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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斯·卡米斯基来了!那还等什么!
  雷斯垂德率先拔出左轮朝前跑去,看不清路,也无法压低奔跑脚步声。
  刚到转角,只见地上有两道长长的影子。一个突露尖刀,正朝另一人个腹部捅去。
  “砰!”
  诡静小巷炸响枪声,随即是女人的尖叫“啊——”
  雷斯垂德朝天放了一枪,跑入小巷正对上恰要行凶的亚斯·卡米斯基。
  “亚斯·卡米斯基,你涉嫌多起凶杀。现在立即扔掉武器,举起双手!否则,就以拒捕罪开枪了。”
  亚斯被枪响一惊,出其不意去捅向朱莉的手缩了缩。
  一刻之差,朱莉低头瞥见距离腹部不到一英寸的尖刀。她当场尖叫,想要转身快逃却慢了一步。
  亚斯扔掉煤油灯,一把扯住朱莉的头发将人到身前,把刀横在朱莉的脖子上。对打断他好事的雷斯垂德冷笑:
  “你敢开枪,先死的一定是这个婊/子。或者你们警察压根不在意死一两个妓/女。只要抓到开膛手就是大功一件,那你就开枪。”
  雷斯垂德怒目切齿,开膛手实在太猖狂。他却无法不顾及人质,哪怕朱莉的身份低下,也还是一条人命。
  “你想怎么样?你逃不掉的。别忘了你哥哥波顿断了腿,现在你跑了,难道能带他一起跑?”
  “波顿?我管他去死。”亚斯癫狂地喊到。“都是他,是他引诱我,让我知道杀人有多舒服。一刀一刀,割下这些妓/女的子宫,就是割下罪恶的源头。”
  亚斯控制着朱莉慢慢后退,步伐却略显迟疑,他像陷入某种不堪回忆里。
  “别问我怎么办。一起死也好,都死了才好。我说了,有本事你开枪,别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开啊!”
  “砰!”“砰!”
  此刻,接连两枪,真的响了。
  几乎一瞬,亚斯的左右肩胛骨先后中弹,双手顿失力气。握着的尖刀落地,再也挟制不住朱莉。
  他没去看朱莉狼狈窜逃,而直愣愣地回头,从未想到子弹悄无声息从后射来。
  “怎么不说谢谢?”凯尔西从巷尾的阴暗里踱步而出,言辞是绅士的语气,更是轻蔑的口吻。
  “成全了你的心愿,不感谢我吗?好吧,我的错。指望你这种人道谢,和看到下水道老鼠变成草原雄狮一般可笑。”
  “shit !”
  亚斯刚要破口大骂,但他看清凯尔西长相,忽的脸色煞白。“你,你不是被我打死了吗?”
  没等亚斯弄清为什么人死可以复生,老汤姆跑过去狠狠朝他脸上揍了一拳,将牙齿也打了出来。
  今夜,老汤姆从不敢置信到惊惧不已,更变成了怒不可遏。
  “亚斯·卡米斯基,你是一个畜生!把大伙当白痴耍得很开心吧?都以为你们兄弟是不一样的绅士,都以为这世上穷不代表罪恶,可你骗了大家。说啊!为什么要杀人!”
  “老汤姆,这没什么好惋惜的。你从一开始就没认识过真正的卡米斯基,看他有一点悔改的样子吗?你还是快去找巡查队的其他人来。”
  雷斯垂德拉开了老汤姆,铐上目眦尽裂的亚斯,朝后喊了一嗓子,“卡特,来押着犯人。别让他现在就死,该交代的,要让他都交代了。”
  雷斯垂德安排好这些,暗中松了一口气。
  今天死一个人,他都难逃责难。可别说亚斯死不足惜,那必是他去苏格兰场认罪之后。
  雷斯垂德想要郑重致谢凯尔西,谢谢其料事如神的侧写,谢谢其神出鬼没的枪法,让他保住了今年的工资。抬头却没见到人,转身才发现凯尔西已走到朱莉身边。
  凯尔西弯腰递出手帕,朱莉惊恐地没敢伸手去接。
  凯尔西为朱莉轻轻拭去脸上的血与泪,声音温和而坚定,“女士,你已经安全了。亚斯·卡米斯基被捕,他无法再伤害你。记住,他的手都断了,没有办法在拿起凶器。
  如果害怕回家,你可以去警局过一夜。在苏格兰场,雷斯垂德探长会保护你。”
  喂!谁同意的?
