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陈戈倒在了玉楼春门前。
  凌晨四五点的玉楼春门口,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
  有保安打着盹被这一幕给吓到,赶紧进去喊人。
  梅姨妈穿着碎花紧身复古旗袍拿着带着穗儿的中国风圆蒲扇从里面走出来时,千卉蹲在陈戈身边明明看到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千卉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跪在地上俯下身去听陈戈的心跳声,去感受他的呼吸,陈戈脸上的血蹭了她一张脸。
  梅姨妈看到这一幕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只微微皱了一下眉,那是嫌弃的表情。
  察觉到有人走出来,千卉抱着陈戈的身体求她,“求求你送他去医院,他还活着,他还有呼吸,”千卉将耳朵贴在陈戈的胸口处,“你听,他还有心跳。”
  梅姨妈用扇子遮着鼻子往那男人身上一看,画的精致细长的两条柳叶眉皱紧了,她看着那人分明浑身是血,压根就跟死了一样。
  她说,“既然还有心跳,那就离这里远点儿,千万不要死在这里了。”
  千卉眼泪糊了整张脸,她视线一片模糊,连梅姨妈的脸都看不清了,“求求您,送他去医院吧,他真的还活着,我们很惨的,他还有个弟弟没有找到,他甚至都没有见过他弟弟一面,求求您不要这么残忍。”
  可她的祈求没有用。
  这一片是虞城出了名的灰色地带,更加不要说是多年前的社会现状,那时候,这地方更加乱。
  刚刚那堆人很快就找到这里来。
  对方根本就不怕,反正这地方虞城公署都不管的。
  更加不要说这是在半夜三更里发生的事。
  梅姨妈大概也猜到了,她看着千卉的脸,说,“我可以救你,但是这人已经没希望了,只能是个累赘,还有可能对我造成威胁,你想清楚。”
  千卉不说话,只抱着陈戈一个劲儿地哭。
  梅姨妈没有什么耐心了,“给你一分钟考虑,不然我就叫人关院门了,你和你这小男朋友就永远一直在一起吧。”
  一分钟后,玉楼春的大门被缓缓关上。
  她想起陈戈说,“卉卉,你要好好活下去。”
  千卉被那些人抓住时,她努力拍响了玉楼春的门,千卉眼睁睁地看着陈戈被这些人拖走,然后身后的门开了。
  大门只开了一条半人大的缝儿,然后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将她给拉了进去。
  她在收拾干净过后被人带着去见梅姨妈,梅姨妈问她,“成年了吗?”
  千卉答,“我马上十九了。”
  从那天起,以前的千卉不见了。
  从此只有玉楼春的千卉。
  梅姨妈将她调教的很好,千卉也比同期的其它都姑娘都努力,加上脸蛋跟身材都绝佳,在她二十岁这年,遇到了苏启平。
  苏启平算是人生第二个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
  梅姨妈算第一个。
  但梅姨妈只能拯救她的身体,不能拯救她日夜腐烂的心。
  而苏启平是那个慢慢将她心上的伤口缝起来的人。
  对,只是缝起来,而不是治愈。
  心脏上的伤口,是怎么都愈合不了的。
  因为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陈戈。
  苏启平对她是真的好,除了两人要隐瞒关系所以千卉要继续在玉楼春做下去以外,苏启平没有哪里对她不好。
  她跟苏启平的第二年,他就已经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了。
  然后苏启平出手替她收拾了当初这些人。
  那个秃了顶的老男人跟她那个过起了好日子的后母。
  关于那个老男人,千卉不知道是苏启平是用的什么办法。
  但是关于后母,千卉知道。
  方法再直白不过,苏启平找人安排一场了车祸,至于这后母在这场车祸里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全凭她自己的造化。
  千卉想,这女人作恶多端,死了也会下地狱的。
  那天她回了那个小镇,苏启平问她为什么,千卉说,“给了我一辈子心理阴影的人,我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我要看着她死。”
  苏启平比千卉狠。
  他选的地方是人流量很大的校园门口,正是她那个妹妹放学的时间。
  千卉记得很清楚,她当时戴着墨镜站在马路对面,隔着一层镜片,她看见了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背着书包从校门口和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她和那女孩目光对上,只不过短短两秒,她就移开了目光,背过了身去。
  这女孩子多半是不认识她的。
  可千卉不知道,她这个妹妹欢快地放开了同学的手,指着对面戴着墨镜身材高挑的女人很开心地对同学说,“你看到了吗?那是我姐姐,好漂亮是吧,她来看我了,你们先回去吧。。”
  没两分钟,有人拍了拍千卉的肩膀。
  千卉回头,视线里是小女孩扎着马尾辫的发顶,因为跑动急促,额前的碎发完全是凌乱的。
