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
  本来是想好好跟梅姨妈说会儿话的,但是凉纾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还有她自己的事要做,这会儿情绪缓和了点儿,于是对梅姨妈说,“您做饭吧。”
  梅姨妈提着所有的食材去了厨房,凉纾低头翻着手机,过了十分钟她去了梅姨妈的房间。
  江九诚正关了房门在里面用老旧留声机放了一首清丽婉转的黄梅调子,那是梅姨妈的声音。
  听见开门声,他腾地从摇椅上睁眼,见到凉纾面上又是一阵惊惧,“你你你……”
  凉纾懒得跟他废话,看都不看他,“滚出去!”
  江九诚赶忙出去了。
  凉纾拿了户口本,揣在大衣兜里就往外走,走到客厅,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色泽跟质地都不怎么好的玉镯子放在桌面上,就冲在厨房里的人道,“姨妈,我走了。”
  等梅姨妈从厨房里出来,已然没了凉纾的身影,只剩下江九诚开始悠哉地坐在沙发上摆弄他那套抽烟工具。
  见到她出来,江九诚瞥着她,说,“桌上那东西,她留给你的。”
  梅姨妈走上前将那玉镯子戴回手上,偏头看着江九诚,心里悲凉又起,这玉镯子是江九诚当初送给她的,当时江九诚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在一家机械厂工作,那一个月攒了些工资,拉着她的手去珠宝店买的。
  而现在,他全然不记得这些了。
  凉纾出门就将户口本装进包里,正是晚饭的点,她钻进街边一家面馆叫了一碗面,吃完,打车回了自己家。
  下车后,又在家附近买了两个行李箱。
  ……
  第二天一早,凉纾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在箱子里,满满当当的装了三个。
  是季沉来接的她。
  凉纾知道这个时候顾寒生恐怕守在医院,所以也就没多问。
  司机上楼来将她其中两个箱子拎下去,还剩下最后一个。
  她没指望季沉给她拎,所以想也不想地就自己伸手,却不想季沉的手比她快,他已经拎起了那个箱子,看着她,“凉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
  凉纾看着季沉拎着箱子下楼,嘴角勾了勾,倒是有点儿意思。
  先前还恨她恨得直接给她一张飞机票,眼下就能恭恭敬敬地叫凉小姐了。
  可惜——
  凉纾扶着护栏往下走,可惜,马上他就应该改口叫顾太太了。
  他们直接去了医院。
  凉纾见到顾寒生时,他又在抽烟。
  这男人的烟瘾好像格外的大,几乎无时无刻都是烟不离手。
  她走过去,看着他,“那位的手术安排在什么时间?”
  男人回头睨着她,“你很着急?”
  凉纾摇头,“我只是想,早点开始能早点结束,你也能早点安心,不是么?”
  “我以为,是你可以早点安心,毕竟——”
  顾寒生取下唇间的烟,眯起眸,突然问她:“户口本带了吗?”
  凉纾点头,“带了。”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倾身向前,将她搂在怀中,然后低头封住她的唇,突如其来的、热烈的吻。
  但凉纾被烟味呛到了,皱眉,“以后能不能少抽一点儿?”
  男人放开她,手指递过来,将滤嘴含进嘴里,答非所问,“很甜。”
  什么?
  凉纾拧了眉,没等来顾寒生的回答,只晓得他大掌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往走廊另外一头走去。
  这是第一次,顾寒生牵她的手。
  男人大掌温暖燥热,热流透过皮肤一阵阵地传进她血液里。
  他在中途将烟头揿灭在垃圾盖上方,凉纾抬头侧头看着他,“我们现在干什么?”
  顾寒生脸色跟往常无异,侧脸线条有些凌厉,眼睑下方有着淡淡的阴翳,像阴沉的天气下远处的那一抹暗沉浮云。
  只见他喉结滚动,“抽血救人。”
  凉纾想,此刻的顾寒生,眼里一定都是冰,浓得化不了。
  她被抽了一千三百cc,整个人有些虚脱,针头拔掉的瞬间凉纾就晕了。
  身侧的男人接住她,冷眸朝医生看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里还拿着血袋,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盯着,吓得身体跟手都有不同程度的抖动。
  顾寒生菲薄的唇迸裂出三个字,“当心点。”
  医生连连点头,又听他说,“她怎么样?不是说这个量没事吗?”
