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温淑琳还不知他全然误会了,以为他又在怀疑自己,寻了个借口就出了门暂且先避开。
  季林钟看着她借口离开的样子,轻笑一声。逃避只能是短暂的!毕竟两人现在在外伪装的是一对夫妻,到了晚间,温淑琳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回房,除非她想睡屋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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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农家的晚饭到底是不如自己家来的香, 虽说曹大勇还专门做了兔子肉来招待他们,但到底手艺太差,加上温淑琳也不爱吃兔肉, 是以她只随意吃了些。
  一席五人, 晚间在外务农的曹老爹也回来了, 见家中来了客人, 倒是有几分稀奇,便问了他们几句, 是做什么的,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季林钟全程答的滴水不漏,说是去京城探亲,路上遭遇贼人杀人越货, 好不容易逃掉的。
  曹老爹听完感叹了两句如今世道不安稳,又转头与曹大勇说起了其他。
  “大勇, 今日我在山上做活时,听人说城里招工修缮城墙,要些个力气大的,你明日去看看有机会能招上, 赚几个子回来是几个。”
  曹大勇答得爽快, “好嘞,爹,我明日要送季大哥她们进城,正好顺道去瞧瞧。”
  季林钟听完, 心中立刻起了个打算, “曹兄弟,我这有一差事, 比去修缮城墙轻松些,银钱更多些,不知曹兄弟愿意不愿意。”
  曹老爹一听两眼发光,“钱多活轻?还有这种好事?”
  季林钟说道:“我想请曹兄弟送我夫妇二人入京,中途的车马费,食宿全由我们包了,包括曹兄弟回来的路费。”
  温淑琳想了想他的腿,也猜到这人是想找个马夫代替他,便也在一旁帮腔,“相公腿脚不便,若要等修整好在入京,家中亲戚怕是急了。我们夫妇人生地不熟的,除了曹兄弟也不敢信其他人。”
  曹大勇却有些犹豫,长这般大还未出过远门,若他走了,家中二老又要怎么办?
  温淑琳见他面露犹豫,从手上褪下一根银镯子放到桌面上,“这个可以当做定金,曹兄弟放心,我们夫妇都不是食言的人。”
  曹老爹一见那银镯子立刻拿起,借着烛光看了起来,嘴里也跟着劝起来,“大勇啊!你就陪两位贵人跑一趟,说不定等回来聘礼都够了。”
  “咱家之前穷,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等这趟回来什么都有了,你小子还怕娶不上媳妇儿?”
  一米八高的汉子,被亲爹骤然提起此事,黝黑的脸上泛起不起眼的红晕,见亲爹都发话了便点头同意了。
  用过晚饭,曹大勇因着临时答应了要送他们入京,便慌忙火急的去收拾行李。
  温淑琳则是扶着季林钟回了房,这间客房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来主人家经常打扫,只可惜久无人住,到底有股子霉味在里面。
  季林钟靠在床头,看着有些疲惫,却撑着下巴坐在桌前发呆的温淑琳,“嫂嫂不打算歇下?”
  温淑琳看了看床,虽然能睡得下两人,但是睡下后就没多宽敞了,心里很想,但嘴上却是拒绝的:“我……我还是趴桌上将就一晚上吧!”
  季林钟看着她只觉得好笑,“嫂嫂莫不是在怕我?我身上还带着伤呢,且放宽心吧,嫂嫂。”
  温淑琳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况且她身上还藏着一把匕首,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吹灭油灯,脱鞋上床,温淑琳利落的从他身上翻过,在靠墙处躺下,两人中间还隔了一小段距离。
  黑暗中,温淑琳闭着眼睛慢慢酝酿着睡意,听着对方陌生的呼吸声,却半天无法入眠,翻来覆去想寻个舒服的姿势又束手束脚。
  季林钟也不知该说她是没心没肺好,还是太放心自己,这样在床上动来动去的,若他腿没受伤,怕是会以为她在勾他。
  “嫂嫂睡不着?”
  “啊?”温淑琳愣了一下,又“嗯”了一声。
  “为何睡不着?”
  “我……我在想昨日被追杀一事,幸好阿旭没有与我们同行。”温淑琳无比庆幸,不然现在情况还不知会是什么样?
  刚这般想过,脑子里又突然警铃大作,温淑琳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若是季林钟早就知道有人截杀,才故意与阿旭分开同行,偏偏又带上自己,那莫不是想借别人之手做掉自己?