  她拉了拉千卉的衣袖,红扑扑的脸上有着最纯真的笑容,“姐姐,都好久了,你怎么不来看我呢,我很想你。”
  千卉低头看去,想扳开她的手,但却迟疑了。
  她没取下墨镜,也没有说话。
  面前的小孩手指从她的衣袖滑落到她的手腕上,说,“姐姐,妈妈今天要接我去吃好吃的,你去不去?我们一起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她话还没说完,千卉看着面前这张纯真的脸,猛然想起来什么。
  她快步跑到一旁的电话亭给苏启平打电话,小女孩也跟着她走过来,一边说,“姐姐,我看到妈妈了。”
  苏启平接了。
  千卉冲电话里喊,“你快让那个人住手,你快给司机打电话,喊他住手……”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千卉握着听筒,另一只手还被她这个妹妹牵着,马路对面的祸事就这样发生了。
  那个女人死了。
  当着她女儿的面,被一辆面包车直接撞飞十几米,当场死亡。
  红色的血蔓延了一地。
  千卉甚至都来不及捂住这女孩的眼睛。
  后来啊。
  后来她给这女孩找了个人家,每年给她很多钱,却再没去见过她。
  顾寒生口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负责人是陈戈的孪生弟弟陈熠,跟陈戈的眉眼有七分像。
  千卉说,“我不知道和他公司竞争的是顾氏,他也是没办法了,身上欠着债,公司如果再运转不下去,就毁了。顾先生,至臻集团应该不缺这一个项目,求您不要赶尽杀绝了,苏启平虽然倒了,那块地肯定还是要继续竞标的,您能不能给陈熠一条活路?”
  说到此,千卉倏然反应过来……后背无端升腾起一股凉意,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恐惧将她浓浓包围着。
  她和苏启平的计划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没点厉害手段的压根就不知道他和苏启平的关系。
  那为什么叶澜那晚能精准地抓到她跟苏启平呢?
  而林景庭又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何也在短短一夜之间就……这背后的人,让千卉打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惧意。
  而顾寒生接下来的话无疑是肯定了千卉的猜想。
  他扯唇,“顾氏是不缺那一个项目,可有人总是不知收敛,得了便宜不知道卖乖,三天两头挑衅针对,这样的公司,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可是容易的很。”
  他还没说完,“兴许……没闹这一出,你们的计划就成了。”
  男人眉眼淡漠,隼眸直勾勾地盯着千卉,“你说说,为何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非要三番五次挑衅顾氏?他们难道不知道鸡蛋不能用来碰石头这个道理?”
  顾寒生问的,千卉一句也答不上来,翻来覆去也不过只有那几句话,为了陈戈,她要保全陈熠,更要助他事业更上一层楼,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鸡蛋是不能碰石头的。
  如果非要来碰,除非鸡蛋背后的靠山也是巨石,并且是隐藏在暗处的巨石。
  而陈熠,很可能是这块巨石的牺牲品。
  这问题在千卉这里再问不出来任何结果。
  她几乎将自己的唇都咬的血肉模糊,卑微的语气祈求顾寒生,“顾先生,求求您放过陈熠。”
  他嘴角挂着冷漠的弧度,嗓音冰冷,“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迈步朝门口走。
  身后,千卉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直接跌落在地,腹部伤口撕裂,她捂着腹部痛苦地趴在地上,视线却紧紧地盯着那道颀长的背影。
  “顾先生——”她叫住他。
  男人回头,眸底雾重暮霭。
  “我就算这次算计了阿纾,那也是有苦衷的,在此前,她出了什么事,我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护着她的人,您能不能看在如今她是顾太太的份上,放过我跟陈熠?”
  顾寒生淡淡地看着她被血染红的腹部,“这俗世的人,哪个没点儿苦衷?”
  千卉明白了,这意思就是不打算对他们网开一面了。
  她咬着牙,往前爬了好几步,视线里,是男人矜贵的黑色皮鞋,“我不知道阿纾是用了什么手段达成目的成为您的太太,论容貌,这虞城暂时还没人能比得过她,论性格……”
  千卉眼神闪了两下,继续说,“论性格,阿纾坚强坚韧,这些年她努力活着,也配得上,她只是没有能与您比肩的背景。但是顾先生,想必您也知道阿纾是怎么一路摸爬滚打活到现在的,他日,恐怕您不会想看到原本该让人艳羡的顾太太是虞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么长一段话说完,她已然有些虚脱。
  脸色比刚刚还要惨白,鬓角冒出来不少汗水,汗湿了她太阳穴附近的头发。
  顾寒生居高临下,眉梢眼角都挂着浓浓的嘲讽,他呵了一声,“这是,改变策略开始威胁我了?”
