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不攻自破
  门突然被打了开来,议论之声戛然而止。
  站在门口的女子穿着一身青衣,一头青丝随意地用一根发带束着,秀丽的容颜苍白得有些吓人,目光定定地望着相携而来的两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来,“公主和王爷来,是想要来瞧瞧民女过得够不够惨吗?”
  织月的眼中浮起一抹淡淡的疑惑,轻声道,“景小姐这话何意?”顿了顿,又带了几分犹豫地道,“月儿知晓,景公子出了痘,景小姐与景公子素来兄妹情深,只怕心中也是十分难过的。是月儿考虑不周,应当留景小姐在行宫之中等着靖元的病好了,确认无误了才让景小姐回来的。”
  话音刚落,宸王带着淡淡责怪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月儿你怎么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分明是景小姐自个儿要回来的,宫女也准备了药水沐浴的,除了景小姐贴身之物不便动之外,其他东西都是换置一新的,本不是你的错,你为何又责怪自己?”
  景文昔冷冷地瞧着他们二人,正欲开口,却听见一声惊呼传来,“就是她,就是她。”
  说着,一个人影便从人群之中窜了出来,冲上前拉住了景文昔的胳膊。
  众人被这变故惊了一跳,宸王揽着织月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阿音皱了皱眉,扬声斥道,“你是何人?没瞧见王爷和王妃在此,这般冲出来作何?”
  那人这才转过身来,是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妇人,那妇人闻言,连忙转过身来朝着宸王与织月行了个礼,“民妇见过王爷,见过王妃。”抓住景文昔的手却没有松开。
  景文昔皱了皱眉,带了几分怒意地道,“你这妇人发的什么疯?抓住我做什么?”
  那妇人转过眼看了景文昔一眼,又转过身来对着两人道,“民妇今日想请王爷与王妃为民妇做个主。”
  织月轻咳了几声,才带着几分轻喘地道,“这位大婶你说便是。”
  那妇人面上带着怒意,拉过景文昔道,“众位乡亲若是来凤城的人,应当认识小妇人,小妇人是城东买米面的,钱氏。”
  话音一落,便有许多人表示见过她。
  那妇人才又开了口:
  “前段时间小妇人的女儿出了痘,这位小姐突然上门来,说手中有治出痘的方子,小妇人心中挂念女儿,也没有怀疑,便将这位小姐请进了门中,岂止这位小姐进来,也开了方子,便走了,只是后来小妇人的女儿却莫名其妙夭折了。我只当这位小姐医术不精,况且这出痘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可是后来清理女儿的衣物时,却发现,女儿有好几条锦帕都不见了,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一同不见了。我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其他想法,只当女儿一不小心弄丢了。岂料前日又在城中瞧见这位小姐,却在这位小姐手上瞧见了小妇人女儿的锦帕……”
  那妇人咬了咬牙,眼中有了几分湿意,嘴唇微微颤抖,“那锦帕女儿很喜欢,一直带着,定然已经染上了病气的。你为何要偷那东西?而且,我听说你是大家小姐,定然是不会医术的,我找人瞧了那方子,不过是寻常补身子的方子,好几味药还是出痘的人不能吃的,你安的什么心?小妇人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你竟然这般狠心要害我的孩子。”
  景文昔脸色白了白,甩开那妇人的手,“你认错人了。”
  那妇人却不依不饶,“小妇人求王爷王妃为苦命的女儿做主。”
  阿音似是想到什么,“呀”了一声,捂住了嘴。
  织月转过眼望向阿音,“怎么了?”
  阿音望了望景文昔,才转过身道,“王妃,奴婢听郑嬷嬷说,景小姐入了行宫之后,第二日曾经出过宫,后来回来之后,便拿了一块锦帕。郑嬷嬷瞧着那锦帕与景小姐的衣裳颜色并不十分搭配,便问了景小姐一句,景小姐说,那锦帕是她逛街的时候瞧着好看,新买的。只是郑嬷嬷说,那锦帕的颜色有些淡了,分明不是新的。只是郑嬷嬷不便多问,便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后来与我们说了,后来小皇子便出了痘。”
  织月张开嘴,微微有些惊讶,那妇人却急忙开了口,“那锦帕是什么颜色的?”
  “郑嬷嬷说,是青色的,绣着梅花。”阿音连忙道。
  宸王面色微微冷了冷,望向那妇人,“景小姐是什么时候到你家中的?”