  雷斯垂德刚刚走进,发现他又被同意了。
  凯尔西轻描淡写地回了一个眼神,‘你敢说不需要朱莉去警局录口供吗?’
  雷斯垂德无法说不,只能转移话题,“先去理发店,要把波顿·卡米斯基也抓进去。”
  凯尔西微微颔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放到了朱莉手心。“愿你早日远离苦涩生活。”
  朱莉渐渐不再恐惧地身体发抖,握紧糖果低声道谢。“先生,非常感谢。我,我……”
  “安心等接你的人来,一切厄运总会过去。”
  凯尔西不需要朱莉更多的谢意,她能救人一时,但救不了人一世。太多感激反成负担,当下听到一句发自内心的道谢已经足够。
  两人先一步直奔理发店。
  刚刚响枪的动静不小,引得人们纷纷点灯开窗探查。
  然而,理发店漆黑无光,敲门没有任何回应。
  待两人敲破落地玻璃,破窗而入,发现波顿在卧室。
  波顿脑袋斜坠,颈部中刀,血流一身地摊椅子上。右手空垂,地上有一把染血的刀。
  “身体还有余温。”雷斯垂得探了探波顿的气息与脉搏,“他刚刚死。”
  凯尔西观察了波顿的双手,又细看了他颈部的伤口。“习惯用右手,伤口直下切痕,由浅到深。99.9%是自杀。”
  除了两人打破的落地窗,整间店没有其他破坏入室的痕迹。
  凯尔西绕着理发店查了三遍,确定波顿死前没有外来入侵迹象,她掀起了洗衣房地面上的木板扣环。“探长,恐怕不只五位被害人。”
  木板下是自挖的土坑,坑中放置了十一只玻璃罐,分成两种规格排成两列。六只瓶子装肾脏,还有五只是子宫。
  凯尔西戴上手套将玻璃罐一一取出,隔着瓶盖隐约闻到烈酒味。从浸泡程色来看,有三个玻璃罐明显时间较长。
  “哦!”雷斯垂德刚一进门,正对上凯尔西凝视着手中的玻璃罐。
  他微微侧头,不太适应如遇科学怪人的画面。“你别告诉我,这里还有卡米斯基老夫妻的内脏。”
  “恐怕老卡米斯基太太无法幸免。其他人都是标注姓名,唯独这两只玻璃罐,分别装着子宫与肾,贴着「罪恶源头」。”
  凯尔西递出玻璃罐,指了指标签。“不过,没有老卡米斯基的标签。和「罪恶源头」同期的玻璃罐属于「亨利·吉姆」。具体情况还需要审问亚斯·卡米斯基。已经到最后环节,想来探长不会有问题。”
  如果还能出岔子,苏格兰场一众就真该革职查办。
  *
  特别刑事部通宵达旦地忙了五天。
  将亚斯审得清清楚楚,将被害人的背景调查得明明白白。又与犯罪现场物证对照吻合后,凶残的开膛手杰森案正式告破。
  周二,中午。
  雷斯垂德终于离开苏格兰场办公室,得以回家好好休息,略显兴奋地说起案件后续。
  “案情并不复杂。两兄弟的母亲从事过性工作。恶心的亚斯说,老卡米斯基夫人婚后还在继续那种工作,为此他恨透了母亲的浪/荡。
  但查证卡米斯基一家的经济情况后,局里都认为老卡米斯基夫人是为支撑家用。”
  老卡米斯基身体不太好,随着两个孩子长大,理发店的盈利渐渐无法满足一家四口。
  兄弟俩迈入青春期所需的食物更多,当时他们还被送去镇上读书。虽然不是什么好学校,还是少不了一笔学费。
  “老卡米斯基运气不好,那时他的身体越发虚弱,买药需要一笔数目不少的钱。兄弟俩的学费,还有家里的日常开销,这都迫使老卡米斯基夫人重操旧业。