  只是千卉什么段位,顾寒生什么段位。
  站在虞城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不是这么容易被威胁的。
  他嘴角勾了勾,“你看现在谁信顾家顾寒生有顾太太,或者谁信顾太太是没背景的人?”
  千卉眨眨眼,“现在是这样,您能保证以后也这样么?”
  闻言,男人倏地蹲下身子,千卉看到他十分熨帖的西装裤在膝盖的位置堆叠起几圈明显的褶皱,他说,“所以你就能保证阿纾以后也是顾太太了?”
  短短一句话。
  仿佛将千卉身体里的力气全部抽干。
  她闭上眼睛,苍白的脸颊贴着冰凉的地砖。
  头顶传来男人磁性阴沉的嗓音,“顾太太就算有千万种旁人不喜欢的模样,那也不是你能诋毁的,就凭你刚刚说的话,我能直接要了你的命。”
  千卉浑身一抖,耳边,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有眼泪自她的眼角滑落,砸到地砖上。
  她自嘲地笑笑,阿纾,凭什么你的命就能这么好?
  很久以后。
  在某场宴会上,也有名媛一脸艳羡地看着凉纾,语气微酸,“凭什么你的命就这样好?能成为人人羡慕的顾太太。”
  当时,凉纾笑笑,提着裙摆笑得狡黠,她说,“你们要是也有本事让顾先生扒皮抽血,你的命也能像我这样好。”
  名媛不知所云,只当她是在玩笑。
  阿纾却挑了挑眉,两条细长纤瘦的手腕提着裙摆朝大厅中间众星拱月般的男人走去,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是她手腕上青青紫紫的针孔痕迹。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顾寒生见完千卉就让季沉去办了一件事。
  在医院楼下等了大概半小时。
  季沉就回话了。
  将马上要办的事情吩咐给季沉,顾寒生也没着急离开,而是坐在车后座抽烟。
  他降下这侧的车窗,将手指伸出窗外,点点火星在呼啸的寒风中明明灭灭,偶尔有雪花粒刚刚好落在正燃着的烟蒂上,立马就能融进那一团小小的红色里,然后清晰的火心当中会留下一抹明显的黑色。
  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
  前座的司机有意劝诫,他回头,恭敬地问顾寒生,“先生,是现在回零号公馆吗?等会儿雪大了路也就不好走了。”
  等了大概足足三十秒,男人扔了手中的烟头,从喉咙深处吐出一个嗯字。
  黑色幻影行驶在虞城大雪的街头,车行中途,司机听从命令调转了方向。
  目的地是,虞山别墅。
  ……
  深夜。
  江九诚裹紧了身上单薄漏风的棉服,因为身上有伤,他没办法直起自己的身子,随便走几步就开始喘气,他走过的地方,雪里的脚印一深一浅。
  他走的不快,双手揣在兜里,右手掌心紧紧握着一张卡。
  他此行是去送钱的。
  凉纾这次给他送来的是救命钱。
  他之前跟着梅姨妈过了大半个月的安生日子,那颗居无定所时刻都在骚动的心除非哪天停止不跳了,否则他永远都不可能静下来。
  之前他跟外面的女人分了。
  那女人嫌他没钱。
  可后来她又找上门来了,这次江九诚短短一夜之间就在赌桌上输了五十万。
  他后来知道这女人联合对方阴他,出老千。
  可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白纸黑字他按了手印的,要么还钱,要么命抵。
  周日是最后期限。
  这天他被人打得半死,而明天再还不上,他会直接被那帮人打死。
  翩翩这次被他伤透心了。
  他在她房间门口跪了整整一夜她也不肯理他。
  江九诚知道梅姨妈还存着一笔钱,放在他绝对不知道的地方,关键时刻这笔钱绝对可以解燃眉之急。
  梅姨妈爱他,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呢。
  就算她知道他这次依旧是因为别的女人陷入困境。
  所以江九诚抱着她的腿哭,让她救救他。
  梅姨妈只闭着眼睛一个劲儿地流泪,但就是不为所动。
  后来,她直接进房间去了,把门甩得震天响,顺便反锁了。
  江九诚跪在她房间门口,开始打苦情牌,他一张脸都贴在门上,“翩翩,你救救我,你最爱我了,怎么舍得我被那些人打死?”
