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多暖春(八)
  我抱着花雕出了酒馆,街上已不见相爷和马兄。唯有我那驴兄还在认认真真地等着它半个主人归来。
  进去买酒时,我以为他会在门前等我。
  酒肆旁有几个孩童在玩耍。我将酒壶挂在驴兄背上,笑得一脸慈祥的凑了过去。
  “小朋友,你们方才可曾瞧见有位骑着马穿着白衣裳的叔叔去了哪里?”
  小朋友们乖乖巧巧,不与陌生人说话,齐刷刷地摇头。
  我不由抬手扶额。相爷这人也是厉害,说好一起去探春光的,我不过去买了几壶酒,他便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踌躇着不知该等他不等,摩挲着驴兄的后背,一时犹豫不决。忽听身后有个女娃娃软软糯糯地道:“哥哥,刚才有位漂亮的哥哥他也是穿着白衣裳,骑着大红马朝那边去了。”
  我回过头,那粉衣裳的女娃娃瞧着我怯怯地收回了手指。
  真是造孽啊!当年的小霸王,终于自食其果,长大了还是让小孩子见了都害怕。
  我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笑起来如老婆婆们一样和和蔼蔼,指了指身后城门的方向道:“那漂亮哥哥可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小女娃娃怯怯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
  小女娃娃软软糯糯,可爱的紧。我本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又怕惊吓到人家,只好灰溜溜地道了谢骑着驴兄往城外去了。
  自从做了相爷的小侍从之后,为了方便,相爷给我开了公验。此时一人出城,倒也不是难事。
  只是城外大路条条,我又不知它们都是通往何处去的。如此骑着驴兄摇摇晃晃在岔路口也不是法子,只得又折回城门口,拱手陪笑地问守门的侍卫可曾见过一位骑着马穿着白衣的公子。
  若我没猜错,那女娃娃口中的漂亮哥哥应当就是相爷。
  侍卫大哥并不像话本子里写得那样不近人情,好心给我指了路,说是那位白衣公子往东去了。
  道谢时,我又多嘴问了句:“这往东,可有百姓种梨树?”
  侍卫大哥道:“从此处往东七里,有个梨花镇。那里的百姓以种梨为业。”
  由是,我骑着驴兄慢悠悠地赶往梨花镇,一路上思量着相爷大概真的有事。
  春天当真是个好时节,路边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自由散漫的生长着,却也生机勃勃。越往城外,越春深似海。
  小毛驴行路慢,及至梨花镇的界碑处,我也不曾见着相爷的身影。
  古道旁,一树一树的梨花果真拥拥簇簇的开着,洁白无瑕,清香四溢。
  我牵着驴兄,边左右瞧着,边琢磨着若是在这儿遇不见相爷,便找棵树下,将花雕统统喝光,然后打道回府。
  镇上不比城里热闹,来来往往的大都是附近之人。如那侍卫大哥所说,镇上之人以种梨为业。街道两旁的铺子里,有直接卖梨的、有卖冰糖雪梨的、有卖黄梨罐头的,还有人用背篓摘了梨花来卖。
  我牵着驴兄停在一位老婆婆跟前,本欲笑着相询。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指了指背篓里新鲜的梨花,可亲地说道:“公子,买几枝送给心上人吧。”
  我不由笑了笑,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心上人。
  不过阿婆年迈,一路背过来也不容易,买回去孤芳自赏也是好的。于是索性自怀中拿出钱袋,点了下头,说“好”。
  钱袋还是相爷的钱袋。自老婆婆手里接了梨花,我没忘记正事,又笑着询问道:“阿婆今日可曾见过一位穿着白衫骑着红马的公子从这里路过?”
  阿婆满脸慈祥,望着我身后说道:“小公子你转身瞧瞧,那可是你要找之人?”
  我有些疑惑的转身去瞧,却见那街上,一匹枣红马,一身白衣裳,闪着桃花眼笑意灼灼之人,不是相爷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