  “应该是没事的,还不算太极限,您不用太担心。”
  “嗯。”
  顾寒生将她抱到床上去休息,刚刚将她放下,却见闭着眼睛的女热倏然抓住了他衣服,男人低头,只见腰间一直细软白皙的手指。
  顾寒生朝凉纾看去,她还闭着眼睛,苍白的脸色,那张唇竟成了最有颜色的一处,但她说了什么,顾寒生没听清。
  于是他凑近了,微凉的耳廓几乎贴到了她的唇上,只听她说,“你可千万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了。”
  顾寒生眉梢眼角难得柔和些许,将她的手塞到被子里,看着窗外料峭的寒风,温声说,“等你醒来,就领证。”
  ……
  凉纾醒来是中午。
  头晕,无力,恶心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她身体并不是很好受。
  但醒来时,是在一间孤零零的病房,没有一个人,窗外是肆虐的寒风,四周都静悄悄的。
  这种感觉,她好像是被抛弃了。
  下床随后扯了一个护士问,“请问,那位熊猫血的病人手术做完了吗?”
  这位病人情况很特殊,又住在最尊贵的vip病房,这里面的人几乎没一个不知道的。
  闻言,她摇摇头,“那位的手术安排在下午呢。”
  凉纾松了一口气,又问,“现在是几点钟?”
  “十一点。”
  凉纾拿了包去找顾寒生,顾寒生不知道在哪儿,最后她给他打电话,那端接了,凉纾问,“你在哪儿呢?”
  那头沉默两秒,才回,“你在病房等我。”
  凉纾摇头,“我在停车场你车子附近等你,你来找我吧。”
  “好。”
  凉纾乘电梯去了停车场,等等了足足十分钟顾寒生才过来。
  却不止他一个人,顾寒生身边还跟着季沉跟时倾。
  时倾手里拿着文件,走动间还不停翻着文件的内容,一边对身旁的人念着,顾寒生眉头微拧,一副倾听的姿态。
  凉纾原本是蹲在地上的,见到他们过来,她才扶着车门站起来,却因为大脑严重供血不足,整个人身体踉跄了下。
  好在顾寒生及时扶住她,手掌握着她冰凉的手,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凉纾看着站他身后的秘书跟助理,摇摇头,“你很忙吗?”
  季沉及时开了车门,顾寒生先扶着凉纾坐进去,“还好。”
  等到所有人都坐进来,凉纾又睁开眼,侧头看着顾寒生,“你知道要去哪儿吧?”
  顾寒生一笑,“当然。”
  这个时间点,民政局要休息。
  但顾寒生要办事,容易的很。
  凉纾全程被带着走,最后看着拿在手中的红本子,心里一阵五味陈杂,她翻开看着,眼底竟然蓄起了晶莹的泪珠。
  她终于成为了有靠山的豪门太太了。
  时倾递过来一杯热水,顾寒生接了,然后递给凉纾,见她没接,顾寒生微微俯身朝她看去,“怎么了?”
  凉纾抿唇,将红色的本子盖上,然后一把揣在兜里,“照片上的我不好看,有点失望。”
  “那也不能再照第二次了。”
  凉纾点点头,“嗯,我还是很美的。”
  下楼梯时,凉纾没注意扶稳顾寒生的手,脚下踩空,是时倾即使扶住她,低声说,“太太小心,今天上午下了点儿小雨,地滑,你当心脚下。”
  她抓着顾寒生的手臂,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已经是顾太太了。
  季沉早已将车子开了过来,时倾为两人拉开车门,凉纾却摇摇头,“我知道你很忙,还要处理公事,下午又是……那位的手术,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
  寒风中,凉纾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一双眼睛仿佛被浸在水里一样湿润,像有最细软的尘埃落到心脏上,没来由地就柔软了,他说,“先送你回零号公馆。”
  凉纾很坚持,“真不用。”
  “听话。”
  凉纾可能不知道,但另外两位是知道的,顾寒生的确忙,今天明明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抽不开身,但时倾还是没办法只能将重要的事情都带到了医院。
  最后是季沉建议,“先生,我先送太太回去,您和时倾先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时倾跟顾寒生指不定还要谈公事。
  顾寒生看着凉纾思忖片刻,问她,“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吗?”