  这种情况断断续续维持了五年。一年前,名叫亨利·吉姆的嫖/客醉酒找上他家闹事,老卡米斯基在推让中被撞死。父亲的死引爆了第一次谋杀,波顿杀了亨利·吉姆,也杀了自己的母亲。因为他认为这都是母亲的罪。”
  “他x的,两只畜生早忘了是谁挣钱养活他们。”
  雷斯垂德尽量压制愤懑,“亚斯交代,波顿一直认为母亲是罪恶之源,让他们家变得不干净。
  亚斯无比赞同哥哥,是母亲在他们身上打上烙印——永远的妓/女之子,他们只能一直是下层人。杀人后,两人逃到伦敦。”
  后来的事,是偶然里的必然。
  偶然的是波顿被撞断腿,让他彻底地陷入残暴阴沉中。
  必然的是亚斯在波顿日复一日的狂暴里,彻底点燃心底的杀欲。
  每杀一个人,亚斯就觉得他杀死了一份原罪。
  前三次作案,他一直随身带着母亲的羊毛围巾。
  当杀了与母亲眸色相同的碧丝卡,便也扔了那条围巾,像是扔掉了母亲留在他身上的最后羁绊。
  “过程很艰难,但我终于查清楚了五位被害者的过去。和你的推测一模一样,她们都结过婚,也都有过孩子。而无一例外,都被丈夫与孩子抛弃了。
  亚斯杀她们,说是为了她们的孩子好,就像是彻底消除了母亲烙印在他身上的污秽。”
  雷斯垂德说着,也没了最初大案告破的兴奋。这个杀人理由太过可笑,但太多人只把女人作为附庸。
  “女人婚后无财产权。三十多岁,被害人们身无分文来伦敦讨生活,没有依靠没有本事,后来只能做了那一行。探员联系了她们的亲属,没有一个人愿来处理后事。”
  对此,苏格兰场无法进行强制措施。
  等到所有手续批复后,除了凯尔西会安葬玛丽,其他被害人只能由慈善公墓统一处理。
  客厅陷入短暂沉默。
  凯尔西站在窗边,凝望路上车水马龙。“我们拥有一切,我们一无所有。1”
  不等雷斯垂德感叹,凯尔西转身已神色如常。
  “这次的办案费就免了。特大连环凶杀案,你付不起这种层级的酬劳。而聊胜于无,探长总该表示诚意。”
  “你!”雷斯垂德又看到了最初的凯尔西,难道还要谢谢这熟悉的傲慢。如果没记错,他从来没答应会付费咨询。
  凯尔西漫不经心地说 ,“随肾一起寄来的威胁信,已被证明是伪造。你们会做无用物处理,把它留给我。还有,给我负责交接威胁信件的新闻社编辑信息。”
  这是很容易,但雷斯垂德疑惑。
  “还要它做什么?报纸上不是刊登了信件照片。那也不是人的肾,只是与之相似的猪肾。”
  凯尔西只回以微笑,“既然开膛手伏法,我也该离开了,就等探长的诚意。别期待,别想念,总会再遇。”
  “不,不会有想念。”雷斯垂德终于能说出口,“我向魔鬼发誓,期待是绝不会期待的。”
  凯尔西拎起行李箱,飒然而去,在风中留下一问,“居然敢向魔鬼发誓。你知道魔鬼以何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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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狄更斯:我们的前途拥有一切,我们的前途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