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能不能别总是在我面前晃悠?”她毫不客气地嘲讽,“大导演自由自在,我们小演员却要混口饭吃,被狗仔拍到我和前夫藕断丝连的,粉丝都要脱粉回踩了。”
  顾之珩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眼神黯然:“我……我今天是因为孟子邺——”
  “你是来看子邺的笑话的吗?”夏苡更生气了,“现在你满意了吧?子邺被全网嘲笑、污蔑,你是不是还准备落井下石一把?”
  顾之珩的脸色渐渐泛白,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卑鄙无耻吗?”
  “对,在我眼里你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夏苡毫不留情地道,“你以前就讨厌他,现在还不得在背后笑掉大牙,何必跑到我面前来装好人呢?”
  顾之珩盯着她,一语不发,好半天才转过身去,蹒跚地往外走去。
  他的身形消瘦了很多,西装很薄,轻飘飘地贴在身上,孤单的背影看起来寥落、失意,有点可怜。
  夏苡看了半晌,一丝后悔从心底泛起。今天她没控制好脾气,顾之珩被她迁怒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夏苡一看,是孟子邺。
  她一接通,孟子邺惊喜地叫了起来:“小苡,顾导还在吗?替我谢谢他,你让他等等再走,我和老李马上下来。”
  “什么?”夏苡懵了。
  “你看微博,”孟子邺急急地道,“他发了微博,你看了就知道了。”
  夏苡退出电话,打开微博,输入顾之珩三个字,跳出来了他的主页。
  [据我所知,南洲电影节评审团一共有五位评审员,牛明泽任评审团主席,当时在评审现场点评时,牛明泽属意另一位演员,其他三位评委属意孟子邺,一位保持中立,指责孟子邺的影帝名不副实的,纯熟恶意猜测。《雪原》我也看了,孟子邺的演绎可圈可点,完全当得起最佳男主这个称号。]
  [一个演员总是出演同一类型的角色,定型后便很难在跳出原有的框架。一个优秀的演员,绝不会困囿于虚名,而是会尝试各种类型的角色。原本我觉得孟子邺的戏路被限制了,很难再有突破,但这次他愿意勇于挑战新类型,令我感到意外且惊喜,希望有更多的演员像他一样,专注于角色本身,不被虚名所累,期待能和他有合作的机会。]
  两条微博,发送于十五分钟前,前后间隔了大概五分钟。
  热搜上,#顾之珩力挺孟子邺#热度飞涨,持续上升中。
  作者有话要说:被白喷了。
  感谢土豪妞妈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股市大涨,顾导被冤枉吃瘪,双喜临门,今天发个红包开心一下吧,来,留个言,耐你们!
  第54章 (捉虫)
  夏苡万万没有想到, 在所有圈内人保持沉默、明哲保身的这个时候,顾之珩会这样公开支持孟子邺。
  顾之珩一直对孟子邺抱有偏见,还没离婚时就阻止夏苡出演孟子邺介绍的电视剧, 网上传出两个人的绯闻后更是把对孟子邺的讨厌摆在了明面上。
  所以,刚才顾之珩一提起孟子邺, 夏苡下意识就觉得他是来看笑话的, 加上心情恶劣, 这才口出恶语, 把顾之珩当成了出气筒。
  是她误会顾之珩了。
  往前疾走两步,她站在酒店大门口往外看去,马路上已经没了顾之珩的身影。
  她有点沮丧, 好半天才回了孟子邺一句:“他已经走了。”
  顾之珩在内娱的影响力, 的确不同凡响, 这两条微博一出,网上的风向立刻开始扭转。
  原本孟子邺工作室和南州电影节官方的两份声明, 虽然从明面上辟了谣,但网友私底下的猜测和嘲讽并没有减少, 网友都认为这声明是泛泛而言的套路公文, 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并不能完全证明牛明泽没有在评选中弄虚作假, 很有可能就是电影节官方为了息事宁人来糊弄网友的。
  可顾之珩的第一条微博, 把评委人数、点评信息都一一点到,最后以一个专业导演的身份对孟子邺的角色进行了评价, 有理有据。作为新生代导演中最耀眼的存在,他对演员的评价可信度几乎是满分,和孟子邺也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纠缠,可以说纯粹是个路人, 这让原本对贿选义愤填膺的网友立刻从理智上采信了他的话,网上关于这方面的□□差不多销声匿迹了。
  如果说,第一条微博让孟子邺的粉丝感恩戴德,拼命转发扩散,那么,第二条微博发出的时候,好多粉丝都沉默了。
  从昨晚开始日工作室的激情,在这一刻被泼了一盆凉水。
  大部分粉丝都是盲从的,她们抱着对孟子邺最浓烈的爱,迫切地想要给偶像最好的一切,也真切地愤怒工作室和团队没有安排好孟子邺的工作,让他被人造谣、被人利用、给人抬轿,尤其那个抬轿的对象是她们最讨厌的夏苡。
  大粉们发出的那些小论文,正是抓住了粉丝们的这些心理,所以才会一呼百应。
  现在,顾之珩这样优秀的一名导演对孟子邺的选择赞赏有加,这让她们不得不思考一个又一个残忍的问题:她们的偶像真的喜欢她们的越俎代庖吗?她们自以为是的爱,真的不会让偶像窒息吗?她们替偶像选的路,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就在所有粉丝迷茫的时候,微博知名萌宠博主“黑炭头的干麻麻”发了一条微博。
