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失窃
  牡丹苑。
  南锦瑟从清风苑出来,便一路哭着去找了朱氏,刚进院门,便听见里头热闹的欢笑声,忽然顿住了脚步。
  “锦瑟小姐来了,琯琯小姐刚回府,在里头呢!”
  章嬷嬷笑着迎上来,却没有立刻将人迎进去,反而挡在了南锦瑟面前。
  “姐姐几时回府的?”
  南锦瑟半点儿也不惊讶,语气淡淡道。
  “回来有一会儿了,夫人说了锦瑟小姐若是过来正好留饭。”
  章嬷嬷见她连忙抬手擦拭泪痕,确定脸上没有半点儿哭过的样子,又补了些脂粉回脸上,才让开路将人往屋里领。
  “有劳嬷嬷。”
  南锦瑟颔首,面上又恢复了平日的娇俏,春风满面走了进去。
  “是锦瑟丫头来了么?”
  听到声音却半晌不见南锦瑟进来,朱氏微微抬了下头。
  “是呀!母亲这是等女儿等得饿了么?”
  南锦瑟一脚迈进正房门,便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天真无邪的模样着实十分讨喜。
  朱氏正亲密的拉着南琯琯的手坐在梨花木贵妃榻上,母女俩看起来亲密无间,相似的长相也过分养眼。
  “你这丫头,明知道琯琯回来了还四处乱跑,看热闹何时不能看偏要这个节骨眼儿去?”
  朱氏佯怒,没有招呼南锦瑟过来坐,反倒是转头继续与南琯琯说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南锦瑟心下一暗,将情绪藏得更深了些,讨好的凑上前去。
  “姐姐这些日子在宫里如何?太后娘娘有没有赏赐姐姐新的东西呀?”
  “你就知道从你胞姐这儿打秋风?太后娘娘哪儿能日日给赏赐?不过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首饰头面,你若是喜欢,改日挑几套送你便是。”
  南琯琯伸出手戳了下她的额头,面色看上去似乎不大好。
  百花宴一遇,南瑾瑜此人算是在燕京一夜成名,听闻她的风头不仅盖过了自己,就算是在宫里头,也日日能听到宫人窃窃私语……
  幸好太后看重的本就是她的才华与贴心,否则她的日子便会越发难过!
  “哪能呢!姐姐给什么锦瑟都稀罕呀!姐姐最疼我了!”
  南锦瑟笑得十分讨巧,察觉到南琯琯心情不好,便巧妙地避开了话题。
  百花宴上姐姐扭伤了脚之后,想必整日困在太后宫里不得外出散心,是以心情不好也是自然,好在伤势并不会耽搁过几日的选秀大典,否则才是坏了大事呢!
  “哼哼!”
  南琯琯冷哼一声,将脸转向朱氏,态度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母亲可考虑好了?那些嫁妆放着也是放着,若是拿母亲的嫁妆女儿也实再是于心不安,毕竟宫里头不比在外面,行事做事都需上下打点妥当,否则日后寸步难行!”
  “什么嫁妆呀?姐姐与我的嫁妆母亲不是前些年便备好了么?”
  南锦瑟眨眼,脸上依然挂着天真的笑。
  她这个姐姐什么都好,但就是太好了因此才会显得自个儿没什么用处甚至处处受她压制……
  “你个鬼机灵!说到嫁妆你便眉开眼笑的了,等琯琯出嫁后慢慢再给你议亲,你这般着急作甚?”
  朱氏捏了捏南锦瑟的脸,见她没什么心眼儿的样子,心底着实有些担心。
  琯琯入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是南瑾瑜近些日子势头正盛,若是动了那些嫁妆保不齐会惹出祸端来……
  但是琯琯所言也没错,宫里头比不得外头,她想要平步青云为家族博得利益,强大的母族支撑是必须的!
  “女儿哪儿着急嫁人啦!母亲您又拿我寻开心呢!”
  南锦瑟吐舌道,表现出来的单纯似乎比南锦汐还过几分。
  “再胡闹,便让母亲随便给你说们亲事,定了亲之后她便不敢再这般小孩子气了!”