  温淑琳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震惊了,瞬间觉得身旁躺着的是个怪物,整个人往墙壁缩了缩,心里很慌,吓得战战兢兢的,全身开始冒起鸡皮疙瘩,恨不得立刻爬起来转身就走。
  黑暗里,季林钟看不清她脸上的震惊与惊恐,还平静的问道:“那嫂嫂就不好奇他们冲着什么来的?”
  温淑琳吞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溢满了紧张之感,心想着肯定是冲着你来的,然而你还计划着想拉我垫背,却不敢如实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好奇,但是猜不到”。
  季林钟在共患难后,却有了跟她摊牌的意思,“这些黑衣人都是冲着我来的,若是没猜错应该是与陈家有关。”
  温淑琳听到的第一个反应却是想捂住耳朵,常言道知道的越多活的越短,她真的不想知道季林钟与哪些人有瓜葛。
  季林钟却道她是被震惊住了,听着她有些杂乱的呼吸声,问道:“嫂嫂是否想问,陈家与我们本是姻亲,怎会如此行事?”
  温淑琳压抑着自己,顺着他“嗯”了一声,恨自己怎的不早些睡过去。
  越是害怕,心里越是紧张,偏偏此时季林钟翻了个身,侧身看向她,语气中颇有些歉意,“大哥之事,以往是我误会嫂嫂了。”至少今世季家之事没有一样是与嫂嫂有关的。
  之前一直不肯承认温淑琳是无辜的,带着温淑琳走陆路,便是想最后在验证一次心中的怀疑,事实证明那些黑衣人连温淑琳都要动手,可见她们本就不是一伙。何况之前的迹象,已经证明了温陈两家毫不相识,若真要说牵连,那也是谢志清与陈家公子有些瓜葛。
  季林钟虽没有明明白白的道歉,但言语中多少是含了一点歉意的。
  听他这么一说,温淑琳此时感动的想流泪,不为别人,只为自己这些日子活的战战兢兢,只为这些日子的做小伏低,只为这些日子的谨言慎行。
  不管如何,季林钟现下拔除了对她的怀疑,那是不是便代表只要没有发现她是重生的,以后都不会对她再下黑手?
  不知不觉的,温淑琳已经泪流满面,这大概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喜悦。
  “嫂嫂怎的不说话?”季林钟见她半天不开口,几乎要以为她睡着了。
  温淑琳擦了擦眼泪,有些哽咽,“小叔,信我便好。”
  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哭音,季林钟神色陡然一紧,这是第一次,他被她的眼泪给弄的不知所措,遥想上一世的嫂嫂在临死之前的大哭大闹,他心里是半点感觉都没有,而这世,听着她这样压抑着声音,委屈的流泪,他只觉得世界要崩塌了。
  最终,他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轻叹了一句,“嫂嫂,对不起。”
  对不起受上一世的影响一见面便伤了你,对不起这些日子对你的怀疑,以及最后这次让你冒着生命危险的同行。
  温淑琳不知道他心中的感叹,轻轻唤了一声,“小叔。”
  “嗯。”季林钟却有些紧张了,怕她说出一些恨他,质问他一开始为什么不信任她,要伤害她的话。
  温淑琳说的十分委屈,“我只想三年后平安归家。”
  从今以后抛开上一世的仇恨,她可以好好的生活,可以对以后有了期待,可以做崭新的自己。
  季林钟心里却冒出一丝不舍,他知道在没有借口留下她,只能答了一句“好”。
  他与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若是温淑琳没有嫁给他大哥,必会与另一人举案齐眉。而如今不过是绕了一圈,又回原点。
  而他自己也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大哥之死牵涉到当官的,以平民身份去斗胜算不大,只有等到金榜题名后,再去查清,才是唯一的办法。
  见他答应,温淑琳心中的提心吊胆一下子去了不少,这几日心潮起伏,心情忽上忽下,陡然一下子这样放松了,她只觉得困意袭来,便缓缓睡了过去。
  季林钟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突然很期待着去往京城以后的生活,忧的是她迟早要离开。
  第三十八章
  终于可以卸下心防后的温淑琳, 就连睡姿都不在那么拘束。
  梦中的她还以为是在桐林家中,身旁睡的是阿旭。迷迷糊糊间直觉怀中是空的,小手随意摸了摸, 摸到身旁的人便靠了过去, 嘴里还呢喃着:“阿旭乖乖的, 不许踢被子。”