  [黑炭头的干麻麻:从孟孟出道开始,我粉了他七年,这七年,孟孟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成为影帝,我相信他的每一个选择。小叶片们,我们要做他的绿叶,而不是喧宾夺主成为抢了他锋芒的红花,期待他带来的惊喜吧,那比对他指手画脚更快乐。]
  微博的配图是一张手幅和一面挂满孟子邺周边、代言的陈列墙。
  手幅上有孟子邺亲自设计的一片树叶形象,是孟子邺刚出道时为粉丝画的,被后援会制成了手幅,在一次应援活动中发放,老粉们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位拥有几十万粉丝、疑似和夏苡的猫有关的萌宠博主,居然是孟子邺的粉丝,从周边和代言的数量和质量看,还是一位超级氪金大粉,这让小叶片们万分惊讶。
  “黑炭头的干麻麻”流量很大,却从来没有在微博提起过孟子邺,也从来没有利用孟子邺赚过钱,一直默默爱着他,现在居然能在这样的风尖浪口站出来,足见她对孟子邺的真爱。
  有这么一个带头的大粉,原本有点沮丧的粉圈,被打入了一剂强心针,一开始还有人撕“黑炭头的干麻麻”是夏苡这边的脂粉,不能听她的,但一些被打压的理智粉终于不再沉默,大声呼吁要“对事不对人”、“金钱说的话最真实,她为孟孟花了这么多钱,当然是小叶片!”、“顾之珩也这么说,顾之珩是夏苡的脂粉吗?”、“我也和她的想法一样,别为了自己的面子继续干涉孟孟的事业了!”……
  粉圈的风向渐渐被带过来了,到了晚上,一开始跳出来的几个大粉也开始分化,有两个被顾之珩影响,决定退出纷争,尊重孟子邺的选择,只有一个大粉还在煽动,但跟从的粉丝大量减少,已经不成气候了。
  第二天,《敏感地带》正式官宣,艾特主演,主演们纷纷同步发博,孟子邺也不例外,发布了风波后的第一条微博。
  [孟子邺:以小窥大,以小人物见大戏场,有幸遇见你,凌璋,你好。]
  所有的纷争都尘埃落定,剧组顺利开机。
  这一次的拍摄,比起《少女奸臣大人等等我》辛苦了很多。
  上一个剧组里,夏苡可以说是几个主演中经验最足、演技最好的,很轻松就能应对剧组的拍摄;但在这个剧组里,罗焕、孟子邺等人都是经验老到的老演员,其他几位配角也是老戏骨,要想不被吊打,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夏苡每天下戏后都捧着剧本,用心揣摩人物心理,把自己沉浸在这个名叫“俞菲语”的女孩的世界里。
  久而久之,她有点走不出来了。
  俞菲语在剧里是一个悲情角色,因为无意间撞破了一起凶杀案被牵连指控,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做了伪证,连男朋友也认为她误杀了被害者,又因为惧怕被害者“亲人”的报复而劝她赶紧认罪,并再三保证,一定会等她出来结婚。
  最后,她虽然复仇成功,揪出了幕后真凶并协助警察破了大案,但她也变成了一个阴郁、神经质、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的女人,她失去的两年时光、失去的爱情和理想永远也回不来了。
  拍了一个月的戏,夏苡失眠了有小半个月,每天脑子里都是俞菲语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到了后来甚至睡觉的时候都会梦见俞菲语,半夜惊醒、失眠多梦;随之而来的,是她的体重直线下降,下巴削尖了,原来的鹅蛋脸变成了楚楚可怜的瓜子脸,一双杏眼看起来更大了。
  因为角色前后期的状态不一样,后期的女主的确需要夏苡消瘦一些,她的变化倒是很符合宋秋茗的要求,大家都以为她是刻意减肥瘦的,也没在意,但萧昭昭还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胃口变得很差,早上起来眼下总有一层青灰色,看起来没睡好的样子,精神也有点差。
  “你喜欢吃什么菜?今天我去给你开小灶,炒几个中午带过来,”萧昭昭担心地问,“还有,晚上你别喝咖啡背台词对戏了,休息一天不会怎么样的,我们去逛街唱k吧,放松一下。”
  “没事,”夏苡一脸轻松地道,“只是偶尔一两天失眠而已,撑一撑就过去了,你炒菜的话多弄几个,给子邺他们也加加菜。”
  “好嘞。”萧昭昭领命而去,走到外面又倒了回来,“对了,蔺姐说了,让你发条微博,小薏米们都嗷嗷待哺,快要起义了。”
  因为眼睛的问题,夏苡不常上网,再加上进组专心拍戏,她已经有大半月没有发博了,最后一次出现在粉丝面前就是萧昭昭用工作室的官博发了一条vlog,是进组前的存货。
  蔺如茵发了话,她只好配合,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新鲜内容,只好拍了几张自拍交差。
  [努力搬砖中,勿念。]
  微博刚一发出,就有了99+的评论提醒,倒是让夏苡吓了一跳。
  点开一看,好多都是“啊啊啊啊女鹅终于出现了”、“啊啊啊啊想死麻麻了”之类的,夹杂着几个“老婆”、“老公”的称呼,热闹不已。
  过了两分钟再刷新一下,几个大粉的评论都被顶起来了。
  [王者最爱夏天:空巢老人终于等来了明信片,老泪纵横。]
  [曲项夏天歌:看到剧本了,旁边密密麻麻的是夏夏手写的吗?辛苦了。]
  [顾之珩:怎么瘦了那么多?]
