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久后,那衣摆处便“蹭”一下燃起了火苗。
  众修士开始念念有词,就像和尚在超度,随着那嗡嗡的念术语的声音,火苗越窜越高,直到沿着桃木床围成一个火圈,姬存章被圈在里头,火苗越来越旺,直到将他完全吞没。
  云缃缃看着那滔天火光,烤得四周的空气都起着一层层波浪,他的公子,再也不可能回来。再也不可能。
  “害允弟久等,是为兄的不是。”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话。
  “姻缘树上无我名,此生萋萋如幻影……”这是他写给她的诗。
  “别说话,别动,否则我会晕倒。”这是那次,他救她出万蛇池时说的话。
  “我要你忠心不渝,不违逆二话。”这是他对她的期许。
  “管他们的,我只要你。”这是他说过的为数不多的情话……
  现如今,这些与他有关的记忆通通地都随着那火光化为虚无。
  她的心从此变得一片荒芜。
  *
  姬存章的骨灰烧成后,便被收集进一只盒子中,神院派了修士,一路将骨灰盒护送到五行塔。
  而她,则被一同押去了那里。她想,她应该是大容国有史以来,最低微的公子妃了,刚死了丈夫,差点被殉葬,又将被永远监禁。
  姬存章的骨灰盒放在五行塔的第七层,待修士们安放好后,再颂了一段祈祷术语,便撤出了塔。
  然后,就是云缃缃,被一把推进了塔楼,不由她犹豫,不由她反抗。
  她看见那出塔的大门缓缓关了过去,将她和外界隔绝开来,似乎真的再也出不去。
  塔内长明的烛火照得塔中的世界一片亮堂,但尽管光线已经很足,但空荡荡的空间总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尤其是后来当她百无聊赖将这塔上的每一层都逛了个遍之后,她才明白过来,这里,实际上是一个“公墓”,专放容国王室或者地位尊崇的功臣的骨灰,所以姬存章的骨灰自然而然被存放到这里来。
  *
  在塔内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的身体也在慢慢自愈。这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每天除了在姬存章的骨灰供桌旁坐一坐,还会时不时去五行塔的第十层,那里有塔内最开阔的阳台。
  她立在那里眺望繁华江都,眺望幽幽江水,日子忽然变得平静下来。失去公子的痛苦仿佛正一天一天被塔上的风渐渐吹淡。
  突然有一天,风中的热气变凉,江都城的树叶开始发黄,开始飘零,似乎开始有了秋的意味。
  每日为她送饭的守塔士兵,今次还给她送来了更厚的被褥和衣衫,说是王后吩咐的。
  她笑了笑,仍旧不说话,抱着细软上了塔楼。
  她的床榻是她进去之后有人帮她搬进去的,就放在七层塔之上。
  她将才送来的被褥铺到床上,又将那些看起来肃净却质量上乘的衣衫随意丢进了房间内的箱子里。
  见姬存章骨灰盒前的长明灯又该剪灯芯了,便走过去,拿起剪刀剪了一下。
  “公子。”这么久以来,她今天突然生出一点说话的欲望。
  其实,她本就是个活泼的人,这样将她关着,已经相当磨她的性子,在公子走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也的确不想开口,但是今天,她忽然想和公子说说话。
  “你瞧见了吗,你的母后待我挺好,还给我送来了衣服和被子,只是那些款式颜色我不喜欢,你晓得的,我喜欢艳丽的颜色,最好艳压群芳那种——啊哈,但其实如今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反正也出不去。”
  她兀自说着:“公子,你说我费尽心思,怎么终究竟是这样的结局?”
  这话一出,那长明灯的火苗竟闪了一闪,她望了望窗户,大开着,兴许是风,她也没再管。
  “我一开始冒充你的红颜知己,不知道你到底看出来了没,但是其实应该很容易发觉我在骗你吧,你说你傻不傻,竟仿佛信了我。”
  那长明灯又闪了一闪,云缃缃又望了望窗户:“奇怪,这长明灯不是说风雨不动不灭的么?”
  她干脆走过去,将窗户关了过来。然后再走回来,继续和骨灰盒聊天。
  “公子,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奇怪,你真的非常优秀,又非常漂亮,对我也十分的好,可我对你怎么就仿佛缺点什么似的呢?”
  “哐当”,窗户被风吹了开,又一次引得长明灯的火苗跳起舞来。她暗自埋怨着,又去关了一回窗。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快穿之回到反派黑化前》by:笔下渡流年
  陆疏清做梦都没想到,玩个游戏进入快穿世界了,还得拯救各个世界的反派。
  系统表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你就是天选之人。
  顺带给了一些外挂,让骂骂咧咧要退出的陆疏清止步了。
  再看那些个反派,在少年时都是温良俊美少年郎君啊,陆疏清表示值了!