  诸如此类的话,江九诚讲了整整半个小时。
  但梅姨妈都没有理他。
  后来,他直接拍门,“我知道你一直存了一笔私房钱,你存着这个想用来干吗?你是不是也在外面养了男人,这些钱你都是给外面那些野男人存的?你在玉楼春的生意倒了,没人养你了,所以你就开始养男人了?”
  字字句句,在梅姨妈听来,无意是杀人诛心。
  面前的房门被人豁然打开,江九诚不管不顾地抱上了梅姨妈的腿,“翩翩,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你把那笔钱给我吧,求求你了,给我吧,它能救我的命!”
  梅姨妈眼泪倏然砸下来,落在江九诚的短发上。
  她哽咽心痛,更是寒心,“江九诚啊江九诚,我是怎么对你的你看不到是不是?是不是哪天非得让我把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挖出来你才甘心?”
  江九诚此刻眼里只有钱,他摇头,“翩翩,我不要你的心,我只要钱,你把钱给我吧……”
  梅姨妈本身就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他摇得东倒西歪,她闭上眼睛,又是两滴眼泪滚落眼眶,再不似两分钟前那样冷静,她嗓音都在发颤,“你真是从心到人都黑透了,那是我留给阿纾的嫁妆,你怎么连这个的主意都打?”
  梅姨妈一巴掌掌在江九诚的右脸上,凄厉地流着泪,“阿纾跟了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假以时日她要是出嫁了,你难道要她在娘家一点底气都没有吗?!难道你要把我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的能力都剥夺吗?!”
  “江九诚,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说完,挣脱江九诚,转身进房间了。
  房门再度被关上。
  这次,江九诚在她门口跪了整整一夜也没用。
  他只能来找凉纾。
  只要跟江平生扯上关系,凉纾肯定想方设法都会弄到钱的。
  想至此,江九诚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伟大。
  当年要不是他领着凉纾去借了钱,江平生说不定连那半个月都没得拖,直接就死了。
  他今天被人打怕了,所以当寂静得只有风声雪声的夜里突然出现一波人时,他连人都没有看清楚就直接跪在地上,怂的一个劲儿地磕头,“大哥,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弄到钱了!”
  他左手按在洁白冰凉的雪上,显得上面的血迹格外明显。
  季沉打着伞,低头看着他,嗓音没有一点点起伏,“今天下午有人给你的那张卡呢?交出来。”
  听这声音,江九诚一怒,不是那帮人。
  他抬头,见到的是季沉冷漠英俊的脸。
  江九诚摇头,右手攥紧了掌心中的这张卡,“什么卡?我没有卡,我没有!”
  季沉握着伞柄的手指用力,抿唇,“是你主动交出来,还是我亲自请你交出来?”
  江九诚知道,他今天要是将这张卡交出去了,明天他的命就没了。
  他拼命摇头,“各位大哥,我真的没有什么卡,你们放过我吧,我给你们学狗叫——”
  然而,他还什么都没吐出来,左手就被季沉的皮鞋踩住。
  季沉脚下用力,眉骨都不曾动一下,再度重复了一遍,“我数三个数,你还有三秒钟的考虑时间。”
  江九诚喘着气,雪花不停地落在他眼睫上,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身上的所有神经都在感受那自手掌的地方传来的疼痛。
  最终,江九诚败下阵来了。
  在季沉口中的‘3’还未落地时,他右手从兜里拿出来,颤颤巍巍地将掌心中那张带着他血迹的卡递过去。
  与此同时,他闭上眼睛,一脸绝望。
  季沉没着急去接。
  身后的保镖很识相地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中的伞,江九诚视线里,只看到那一双修长的手指从大衣兜里扯出一张手帕,他隔着手帕将这张银行卡给拿了过来,然后又慢条斯理地拿着帕子擦拭上面的血迹。
  直到一张银行卡被他擦得干干净净。
  上面的血全部都染在了那张淡色的帕子上。
  季沉随后将帕子扔在江九诚面前的地上,然后朝身后的保镖示意。
  有保镖上前,将手中的手提包一下钝在地上,低头拉开拉链,里面装满了垒好的红色现金。
  保镖在季沉的示意下,举着那个袋子底部,将里面一叠叠的现金从江九诚头顶悉数倒在他身上。
  江九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紧紧闭上眼睛,被淹没在一堆堆钱里。
  季沉转身,离开前微微侧首对其中两个保镖说,“守着他,别让人把他的钱给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