  南琯琯笑盈盈道,眉眼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手上的桃色丹寇。
  自打南瑾瑜那个死丫头太渊宫一闹腾,萧珏已经多日没进宫看她去了,虽说这选秀的节骨眼儿上他们得避避风头吧,但是她这心里头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再便是那南锦宁……若真如南瑾瑜所言那般,她是被南锦宁诓骗去的太渊宫,那个妾生的死丫头便死定了!
  “姐姐我错了!错了还不行么?”
  南锦瑟瘪嘴装委屈,可怜巴巴的抱着南琯琯的胳膊晃来晃去,心底却有几分凉意。
  同一个娘生的,她从未敢忤逆过母亲,更不用说如南琯琯这般张口要东西,就连她心里的委屈,都不敢随意表现出来,毕竟,家里已经有个名动燕京的第一美人南琯琯了!
  “嗯哼!看你日后表现吧。”
  南琯琯恩赐般道,目光随即转向在朱氏。
  见她始终不肯松口,忽然失了耐心,“母亲若是舍不得想留着那些个死物在库房中积灰,那边轻便吧,只是女儿这日后能帮上多少忙便不得而知了。”
  “琯琯你这说的都是哪里的胡话?国公府处心积虑为你铺路送你进太后宫中,又怎会将你舍弃?你是母亲心尖儿上宠着的女儿,什么都是给你与锦瑟谋划的。”
  朱氏忽然冷下了脸,语气依旧是温柔的。
  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对这个女儿过分骄惯了,才会养成她如今这幅咄咄逼人的性子!
  “母亲既晓得女儿此路行得无比艰辛,那便当多为我考虑些才是,锦瑟年纪尚轻,那些个身外之物,待到她出嫁之事我这个做长姐的定会给她添补上的!”
  南琯琯也冷下脸,松开了握着朱氏的手,似乎在竭力控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
  “不必不必!母亲不要为了锦瑟与姐姐生了嫌隙,锦瑟年幼婚嫁之事尚早,嫁妆之事无需考虑,还请母亲做主将一切姐姐所需的东西都奉上,亲姐妹何谈钱财。”
  南锦瑟假装懵懂道,娇俏的脸上依旧带笑。
  虽然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但是以她的直觉来看,这事儿与她并无关系!
  她那点儿嫁妆根本就少得可怜,母亲若是不愿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给她们姐妹陪嫁,日后她嫁人时也风光不了……
  “瞧瞧!这便是你一直嫌弃有些笨拙的亲妹妹!不必那些个外人强么?”
  朱氏瞥了南锦瑟一眼,笑得有些无奈。
  就连向来听话的次女也对她不肯拿出自己的嫁妆给她们姐妹陪嫁一事颇有怨念呢!
  殊不知,她嫁人时本就没有多少嫁妆,当年她的父亲虽官拜巡抚,但是她只是个庶女,又能有什么好东西作陪嫁?
  “母亲教训的是,南瑾瑜再聪慧,想必也是个不好掌控的棋子,虽说这回她守口如瓶,但是未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好,不若自己的亲妹妹可信。”
  南琯琯丝毫不避讳提起南瑾瑜,甚至没想过南锦瑟是否会多心。
  这几日待在太后宫中她想了许多事,思虑再三觉得拉拢南瑾瑜是个极为巧妙的化解之法,有些事情锦瑟年幼又没什么城府,让南瑾瑜那个狐狸精去做更为妥当,但怕就怕东窗事发被她反咬一口……
  “嗯,你明白就好。”
  朱氏不在多说,觉得自己的嫁妆数目太少难以启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眸中闪过喜色,“琯琯你放心,你想要的风光大嫁,母亲定然成全你,别说八十八担嫁妆了,一百二十八担母亲都能给你凑齐!”
  “此话当真?母亲莫不是拿谎话诓我呢?几年前我与锦瑟也是见过母亲的嫁妆的,总数加起来也没有半数,如今一下子哪里来这么多嫁妆?”
  南琯琯狐疑道,虽说她与萧珏好不容易设计了江阳郡王,从太后那儿得了将南瑾瑜许配与他的懿旨,但是陛下那边态度却十分暧昧,至今没有消息传出来。
  听闻秦王殿下不惜用三十万西北边军换了个自由,向来许是对南瑾瑜上了些心,指望挪用些南瑾瑜的嫁妆,根本就来不及!
