙。
  不知他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那位陆承杀陆少侠。
  魔教弟子推着车,还小心问道:“圣女,真不用管那个小子?”
  花焰眼睛微微泛红,道:“就一个小毛孩子罢了!”
  “他居然胆大包天敢提那个人!惹您不开心!”那魔教弟子义愤填膺道,“刚才要不是离得远,我都差点没忍住想动手!这般不懂事,不如捉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花焰横了他一眼。
  那魔教弟子立刻噤声道:“圣女,当我没说!”
  这教里谁不知道啊,几乎没有人敢在圣女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只要说了,表面没什么,回头就会被教主秋后算账。
  他们也只敢在心里腹诽,这陆承杀好生不识相!
  他们圣女长得这般天姿国色,难得纡尊降贵看上了陆承杀,那陆承杀反正也被停剑山庄逐出师门了,现在不过是个身手还算不错的普通小子罢了,还不速速滚来给他们圣女做压寨相公,偏偏还拿乔了起来,引得他们圣女这般不开心,实在罪大恶极!
  正道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都道貌岸然虚伪的很!
  把车上的货物卸到他们魔教在附近买的仓库里,过不了多时,便会有人来把这些药材拆分售卖掉。
  羽风堂当初的靠山是魔教,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更是敢怒不敢言,倒变成了他们移动的金库,时不时便要上前劫掠一番。他们教主已经尽量勒令他们少为非作歹,只劫富济贫,不过唯独对羽风堂毫无限制,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原本遍布江湖和慈心谷医馆分庭抗争的羽风堂,短短时间内规模便缩小了不少,许多人手都接连请辞,他们教主甚至还嘱咐他们先养一段时间再去宰,免得油水都没了。
  那魔教弟子搓着手道:“圣女,下面我们要做点什么?要去找停剑山庄的茬吗?”
  这是他们最喜欢的环节!
  也怪那个人不识相,让他们圣女大发雷霆,三不五时便要去找停剑山庄的晦气,那陆老头如今管不了事,其他长老一类只要他们做的不太过分,又不会轻易出手,剩下个代庄主陆怀天,下面的弟子也都不成气候,折腾起来格外有趣!
  比如偷偷趁夜,放些能让人身体发痒浑身起疹的蛊虫进停剑山庄弟子的住宿处,看他们清早慌乱无比,惊声尖叫。
  又或者,在他们筹备迎新弟子入门的仪式时,提前破坏了现场,并且当场大闹一番。
  如此这般,令人烦不胜烦。
  花焰道:“算了,我有别的事要做,你们要去自己去吧,别真被杀了。”
  得了准许,那魔教弟子立刻伙同其他几人兴致勃勃筹划起来。
  花焰意兴阑珊,她只是想让陆镇行出来杀她罢了,哪里知道陆镇行这一病就再无反应,仿佛从此再不管世事,就连平日出席各项事务,也都是陆怀天在做。
  要不是停剑山庄至今没发讣告,她都以为陆镇行是不是死了。
  他当然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他死了谁去对陆承杀收回那番言论!
  花焰想着就觉得生气,恨不能把自己送过去给陆镇行砍一下,只要不死,一切好说!
  他怎么就……!
  陆怀天对花焰的态度和陆镇行别无二致,只除了上来就想动手这一点,当初在离山城里两个人就曾争锋相对过,那时花焰没有内力远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今非昔比,真要打也不是不能打,就是……她沮丧地发现自己确实和陆承杀的每一个亲戚都相处的不是很好,唯一好点的可能是陆竹生,但实际上大家还是隔着血海深仇。
  哦不,有个关系很好的。
  如果谢应弦能算上的话。
  谢应弦对这个天降的弟弟态度倒很无所谓,他对谢长云并无感情,也无恨意,对他的风流债更是毫无兴趣,换做其他人,他可能“哦”一声也就结束了。
  因为花焰与他的纠葛,他才多分了神道:“他武功天赋不错?”
  花焰点头,斟酌再斟酌,扭捏道:“跟你伯仲之间吧……”
  谢应弦笑道:“你倒很会偏袒他。”
  花焰立刻抗议道:“我没有!要不你跟他打一次试试!”
  谢应弦当即拒绝道:“不要。麻烦。”顿了顿,才问道,“他伤养好没?”
  花焰垂低了头,道:“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不知道陆承杀有没有吃好喝好睡好,因为他压根不让她接近。
  想到这里,她又想去停剑山庄找麻烦了,只是眼下她确实有事。
  谜音龙窟案的查探进展缓慢,主要这件事过去太久,很多证据和人都已经湮灭在时间里,就如那铸剑大师段研的家人在被百般讯问后,顶不住重重责问与良心谴责,最终一家人上吊自尽。
  当然这锅仍算在魔教头上。
  那件事牵连甚广,死的人也就越多,就连想从毒香入手,也很难查探出来,因为那香也不过昙花一现,此后江湖再没有出现过。
  谢应弦独辟蹊径,让她去查另一桩事,关于门派战的,当初羽曳在门派战里搞了那么大规模的陷阱,不可能没有人帮忙,他当时刚刚夺权不久,就算调动再多人手,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瞒过这么多人。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性。
  就是主办问剑大会的东风不夜楼本身有问题!