  那妇人连忙道,“八月初四。”
  阿音连忙道,“便是八月初四,奴婢记着,八月初五小皇子便被查出出了痘……”
  织月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愣愣地望着景文昔,景文昔面色苍白,紧咬着唇,却没有开口,宸王冷冷地望着她,眼中一片冰凉,“景文昔,你谋害皇嗣,该当何罪?”
  人群中一片哗然……
  原来事实竟是如此。
  景文昔却突然笑出了声,拍开了那妇人的手,笑着睨着宸王,“王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直说一句,我不曾做过。”
  人群中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想起来了,是她,那日我瞧见钱家娘子带了个年轻女子进去,待她们出来之后,便好奇问了一声,钱家娘子看起来十分高兴,一个劲儿的与我说,她的女儿有救了。”
  景文昔的脸便又白了几分。
  “原来她竟然这般狠毒,竟然拿着出痘的人用过的锦帕去行宫之中害小皇子。”
  “只怕她哥哥出痘也是因为如此,她应当是想要污蔑王妃,所以才故意这样做的。”
  “我想起来了,昨日他在我药店中买了一大堆的苦杏仁,那可是有毒的,我瞧着她如今的症状,倒有些像是中了苦杏仁毒又解了之后的模样……”
  “天啊,她还竟然说是王妃害了她,如此歹毒妇人……”
  宸王的面色越发的冷了,目光冷冷地扫过景文昔,“来人,将这狠毒谋害皇嗣,污蔑王妃之人抓起来!”
  景文昔深深地望着宸王,眼中带着无尽的感伤,半晌才张了张嘴,苦笑了一声,“王爷的眼中便只有一个惠国公主吗?你说你喜欢惠国公主喜欢了七年,可是王爷,你可知道,昔儿喜欢你不仅七年。我尚小的时候,便听见父亲说,你是可造之才,行军作战之中,处处彰显大将之风,我便对你生出了几分好奇,后来一次,听说你打了胜仗凯旋归来,我便瞒着爹爹,偷偷跑出府去,便是想瞧瞧爹爹那般赞赏的你长什么模样,却不想,这一瞧,便让我从此情根深种……”
  景文昔的眼角滑落一串泪珠,笑容越发的凄凉,“惠国公主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对待?你瞧瞧她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琴棋书画样样皆不如我,不过是尊贵的公主而已,不过长得漂亮一些而已,她凭什么值得你喜欢?”
  宸王闻言,却忍不住笑了,将织月揽得更紧了几分,“你可知晓月儿为何身子这般不好?为何琴棋书画都不会?”
  没有等景文昔回答,宸王便低下眼看了眼怀中之人,眼中是满满的心疼,“因为月儿八岁之时为了求雨,泄露了天机,所以身子才这般不好,正是因为她身子不好,不得已,才只能到灵夙寺休养,日日躺在床上休养身子,根本无法学习琴棋书画。月儿心思纯善,不像你这般蛇蝎心肠,所以值得本王喜欢。”
  织月垂下眼,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只是心中却在想着,没想到,宸王这般会做戏,这样一来,只怕,这些个百姓都会觉得曾经受过她的恩惠,对她更加同情几分,对景文昔便更加厌恶几分。如此一来,不仅让她洗脱了善妒之名,更让景文昔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果真是棋高一着啊……
  她本只想到了前面部分,却不想,宸王竟让这出戏这般完满。
  “王爷,为何你总是不信我?你莫要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她根本便是在做戏,论起心机,论起狠毒来,我可不及她十一。”
  宸王微微蹙眉,扬声道,“本王原想着念在你曾经为我挡箭的份上,饶你一命,却不想,你死到临头了,还竟然想要污蔑本王的王妃,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还不赶紧将她带走,交给皇上处理!”
  侍卫连忙上前,拉起景文昔便往外走去。
  景文昔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恨意,目光定定地望着织月,“我输了,王妃娘娘,你比我厉害多了……”说完便被侍卫拉着离开了。
  织月咬了咬唇,有些不安地抬起头来望向宸王,“王爷,景小姐她……”顿了顿才又道,“她应当是不得已的,王爷……”
  宸王叹了口气,摸了摸织月的头发,轻声道,“月儿,本王已经给过了她机会,是她自己不够珍惜,你莫要自责了,此事与你无关。”
  织月垂下眼,半晌也没有说话,宸王扶着织月道,“我们回行宫吧,你身子不好,莫要太过累了。”
  织月点了点头,转身与宸王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动了起来,宸王却没有松开揽着织月的手,织月眯了眯眼,笑着道,“王爷心思缜密,月儿佩服。”
  宸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回到行宫,还未走到殿中,暗卫便匆匆赶了过来,“王爷,属下截下了冯丞相与仓觉青肃的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