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过这一生
  沈津风坐在沙发这头冥思苦想着该怎么填上颜思珑这个大坑,那头的颜思珑却不用沈津风操心,自己遇上的麻烦事还少吗?都已经自顾不暇了,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该怎么烦沈津风了。
  “学姐你一定要帮帮我!”通常颜思珑叫自己学姐的时候,陈钰鹿大概就能够想到她大概真的是遇到了很糟糕的事需要她的帮忙。
  “你先别急,”陈钰鹿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远处满脸幸灾乐祸的沈津风,给颜思珑又是倒水又是递纸的,“江思年欺负你了?别怕,我替你做主。”
  这本来也就是一句在陈钰鹿和颜思珑之间寻常到不能再寻常谈话,江思年为着觉得自己亏欠了陈钰鹿,所以两人私下成为了朋友的同时,江思年对于陈钰鹿多少想做出些补偿,因而对陈钰鹿的话可以说是言听必从。
  由她出面,如果真是江思年,那一切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就怕根本就不是江思年的问题。
  沈津风这时候耳朵可灵了,一听到江思年这三个字耳朵都竖起来了,恨不得扒开拦在他和两个女生之间玩手机的陈昱鸣,然后凑到陈钰鹿的嘴边认真听个清楚明白。
  从陈钰鹿的嘴里出现了其他男人的名字,看来他绝对不能轻敌。
  “才不是江思年呢!他哪里敢欺负我?”颜思珑是真的急了,看来这次的问题真的很严重,真的不是颜思珑自己一个人就能够解决的。
  “没关系,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陈钰鹿连陈昱鸣藏在抽屉里的巧克力都拿出来分给颜思珑吃了,甜食总会让人心情变好,弟弟这种糙汉子不需要用巧克力使心情变好,他就是贪吃,所以现在巧克力都给颜思珑。
  颜思珑最喜欢吃巧克力了,掰了一块放到嘴里,果然紧皱的眉头都有了舒缓的趋势,陈钰鹿真是羡慕她就算吃这么多巧克力也不会长胖的体质啊!
  “是我妈,”本来以为颜思珑会因为吃了巧克力而变得难以开口那些麻烦事,谁知道她鼓着腮帮子就开口了,声音低低的,完全没有她平日里的活蹦乱跳,“她去公司,把我的工作给辞了,她想让我去齐江工作,连问都没问我,就去把工作给我辞了。”
  颜母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管教一向很严,她的强势陈钰鹿在多年以前就领教过了,可这样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剥夺了颜思珑自己选择的工作机会,这可是陈钰鹿从来都不敢想的事。
  偏偏颜思珑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她自有她的理由,不想让妈妈伤心,所以妈妈强塞给自己的一切她的不愿意,她都硬着头皮接受。
  这不是第一次颜思珑向她倾诉这些了,颜思珑是一年比一年更坦然地接受这一切,好像与自己无关,只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至少这一次陈钰鹿有了帮她的办法,“要不,你来我这儿。”
  “哪儿?”颜思珑和沈津风几乎是同时发声,一个是疑惑,一个是震惊。
  “我这儿,”陈钰鹿丝毫不理会两个人的语气里究竟有多少疑惑还是震惊,总之她算是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以后你就跟着我,有我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的。”陈钰鹿说完还看了一眼沈津风,满眼都是雀跃,“反正我们团队和梦柯签了长约,以后不愁没有饭吃。”
  沈津风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陈钰鹿的眼睛就是在发光。
  没办法,他总不能因为自己小肚鸡肠想要报复颜思珑,而不给陈钰鹿团队这个机会吧?
  “不信你问沈津风!”本来在自顾自沉思想些有的没的的沈津风,被陈钰鹿突然这么一点名,竟有些心虚地打翻了手里的茶,“问、问什么?”
  “思珑她不肯信我们和梦柯签了长约,你必须帮我证明!”陈钰鹿可激动了,拽着颜思珑的手不肯放开,沈津风酸了,心想陈钰鹿什么时候这样拽过他的手,那他真就此生无憾了。
  陈钰鹿从来不会开这种事情的玩笑,和她熟悉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子,颜思珑和她那么亲近,不可能不知道,沈津风踯躅间望向颜思珑,她的眼里好像写了一千一万个不愿。
  颜思珑的眼里想表达什么,沈津风怎么可能看不懂,但沈津风从来不会打消陈钰鹿的热情,所以即便颜思珑是真的不想麻烦陈钰鹿,他还是对陈钰鹿的话表示了真实性的肯定,“对,钰鹿的团队算得上是行业翘楚,颜思珑你跟着你学姐一定不会吃亏的。”
  这彩虹屁拍的,连陈钰鹿自己都觉得“行业翘楚”这个帽子带的有点过头了,更别说颜思珑已经恶心得直翻白眼了。
  拜托!吹彩虹屁也不是这么吹的好嘛!
  明明是冤家对头,沈津风突然对自己温言细语,趁着陈钰鹿向陈昱鸣解释什么是梦柯什么是长约的空当,颜思珑直接给了沈津风一个死亡凝视。
  沈津风才不管呢!现在他满眼里都只有他家鹿鹿,颜思珑是什么表情关他什么事?
  “你就来吧,你妈妈那边有我呢,”陈钰鹿揉着颜思珑的胳膊示意她宽心,“我这里虽然比不上你之前的工作,但是至少我比你之前的上司靠谱,就算阿姨来找我要我把你辞退,我也是不肯的好吗?”
  颜思珑听了陈钰鹿的话差点没哭出来,她一点也不想去齐江工作,可颜母今早一回家就让她收拾收拾东西下周一开始到齐江的策划部上班,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如果不是陈钰鹿,她可能下周一真的要收拾东西去齐江策划部颜母给她安排好的岗位工作了。
  “可是我妈那边……我该怎么跟她说呢?她一定会对我失望的吧?”这一下连巧克力都拯救不了颜思珑的坏心情了,她对于陈钰鹿介绍给她的这份工作有着好奇心想要尝试,可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被自己违抗了命令的母亲。
  陈钰鹿也料到颜思珑会担心这些了,挥挥手让大小两个男人去厨房收拾碗筷,耐心地等着颜思珑情绪平复了些,才找准时机开口问她,“颜思珑,你有想过你这一生该怎么过吗?”
  这样一个问题,换做陈钰鹿来回答实在轻松无比,可到了颜思珑这儿,却是一个世纪难题。
  这本来也就是一个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的问题,说的轻巧了,害怕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说的深沉了,又害怕今后的自己完成不了当初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有些人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日子过去一日是一日。
  有些人将人生当做一个排满了行程的日历,迈出的每一步都按照着自己既定的规划,活得无畏坦荡。
  有些人嘴上说着随遇而安,却在每一个深夜里因为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深深的迷茫而陷入无助。
  有些人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却在行走每一步时都心惊胆战,生活中充满的无数变数,让无能为力的恐惧感在心里疯狂蔓延。
  颜思珑是第一种人,陈钰鹿是最后一种人,她们都觉得自己活得太累,但世间大多数人和她们一样,即便觉得自己活得很累,但也在努力地活下去。
  “老实说,没有,”颜思珑笑笑,但那笑容却像是放入黑咖啡里的一块糖,怎么也掩盖不了原本的苦涩,“我这一生,每一步都是我妈替我规划好了的,偶尔的夹缝求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最终都没有好的结果,鹿鹿姐,我这一生,都注定了是我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