  十日后她便要进宫参选,选中秀女之后便要进宫,嫁妆自然也是那个时候一并带过去的……
  “若不是你方才提醒我,我险些将这些事儿忘了!”
  朱氏温柔的的摸了摸南琯琯的头,道:“西暖阁的小库房中可是放着一百多担嫁妆的,虽说那些东西不大吉利,不过东西是死物,请个法师做法驱驱邪便是了,银子总不会有毒。”
  “对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就算再如何不愿,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吧?”
  南琯琯恍然大悟,眸光露出几分喜色。
  听闻当年白家的陪嫁数目之多,整个燕京都震惊了,若非如此,母亲也不可能受了祖母这么多年欺压……
  “西暖阁?母亲与姐姐说的是死去的大夫人的嫁妆么?”
  南锦瑟有几分愣神,想到今早上南瑾瑜发怒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夫人的嫁妆就算放在西暖阁中,按理说也是大姐姐的东西,母亲这般明抢,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正是!人死灯灭,那些东西封在西暖阁中十数年了,无人打扫也无人看管,是时候挪挪地儿了!”
  朱氏心情大好,曾几何时她想差人去西暖阁打扫,都被国公爷拦回来了,如今为了国公府的前程,她不过是动些嫁妆,想必国公爷不会不准的。
  毕竟琯琯入籍走的这步棋皆是国公爷一手设计,他们都在同一条船上,覆水难收!
  “母亲所言极是,金银珠玉皆是银钱,若是觉得不吉利,寻个法师进府来做法驱邪便是,顺带着能处理掉一些懂得安分的人。”
  南琯琯微微眯眼,想到这些日子不再来跟前儿请安的南锦宁,心里的火气便抑制不住。
  比起狐媚惑主的南瑾瑜来,她更瞧不起南锦宁这个两面三刀的狗腿子!
  午时,清风苑。
  南瑾瑜压根儿搞不清楚萧琛到底发的什么无名火,这位爷压根儿没打算走,她也没辙只能坐着陪聊,但他始终兴趣缺缺,她的心态都崩了。
  “大小姐,宸公子来了,说是来陪大小姐用膳。”
  “噢,请进来吧。”
  南瑾瑜正愁着如何哄好这位爷,听到南瑾宸来了,忍不住会心一笑。
  这个便宜弟弟虽然什么用都没有,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用上一用的,毕竟一母同胞双生连心,知道她难做人,变过来化解危机了。
  “哼!好端端的他来作甚?”
  萧琛见南瑾瑜眉开眼笑,面色更黑了几分。
  她似乎对谁都一副好脾气,唯独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是急于划清界限撇清关系!
  “微臣见过秦王殿下,殿下万安!”
  南瑾宸满面笑容走进来,似乎没瞧见萧琛那张黑得像锅底的脸,规规矩矩行了礼。
  “免礼。”
  萧琛摆手,懒得给他半个好脸色。
  南家这小子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怎的会突然之间与这只小狐狸变得熟络了?
  “瑾瑜你这伤势如何?是否需要卧床静养?我刚回府便听锦汐说了早上之事,不放心就立刻过来了,不想秦王殿下竟然也在。”
  南瑾宸一口气说完,还不忘观察萧琛的反应。
  “她是你长姐,没大没小。”
  萧琛微微挑了下眉,见南瑾瑜笑容满面看着南瑾宸,那模样就像在看自家地里种的果子,着实令人不爽。
  “呃……殿下教训的是!长姐是否需要静养?”
  南瑾宸立刻反应过来,尴尬的挠了挠头。
  他们的月份只差了三个月,并且他在府中一直是最年长的孩子,一时之间有些改不了口。
  “我没事,周医正开了方子,调理些日子便无碍了。”
  南瑾瑜摇头,指了指八仙塌的一侧,“既来了,便在这儿用了午膳再走吧,我去厨房让他们再加两个菜。”
  南瑾宸笑嘻嘻走过来,刚坐下便对上了萧琛凉飕飕的眸子,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又错了,火烧屁股般从榻上窜了起来。
  “我还是坐板凳的好,这早上在校场巡练的衣裳不怎么干净,呵呵呵呵!”