  凉纾点头,然后伸手从他大衣兜里将他的红色本子拿出来,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又揣回兜里,看着他说,“顾先生的结婚证先放在我这里保存着。”
  顾寒生随她去了,只嘱咐季沉好好开车。
  凉纾在车窗里冲他招手,眼看后视镜中的人越来越远,凉纾靠在后座闭上眼,等下一次睁眼,人已经在零号公馆了。
  “太太……太太,您醒一醒,车里冷,睡着也不舒服,您这样会感冒的……”
  凉纾像是昏睡了般,曲桉这么轻声细语地喊几句,完全没有用。
  曲桉见喊不醒凉纾,只皱眉看着季沉,一脸无奈,“季助理,这……”
  季沉沉眸望着靠着椅背紧闭着眼的女人,她呼吸浅浅,脸色白的如同纸,这状态……显然不是很好。
  曲桉心里先慌了,说,“要不还是给先生打电话吧,这新婚第一天呢……”
  季沉说,“先不慌。”
  语毕,他躬身,往车里探了半截身子,“太太……”
  ……
  凉纾睁眼时,面前是曲桉皱紧眉又紧张的脸,她伸手捶捶脑袋,听曲桉在一旁说,“您可算是醒了,这里太冷,我们进屋去吧。”
  她点头,“好。”
  走了两步,眼角的余光瞥见季沉还站在一边,凉纾回头,冲他点下头,“季助理,你去找他吧。”
  季沉颔首,站在车子旁,直到视线里凉纾的身影慢慢消失才重新驾车离开。
  进了屋,曲桉立马吩咐人端了热汤过来,“太太,您身上都是冰的,喝点儿热汤暖一下,这是先生专门吩咐的。”
  凉纾什么都喝不下,恶心反胃头晕,她不看那碗汤,扶着沙发起身,“我去楼上睡一会儿,别打扰我。”
  曲桉为难地看着那汤,凉纾抿着唇,语气已经有些冷了,“我不喝你还不好交差是吧?”
  “不是,这……只是这时先生专门吩咐的,说给您补气益血的……”
  凉纾懂了,这是她被抽了血之后的恩赐。
  她喝就是了。
  一碗汤,见底。
  但凉纾也吐了一半,洗手间里,曲桉给她递了干毛巾,凉纾一边擦嘴角一边朝外面走,还听见曲桉在身后絮絮叨叨,“早知道万万不喊您喝了,谁知道这么难受。”
  后来,凉纾上楼,没让曲桉扶着,她就跟在她旁边。
  楼梯拐角处,有人匆匆忙忙地从楼上下来,慌里慌张的压根没有注意到转角处的凉纾,她跟凉纾撞了个满怀。
  凉纾今天的身体状态哪能经得起这么个撞法儿,当下人就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在楼梯往下的边缘处,凉纾停下,腰窝的位置感刚刚好撞到栏杆扶手的最顶端。
  她一阵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看面前的人是谁,就听对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曲桉扶住凉纾,一边冷脸训斥这人,“齐真,你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要把太太撞出什么事儿你担待得起?”
  齐真手里还抱着文件,闻言又朝凉纾鞠了一躬,只是面上却没有什么道歉的意味儿,而是说,“季助理回来了,说先生着急要一份文件,我这边正取了给他送出去,就没注意……”
  凉纾缓过来了,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朝里走去了。
  曲桉正要跟上来,却见凉纾住了脚步,“你不用跟着,下去忙吧。”
  “是。”
  凉纾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时却没什么睡意,脑袋晕晕沉沉,但意识是十分清醒的。
  她嘴里念着:十一月十五日……
  这个日子她不会忘,怎么都不可能忘记。
  ……
  下午三点半,凉纾穿戴好下楼。
  曲桉见凉纾这身装束,不由得问,“太太是要出门吗?”
  凉纾点头,“嗯。”
  她穿着一身黑,整个人看起来瘦削又庄严,跟中午那会儿的病态样子全然不同。
  此刻的凉纾,光彩照人。
  她重新给自己化了妆,红唇涂得格外的艳,只是眉目依旧是冷冷清清的。
  曲桉没问去处,而是说,“那我马上给您安排司机……”
  “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了。”
  顾家顾寒生的太太打车,没有这个理。
  凉纾往门口,一脸冷凝之色,曲桉跟了上来,凉纾走到门口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曲桉,在这里,除了先生就是太太的话最管用吧?”
  “那是自然的。”
  “行。”
  曲桉眼看着凉纾纤瘦的身影渐渐出了公馆的铁艺雕花门,身后,齐真走到曲桉身边,不冷不淡地说,“这才几天,就开始摆太太的谱儿了,这位顾太太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中午虚弱成那样,怎么此刻又生龙活虎了。”
  这话太酸了。
  曲桉回头瞪着齐真,有些严肃,“这哪是我们能评判的,她是顾太太,我们这些人自然都要敬着护着,以后不要再讲这种话了,落到先生耳朵里,总归是你遭殃。”
  “先生只是把她带到这里,怎么就突然间是顾太太了?”
  “今天两人领证了,先生此前亲自嘱咐的,”说到此,曲桉又冷冷看了齐真一眼,“阿云的事,监控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先生若是深究起来,你少不了要担责任,那位也不想事情闹大,这事儿就算这么揭过去了,以后再不要动歪心思了。”
  曲桉说完转身朝里走,齐真追了上来,“我哪能有什么歪心思,我也不敢针对她,我只是心疼阿云……”
  见曲桉不说话,齐真继续说,“您知道阿云要被送走了么?”