  扛着外挂,驰骋这些个世界。
  充分发扬,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武功再绝,也怕爆头的原则。
  将未来乖戾的反派,养的温润如玉。
  任务结束时,本已从良的大好青年一改温润模样,狠戾拽住她,“你敢走,我便屠了这些人。”
  陆疏清心里一咯噔,咋滴,任务失败了?不对!这人眼神咋和前几个反派那么相似?!
  系统恰时响起提示,拯救大反派最后一步,委身于他!
  陆疏清,“这是什么天杀的系统!”
  美艳师尊vs偏执桀骜少年
  魔教妖女vs正道世家公子
  温柔大小姐vs闷骚小弟子
  暂时定下这几个世界
  第47章 是你来过吗
  这长明灯怪灵异的, 她还是去十层塔的阳台上晒会儿秋阳吧。
  踩着木质的扶梯慢慢走到阳台上,远处的江景正是怡人之时,果然是秋天来了, 她发现江对岸起伏的山峦上, 有一片彤云似的红叶树, 这种在秋季叶子会变红的树。
  身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是不是该思考怎么出去了呢?
  她趴在阳台上,府身往下看, 守塔的兵将们正在底下巡逻。戒备一如既往的森严。若是从二楼的窗户上跳出去,虽说自己如今浑身充满未知力量,但根本不会把控,她一直又是个跳高弱智,就那么栽下去怕是会扭伤的。
  但仿佛也只有这么一个方法。
  倘若能跳远一点, 跳到江里去……怕是死得更快。
  亦或是趁着士兵送饭的档口逃跑?可操作性不大。
  思来想去始终没有个好办法,悻悻然。坐到阳台上, 将两条腿伸到阳台的柱子外,看着远处的江都城,眺望着竹园的位置。
  思绪又回到那一日,他们成亲之前, 她同婉歌“约会”回来, 他站在内院里等她,回到房间后,他们缠绵又缱绻,他说:管他们的, 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这句话真的太好听了, 是她这两辈子加起来听过的最最动听的情话。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竟靠着栏杆睡着了。
  果然是百无聊赖好睡觉。
  这一觉她做了一个简短的梦, 梦里,她睡醒了过来,然后她看见公子,正运用他的御水术为她做了一个保护罩,防风的。
  这十层塔上风原本是挺大的,经他这么一罩,便再没有一丝风能吹到她了。
  她开心极了:“公子,你回来了么?你没死啊?”
  他笑着,但总觉得他浑身散发着一层光晕,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分外的虚无缥缈。
  他说:“风吹不着了,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她“哦”了一声,又将脑袋靠到栏杆上,闭上眼开始睡起来。奇怪,她怎么就那么听话,就那样睡了呢?公子出现了不是该兴奋地找他聊三天三夜吗?
  然而,在梦里,她还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梦里梦外的世界开始重合。
  身子抽了一抽,总算醒了过来。
  她先是感叹自己如何就那样挂在五行塔上睡着了,关键这楼上的风竟然没把她一个熟睡的身子吹凉?暗自奇怪了一下。
  然后才回过味,自己竟梦见了公子。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她站起来,发现天色已到黄昏,再欣赏了一回夕阳后,便下了楼去。
  送夜饭的士兵应该要来了,别说她还真就饿了。
  她先就跑到一楼去等起,直到好一会儿后,士兵将饭菜递了进来。
  今天的伙食同以往一样,没有肉,只有菜。但她其实早就察觉,这食盒里原本应该是有肉的,因为每每都有肉汁渗进饭里,她一吃就吃了出来,就好比今天,肯定是红烧肉,因为酱汁浓厚,把白米饭都染成了酱色。但是呢,食盒里却只有两个素菜。
  她知道原因,准是看守士兵偷偷卡她伙食呢。
  被关起来这么久,她觉得自己都瘦了好几圈了,终日的味觉也是寡淡的。
  她想吃肉!
  但她绝不会去质问士兵,因为没准你质问了,下一顿连素菜都没了。
  毕竟她这个公子妃,原本是打算拉去殉葬的,谁会怕你?
  尽管没有肉,她每顿饭都会吃得精光,因为她从来都不会有轻生的念头,能把自己养好点就尽量养好些,毕竟,她还想出去,还想要自由。
  吃过饭后,她便上楼去了,彼时外头的天空近乎黑了下来。
  她立在七楼的窗前,抬头仰望星空,今天没看见月亮,但繁星如许。
  数了好一阵星星之后,便开始打起哈欠来,瞌睡又来了。
  被锁在这里的日子里,她干得最多的事就是睡觉。每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便会发现,黑眼圈又消了不少,脸却似乎又浮肿了一圈。
  她关了窗,回到小房间内的床榻上,爬上床,盖好被子,便躺下睡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很沉,沉到她竟然再度梦见了公子!
  梦里的她,原本也还是这样睡着,可忽然有人在她耳边说了句:“你想我吗?”
  梦里的她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就瞧见一袭月华般的衣衫,泛着微微的白光,正坐在她的榻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