  ……
  看着最后一条评论,夏苡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顾之珩怎么会跑到她微博下面来了?名字后面还有个互动超过三天的铁粉牌子。
  最不解的是,顾之珩居然跑到了她微博评论的前排,她的粉丝不卡顾之珩吗?
  点开评论一看,下面乱糟糟的,有很多小薏米在骂他,号召同担把顾之珩拉黑;顾之珩的粉丝则和路人一起看热闹不嫌事大,号召点赞顶评论,把前夫送上热评。
  最后的合力就是小薏米没能成功把顾之珩的这条评论卡掉,反而冲上了前三。
  夏苡皱着眉头看了几条,深深地怀疑这人是高仿的顾之珩。
  照她对顾之珩的了解,这个男人的全副精力都放在他的电影上,休闲的时候也会选择旅行或是极限运动,从来不会玩在微博评论秀存在感这种无聊的花样。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她点进了这个人的主页。
  居然是真的。
  匆匆扫了两眼,这一个月来,顾之珩几乎保持了一两天一条博的速度,发的都是夏苡的考古博,昨天刚刚转发了“你是九天的凤凰”最出名的水仙百合剪辑《苡经是夏天了》,配字:很仙很美很好看,但是看了半天才懂,这样也行吗?
  退出页面,夏苡很生气。
  这让她有种被窥视的不适感。
  她打开短信,食指翻飞编辑了起来:顾之珩,你无不无聊?别再发和我相关的微博了!
  发完之后看了一遍,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编辑了一条稍微平和一点的消息:顾之珩,以后你的微博别发我的相关了,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
  ……
  重复修改了大半天,夏苡最终还是把这条短信删除了。
  如果把顾之珩当成了陌生人,那么她为什么要在意顾之珩的微博里有没有她呢?无视才是最好的选择。
  今天一天的戏份都很重,夏苡和罗焕、孟子邺有好几场激烈的对手戏,中饭一直到快一点才吃。
  萧昭昭炒的小菜味道很好,罗焕和孟子邺都吃得津津有味,但夏苡却还是没什么胃口,勉强自己硬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一天的通告总算快要结束了,最后一场,是夏苡的自残戏,因为巨大的精神压力,剧中的她患上了抑郁症,拿刀片划手臂被凌璋发现,凌璋确认了她的身份,崩溃地抱着她亲吻,她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感觉。
  酝酿了一下,夏苡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够到位,而孟子邺和罗焕正在拍,没法和她对戏,她就和场务打了声招呼,拿着道具跑到另一个房间找感觉去了。
  阴暗的房间里,潮湿沉闷的空气让人窒息,闭上眼睛,俞菲语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不能看不能说不能动,只能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接近,在她身旁停下。
  黑暗中,有黏湿的液体滴下,在她的皮肤上蔓延。
  明知道接下来的就是连环套一样的构陷,但她还是无力反抗、逃脱,铺天盖地的绝望袭来。
  她陷在噩梦中,无法解脱。
  手里的刀片微微颤抖,仿佛在诱惑着她往胳膊上划下去。
  “来吧,试试看,划上一道,这样就能解脱了。”
  “你就是俞菲语啊,那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俞菲语,来,做自己的主人,尝尝疼痛的滋味,你会爱上这个滋味的。”
  ……
  脑中仿佛有警铃响起,夏苡本能地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不对,可手上的动作却不由她的大脑控制,冰凉的刀锋贴在手臂的皮肤上,带来了一种即将解脱的快意,驱散了她脑中残存的理智,她的手指开始用力——
  “夏苡!你在干什么!”一声厉喝传来,她的手腕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