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产
  挂断电话,罗珀一边吓得手抖脚抖,一边又不停安慰自己:没什么的,古今中外的女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连戴安娜王妃也是这么生的孩子,别人能行我也能行,为了儿子,老娘豁出去了!
  罗珀感觉疼得越来越重,频率越来越快。有那么两次,仿佛灵魂已经出离了身体,还可以听到周围人的声音,也能感觉到肖茉莉在不停地给自己擦汗,只是那些声响“嗡~嗡~”的,就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很不真实。突然,一阵巨疼涌来,有种尿意,罗珀没忍住,“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老护士连忙问:“现在想不想解大便啊?”罗珀“嗯”了一声,老护士接着喊了一句:“开全了!急产!上产床!”
  只听得房间里一阵忙乱,忽就多出了三四个人,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
  罗珀被护士推到了里间的产床前,自己颤抖着爬了上去,事后她怎么也想不起当时是怎么拖着笨重的身体爬上去的。
  她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闭着眼睛乱用力。助产士对她说:“我让你使劲你再用力,现在先别。”
  当疼痛袭来时,罗珀可管不了那么许多,控制不住地用着蛮力。双手握着产床把手,上身都腾空了,可怜她此时手背上还打着点滴。
  痛苦的呻吟声不断地从她齿间挤出。“别叫喊,那个没有帮助,憋住气往下用力,像解大便一样!”助产士在身前叮嘱她。
  罗珀按着助产士的要求努力去做,可全身的力气每次都在中途就用完了,怎么也坚持不到最后。“你用力的方式不对,不能出声,憋住气往下,一张嘴气都跑了!”助产士也有些焦急。
  天哪!实在是生不下来了!罗珀觉得自己已经进入濒死状态,虚脱到宫缩间隙就想要昏睡过去。
  产房里有人给她测胎心,有人给她按肚子,有人给她擦汗……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罗珀,打起精神来!不能放弃!这个时候只有你自己能帮自己!”居然是穿着手术衣的端木易!
  这几天他正好从青海回科室联系设备,刚才听护士长说罗珀在产房,貌似难产。就连忙换好手术衣,做好消毒,来到了产房。
  罗珀大汗淋漓地半躺在那里,灵魂再一次出离了身体,飘在半空里望着下面的自己的躯壳,心想:我太累了,我要睡过去了。
  说实话,生之前,她特怕碰上男大夫、男实习生的,可现在就算有100个男人站在那里盯着她看,她也不会有什么紧张的,何况还是熟悉的端木易。本能的求生欲望已经让精神上的矫情变的渺小且可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助产士有些急躁了,“她用力的方法不对,都用到上半身去了。”“你把眼睛睁开,再努把力。”罗珀的嘴里不知道被谁塞进了一块巧克力,她猜测这应该是末末妈送进来的,突然很想哭:阿姨,我实在生不下来了,难道今天我要死到这里了吗?
  “坚持用力!这是你的任务,孩子卡在骨盆里时间长了会有危险的!”端木易在身边鼓励她。罗珀一听孩子会有危险,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瞥足了两口气,用力往下送,只听她“啊”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周围人的欣喜雀跃。
  “好了,头出来了,先别使劲。咦?这是什么?”罗珀听到助产士的议论声心里又是一阵紧张,莫非……只听她们又说:“难怪这么难生呢,手也在这里啊。好了,这就好了。”
  罗珀顿时感觉肚子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出来了,出来了!”大家都很兴奋。紧接着,有人给她拽了拽。
  罗珀身心彻底放松了下来,整个人轻飘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哇~哇~,耳畔传来了几声婴儿有力的啼哭。她的心里突然间充满了喜悦和委屈,喜悦的是儿子终于平安出生了,委屈的是本以为今天就牺牲到这里了呢。
  鼻子一酸,罗珀呜呜地哭了出来。端木易连忙说:“别哭了,已经生完了。表现很出色!”旁边有人笑着说:“她没事,她是高兴的呢。”
  罗珀躺在那里暗自欣喜,好歹生完了,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儿子了。突然看到助产士拿着针线要给她缝合伤口,随口问:“我也侧切了吗?”“嗯,不切根本生不下来。”助产士答到。
  助产士一边缝合一边嘀咕:“怎么这么多血块啊,哪里出血了?这么多啊……”
  罗珀倒无所谓,多就多吧,反正生完了,不疼了。
  端木易却警惕起来,对助产士说:“先别缝合,可能她宫缩无力,子宫里面有残留,我按着她肚子。”
  “啊?我……你吧,我来按。”助产士有些紧张的样子,对端木易说。
  “没事,我盯着呢,你吧。”说着,还没等罗珀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人就被固定住了。端木易用力按压着她小腹,罗珀再以忍不住了,痛苦地喊出来:“疼啊,别让她弄了,别了……”她用颤抖地手去拉端木易的衣角不断地央求着。
  端木易坚定而平和地说:“你再忍忍,要坚强,现在受点罪,但是以后恢复得好。”罗珀终于还是因为疼痛而哭了出来,可是没人理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端木易说:“好了,罗珀今天立功了,我都做好给你刨腹产的准备了,这下省事了。你们再给她处理一下就可以了。我先走了。”
  接下来就是侧切伤口的缝合,罗珀躺在那里双腿不停的颤抖,当她睁开眼睛时,看到前面实习生肖茉莉已是脸色煞白的僵在那里,她大概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现场。
  缝合完毕,助产士对罗珀说:“你出了很多血啊,至少500毫升吧。”随即,把一个盛了大半袋鲜血的大塑料袋在她眼前晃了晃,罗珀无语,只是静静地躺着,用目光去寻找儿子的身影。
  此刻,身上尚裹着胎脂的儿子正躺在不远处的称盘里“呜呜”哼着,像是在跟她问好,足足有4.3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