  南瑾瑜扫了眼萧琛十足的臭脸,又看了看求生欲满满的南瑾宸哀求的神色,笑道“如此,也好。”
  很快,桌上便摆了十几道菜,每道菜都极其简单但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些日子南瑾瑜也时常教绿梢做些菜,她院中的小厨房已经能熟练的做出几十种前世的简单快手菜了,满足了她这个挑剔的胃口。
  本以为有了南瑾宸这个开心果在场尴尬的气氛会稍微缓和些,不想这家伙除了吃还是吃,大快朵颐之后,懒洋洋便开始靠在桌边打瞌睡,根本没了帮南瑾瑜说话的意思。
  “夜白,将南参将送回院去。”
  萧琛冲门外招了招手,许是吃得尚可,脸色竟然奇迹般的没那么难看了。
  “是!主子。”
  夜白从树上下来,瞥了一眼不肯搭理他的青衣,平日里笑嘻嘻的小脸蒙上了一层阴霾。
  “啊,不必不必!卑职醒了,自个儿回去便是。”
  南瑾宸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明明眼睛都没睁开,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不错。
  “哼,这才几日便挨不住了么?若是真将你调遣到边境战场上,约莫撑不过三日便要做了逃兵。”
  萧琛睨他一眼,语气却难得语重心长。
  “殿下放心!卑职定会勤加磨练,日后不给上峰丢脸!”
  南瑾宸揉了揉脑袋,看了一眼南瑾瑜,露出个爱莫能助的笑。
  “我如今已不是你的上峰了,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你丢的是自己的性命,不是我的颜面。”
  萧琛睨他一眼,见那个丫头竟然还在冲着他笑,忽然对这小子有些看不顺眼。
  他虽与南国公太子不是一路人,但是他一介庶子又能走多远……
  “是……”
  南瑾宸欲哭无泪,求助的看了眼南瑾瑜,发觉她已经走到了面前,抬手给他整理了下发冠。
  “回去歇着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要你努力了,日后必然会有回报。”
  南瑾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个鼓励的笑。
  就算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也敢这般不避嫌的过来,她心里已经十分感动了。
  未来的日子还长,他们便是她的家人了。
  “嗯!”
  南瑾宸根本不敢看萧琛的表情,转身就溜了。
  听季凌羽说永宁侯世子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许是在为百花宴上的事情耿耿于怀,如今一看,传言果然不虚。
  只是秦王殿下这般做是否是出于真心便不得而知了,毕竟姨娘提过几次噬心蛊,他虽没有过问,但却不代表他不知情。
  送走了南瑾宸,南瑾瑜也有些累了,反观萧琛根本没有要走的样子,她也有些忍无可忍。
  “殿下这是打算在我这清风苑屈就午睡么?”
  俗话说拿人手短,她还欠着人家几千两的银钱未还,拉着个脸撵人着实也不大妥当。
  “有何不可?”
  萧琛睨她一眼,心情还沉浸在方才是否要将南瑾宸调离燕京眼不见为净之事上,说哈也没太留神。
  “行吧……既然殿下喜欢我这小院子,那臣女便先告退了,殿下若是有事再唤臣女便是。”
  南瑾瑜叹了口气,她准备的赠品只够一日,这会儿她得去清点存货了,要不明日便该断供了。
  “……”
  萧琛睨了她一眼,见她着实没有半点儿察觉到她做错了何事的自知之明,终于有些忍无可忍。
  “本殿是洪水猛兽么?你对着旁人那般开心,对着我便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莫不是当真信了江阳的鬼话打心眼儿觉得有朝一日我会拿你入药?”
  “啊?”
  南瑾瑜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身后一阵噼里啪啦的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不、不是啊……”
  仔细想了想,依旧不明白他这是生的什么时候气,她以为昨日唬弄江阳郡王的话,自己已经解释清楚了,没想到这妖孽气性这般大呢?
  “不是什么不是?你那张脸上随时随地都写着害怕本殿会吃了你,你自个儿不知道?你认识南瑾宸才几日,便对他那般嘘寒问暖的,就连季凌风那个道貌岸然的小子你都笑得那般开心,还说没有?”