  “阿云伤了顾氏主母,被送走无可厚非。”
  齐真站在原地看着曲桉的背影,一张脸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扭曲。
  ……
  凉纾加了钱在打车软件上叫车到这边来接人,那边本身不愿意,但看她给得钱多,也就不在意了。
  上车后,凉纾报了一个地名,“麻烦去城郊公墓。”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说,“城郊那边偏,路也不好走,跑到那边至少一个小时往上,我回来也拉不到客,难着呢。”
  凉纾裹紧大衣,窝在座位上偏头看着窗外,说,“车费再加一倍,麻烦您载我过去吧。”
  有甜头了,司机眉开眼笑地答应,“好勒。”
  到达时,四点半都已经过了。
  她精神有些不好,脸色是精致的妆容都掩饰不了的苍白,腰眼的位置有些疼,凉纾保持一个姿势久了,此刻要下车,这地方就疼得不行。
  司机见她精神不是很好,主动下车将车门给她打开,“这位太太,您别是生病了,这城郊公墓风大,您是有什么重要的人非要缅怀吗?”
  尤其是这周以来,虞城的气温又下降几个度,在这个阴气本来就重的环境里,就更显阴冷了。
  凉纾下车冲他道谢,“麻烦了。”
  司机走了,凉纾一个人上山。
  四周除了风声,再没有别的了。
  呼呼的风掠过,扯过树梢,呜呜呜的像是鬼魅。
  但她不害怕。
  长长的石阶,凉纾断断续续走了半个小时,最后才在半山腰一处墓碑前停下。
  青灰色的墓碑石,上头少年的笑容很暖,嘴角两边是两个浅浅的梨窝,眼睛里仿佛有光。
  可照片是灰色的。
  凉纾伸手摸上去,指尖透凉,照片也是冰冷的。
  她低头静静地看着,没动一下,有风将发丝吹到眼睛里,凉纾抬手撩开的瞬间,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砸向地面。
  可她很平静,开口说话时,音调都没有抖一下。
  她看着碑上的人,“阿生,好久不见,我来给你分享一件喜事,我结婚了。”
  “你记住了,十一月十五号,凉纾结婚了。”
  “可惜,我没能把结婚证带来给你看看,”说着,凉纾低下头,掌心微微蜷缩着,“我的丈夫……他和你一样,很高,”
  凉纾抬头,突然冲照片上的人一笑,说,“可能比你还要高,眉眼很深邃,盯着人看的时候你会觉得害怕,但他不像你,你看着我的时候,我眼睛里只会有笑,我不害怕。”
  “还有,他脾气不是很好,姿态很高,也很……有钱,婚后我不能保证他对我很好,但和他结婚我以后都不怕了。”
  “他有一点十分像你,生气的时候不会理人。”
  “阿生。”凉纾突然蹲下来,被冻的通红的手指抚上墓碑,她温柔缱绻地叫他的名字,笑着笑着眼泪又顺着眼角滚落,凉纾将脸贴在冰凉的墓碑上,“你知道吗?他名字里也有生。”
  “他叫顾寒生。”
  凉纾想到两人在拍结婚证件照的时候,顾寒生不苟言笑,即使摄像师已经多次三番想提醒新郎稍微笑一笑,但是碍于顾寒生的身份,他不敢。
  到最后,一张证件照,凉纾反而笑的很开心,而旁边的他,严肃不少。
  这倒挺符合她逼婚的情况的。
  凉纾从兜里掏了掏,将手机拿出来,指纹已经不管用了,她抖着手指试了好几次才将密码解开,然后将她跟顾寒生的结婚证件照翻出来,又把手机递到照片前,“你看,我给你照下来了,你看到了吧,看我笑的多开心,像个没有心肺的人。”
  手机腾地从她手中滑落,砸到地上,凉纾额头靠着你冰凉的墓碑壁,“对不起,我还是结婚了,幸好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我欠了那么多钱,你会怎么骂我呢?”
  “你肯定会骂我,可我也知道,你舍不得。”
  凉纾在泪眼朦胧的时候低头捡起手机,抿着唇,“你可以骂我,但是你不能怪我,当时我都是为了救你,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想你不要死。”
  “对不起,你该托梦找我的,当初都是我害死了你。”
  ……
  照片上的青年不管怎样都保持着那副笑容,没有变过,不管凉纾是哭,还是笑。
  他像太阳一样。
  这是江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