  季林钟只觉得梦中温暖异常, 连鼻尖都是温淑琳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直到早上醒来他才知那股香味从何处而来。
  温淑琳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 整个人贴在他身旁睡的十分香甜。季林钟安静的看着她,淡淡的幽香引诱着他好奇的低头闻了闻她的发。
  温淑琳起床时,房中只余她一人,她翻身下床,理了理睡的凌乱的衣裳才出了屋子。
  外头季林钟端着一碗清粥缓慢的喝着, 院子里曹氏父子正套着牛车。温淑琳知是要出发了,快步去梳洗了一番, 就着一碗清粥喝了起来。
  等到所有人都收拾好了,曹大勇在前面牵着牛领着方向,曹父与两人坐上牛车,一路往城里方向去了。
  牛车不能入城, 三人下车便与曹父告别, 徒步进了城。
  曹大勇先领着他们去了药铺,重新处理了季林钟身上以及腿上的伤,又去置办了些路上用的干粮,后到了买卖车马的地方, 花钱倒腾了一辆不知过手多少次的旧车, 才重新出发。
  出了城后的这条官道是通往京中的主要道路之一,也是联通这座城与附近村舍得主要道路, 白日里官道上进城买卖的行人车马也是不少。
  曹大勇一身平民装扮,架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在官道上行驶,夹杂在这些行人马车中倒是一点都不打眼。
  回来寻找的黑衣人一路寻的是一男一女的叔嫂二人,与曹大勇打了照面,见眼生也没多想,只当是寻常赶路的人就这般与三人错过。
  季林钟常年在外游学,又自小学武是吃过苦的,就算腿脚受了伤,这点子颠簸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就是苦了温淑琳。
  马车中没有垫棉被,官道有些坑洼,温淑琳被颠的几欲作呕,整个人依着车壁,面色有些苍白。
  季林钟看的实在不忍,“娘子可还好?不若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温淑琳一想到黑衣杀手可能不会罢手就摇摇头,这条道上人多眼杂,还是不要停下来的好。虽说那些杀手的目标是季林钟,可那日的行事作风明显是要将她一起灭口。
  就这样一路行到太阳西下,黄昏洒下金黄的余晖,在路过一个小镇,曹大勇寻了间客栈停下车来。
  在曹大勇的帮助下,季林钟先行下了马车,曹大勇去拿行李,季林钟则是转身去扶还在马车里的人。
  温淑琳从未出过远门,身体虽不至于娇弱不堪,到底经不住这般赶路,在车上颠簸了一整天,整个人被颠的七晕八素,身子乏力的很,一下车几乎软倒在他身上。
  “娘子小心。”季林钟只得扶住她的纤腰,让她靠着自己休息了好一会儿。
  温淑琳好一会儿才舒服了些,红着脸从他怀中退了出来,柔声道:“多谢相公。”
  几日的相处下来,温淑琳逐渐不在那么害怕季林钟,两人之间不管是说话还是举止,都不像之前那般带着探究与敌意,反而随意了不少。
  修整了一晚上,三人又架着马车一连赶了好十几日的路,期间温淑琳断断续续的发起了低烧,整个人瘦了不少。倒是季林钟底子好,身上伤愈合的极快,腿伤也几乎好了一大半。
  终于离京城只有一日的路程了,温淑琳一想到明日就能进到京城心里轻松了不少,这些日子两人日日同床,虽中间隔了些距离,可传出去到底是不太好。
  这座镇子离京城只有一日距离,是以繁华更胜,街上商铺林立,行人众多,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非凡,自然客栈的价格也是比之前的翻了一倍。
  镇上不乏有与季林钟一般无二进京赶考的举子,只因为京城住宿太贵,舍不得铺张浪费便在这镇上暂且住下了,想等明年开春在入京。
  温淑琳将季林钟扶回房中后,唤了好几声小二也不见有人答,下了楼来寻掌柜,便是遇上了这么一位。
  那青年看上去比季林钟似乎还要小上一些,全身狼狈,完全没有一点书生该有的儒雅淡然,白色的长衫上满是泥灰,头发也有些蓬乱,一看便是路上遇上事了。
  他正小声的站在柜台前与掌柜说着话,双眉微皱,面色多有为难之色。
  掌柜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温淑琳下楼梯时便听到他大声说道:“我们这里客房已满,你再去别处在寻寻吧。”
  “别家也满了,掌柜你便通融一下吧,等在下明日入了京,寻了亲戚定会回来把钱补上的。”
  书生言辞听上去不作假,奈何掌柜丝毫听不进去,态度蛮横,“去去去,我管你寻亲还是怎的,钱不够就别想住,我这又不是开善堂的。”
  书生见状无回转余地,眸中黯了黯,面上有些戚戚然,只好背着行囊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