  若是如此,这件事东风不夜楼来做,那可谓是轻轻松松。
  所以她便要去查查那位传说中的楼主江楼月。
  东风不夜楼近日会在他们的夜城里办一场盛大的拍卖会,会有许多达官显贵和武林中位高权重者前去,到时楼主江楼月也会出席,这位楼主平日里行踪不定,神出鬼没,极难遇上。
  她希望至少有机会接近,并且和江楼月攀谈上。
  而且关于谜音龙窟案,东风不夜楼多年收集消息,说不定也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线索,当然作为被嫌弃的魔教,她也不能以魔教妖女的身份前去。
  花焰正准备了要动身,就看见一抹黑影,从不易察觉的地方闪了过去,黑影闪得极快,要不是她目力过人,根本留意不到。
  她顿时有些咬牙切齿!
  好!很好!跑得还真快!
  第90章 冥顽不灵(二更)
  花焰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 陆承杀一开始还把行踪掩藏的很好,后来大约是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就不那么小心谨慎, 所以只要她不在教里,就时不时能看见一抹黑影闪过去!
  她要是但凡武功再差点,只怕都发现不了。
  花焰以前可不知道陆承杀的轻功也这么好, 好得让她心头冒火。
  早知道一开始她就不让他有时间去修养了!
  停剑山庄一事之后, 虽然知道那时陆承杀一定很不好受,但也知道因为陆镇行的缘故, 他当下一定不是很想见到她,花焰只好找了个轻功好的下属偷偷跟着他, 担心他被逐出停剑山庄以后没饭吃没地方住——当然后来和陆怀天吵架的时候才知道, 停剑山庄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 走之前还是给他留了盘缠的, 只要他不大手大脚,那些盘缠够他用上好些年的。
  让陆承杀大手大脚奢侈浪费想也不可能。
  当时她派去跟着的人,没跟多久便被陆承杀甩开了, 回来后花焰禁不住戳着下属脑袋道:“他伤都没愈,前段时间还动都动不了, 就这样你都能跟丢!”
  下属十分无辜委屈, 可怜兮兮道:“那再怎么说也是陆承杀……”
  花焰道:“还敢顶嘴!”
  下属连忙道:“是属下没用, 都怪属下!那陆承杀重伤未愈,虎落平阳, 属下应该一个打俩不在话……”
  花焰危险道:“嗯?”
  下属话锋一转道:“……话说也是不可能的!总之都是属下的错, 属下一定将功补过……”
  花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
  只要陆承杀人没事,她也不急于一时半刻, 乍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又是那么个死脑筋的人,也需要时间去消化想通,还要找个地方先把伤给养好……花焰这么想着,便又日复一日继续等了下去。
  而且总归他们之间还有小黑,也不至于完全失去联络。
  只是她没想到,她没等到陆承杀,倒是先见到了小黑,陆承杀把小黑装在一个小罐子里,趁夜送到了魔教大本营的门口。
  花焰揭开盖子看到时人都傻了。
  圆滚滚的小黑一无所觉,瞪着眼睛和她面面相觑,因为久别重逢,还十分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然后打了两个滚,有些茫然地转了个圈,似乎不知道为什么陆承杀不在。
  花焰气得当场想翻脸!
  他什么意思!
  用不用把她送他的帕子也一起塞着还回来!
  不想好了就直说!
  她握着陆承杀送给她的那只土土的簪子,几次想折断,但到底下不了手,如果陆承杀真的要放弃,她也至少想听到他亲口说,而不是似是而非的送个东西回来。
  小黑跟着陆承杀显然日子过得不太好,比花焰当初把它养的黑黑胖胖时足足小了一圈,回来跟着花焰整日吃香喝辣,餐餐饱足,它很快就开始乐不思蜀,忘了自己的主人。
  花焰禁不住问它:“他是虐待你,还是虐待自己连带着虐待你?”
  小黑伸着触角转圈,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花焰开始疑心陆承杀是不是压根没听懂她在停剑山庄时说的话,误以为真,可她都说得那么离谱了,她从来也没有逼过陆承杀叛出师门,更没逼迫他杀戮其他正道之人,虽然乍然听到可能会觉得气愤,但稍微想想就应该能想通她说的不是实话。
  可她始终没能见到他。
  直到花焰一次去找白崖峰的茬。
  那几位咄咄逼人逼着陆承杀上绝路,以至于陆镇行不得不自刎来护住他和停剑山庄名声的长老她还记忆犹新。
  反正大家原本就敌对,她去找茬合情合理。
  花焰知道他们给白聿江找了羽曳来疗伤,情不自禁道:“白聿江目前那个状况,除非阴相思肯把咽下去的功力吐出来,否则大罗金仙来都没用,更何况你们找的这位羽曳,和阴相思是旧相识。小心他帮着阴相思,让白聿江更加做不了人。”
  奈何白崖峰自从迷谷镇之后,对魔教可谓深恶痛绝,比起她的话,显然他们更相信羽曳:“你这妖女勿要再妖言惑众,搬弄是非!”
  说着,一言不合便朝她打了过来。
  寻常弟子花焰是根本不怵的,没想到那里面竟还有一位白崖峰的长老,他出手狠辣,猝不及防,手中长杖直袭向花焰死穴,是直接想要她的命。
  花焰刚想躲闪,就见一道剑光掠了过来,一剑便削断了那根长杖,随后消失无踪。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可偏偏她对陆承杀的剑风熟悉到不行,一眼便认了出来,他虽然没现身,但花焰知道他就在附近。
  这个认知让她又开心又矛盾,又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