  银色身影忽然飘到身旁,压迫感瞬间飙升爆表。
  “不是,殿下理解错了。”
  南瑾瑜咽了下口水,用她母胎solo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只要是不瞎似乎都听出来哪里不对劲了……
  “是本殿错了么?”
  萧琛睨着她,狭长的眸眯着,眼底的怒意在蔓延。
  这个见利忘义满口谎话的小野狐狸,当初他就不该相信她的鬼话!
  “我错了,行么?”
  南瑾瑜咽了下口水,这种情形她万万没想到,就算她前世活了二十几年再加上这一世原主的记忆,感情上依然一片空白。
  眼下她再不明白这妖孽再生什么气那她就真的是白活了,可是知道了是一码事,会处理又是一码事……
  谁知道她是不是他的毒药,他又是不是自己的劫数呢?
  “敷衍。”
  萧琛睨了她一眼,见她似乎傻愣了片刻,立刻后知后觉的看着自己,才堪堪压制住了先前险些将人拎回府去关起来让她好好想个明白的做法,彻底无语了。
  “呃……”
  南瑾瑜挠头,反手将住在面前时刻会爆炸的人拉回八仙榻坐下,诚恳的立在一旁,准备用她为数不多的心理知识解开这妖孽的困惑。
  “江阳郡王何许人,臣女心里有数,自然不会听信他的鬼话。永宁侯世子是客,瑾宸是弟弟,微笑只是基本的礼貌,殿下不喜欢我对他们笑,这个臣女可能无能无力。”
  “巧言善辩。”
  萧琛听着她说的头头是道,心底依然十分不悦。
  一开始他便不该承认这只野狐狸在他府上,也不该让她回南府来,如今便不会有那么多是非与烂桃花生出来!
  “殿下既听青衣说过,应当也知道,臣女读书少不懂什么三纲五常,天生善妒性子又不讨巧,嫁不嫁人的事儿臣女着实没想过,臣女怕嫁了人日后夫家娶妾会失心疯杀人灭口,想来臣女更适合孤独终老不耽误别人姻缘。”
  南瑾瑜自然不是没听懂他是何意,但是她也不会因为这张过分美丽的皮囊出卖自己的灵魂。
  在这个寻常百姓皆有一妻一妾的时代,她根本不奢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然不可能交出她的心,哪怕这个人是萧琛……
  “哼!本殿看你是书读的多了,才会有这般多的想法,你适合孤独终老,是要本殿打一辈子光棍?”
  萧琛被她的话气得险些吐血,说来说去这只小狐狸躲着他竟是为了个承诺么?
  那些话他敢说她也敢信?该说她聪明还是蠢呢?
  “没有,不是……”
  南瑾瑜见鬼似的看着他,却发现萧琛的神色有些不悦却没有半点敷衍哄骗的意思,便这么正大光明的看着她,等着看她现在的反应。
  “本以为你是个聪慧的,没想到你的聪慧都用在了别处!你以为本殿是为了拿你入药才用三十万西北边军与陛下交换?你聪明的小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么?”
  萧琛有点生气,玉白的妖孽脸上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
  “你等等啊!容我捋捋……”
  南瑾瑜抬了下手,摸了摸自己体温正常心跳正常不是做梦,又想了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有些感叹自己清奇的脑回路。
  所以之前那些个“意外”都不是意外,那些暧昧也是真的暧昧么?
  她还以为这妖孽不过当她是只宠物,高兴的时候顺顺毛,不开心的时候扔一边儿!
  这纯洁无比的靠山与小透明的关系怎么忽然就变成了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儿了呢?
  什么时候变的呢?她为何一点儿没有察觉还自信满满的以为,这妖孽对她没兴趣?
  “主子,有消息来了。”
  夜白立在门外,想打断又不敢进来,徘徊了半晌,觉得事有轻重缓急,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哪里的?”
  萧琛转过脸,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夜影传来的七道火漆加急令。”
  夜白说完并没有退出去,而是等着他发话。
  “走吧,回去看看。”
  萧琛起身,见南瑾瑜尤处在震惊之中,便没再多说什么。
  反正待到陛下下旨还有些时日,让她自个儿好生想想清楚也未必是件坏事。
  “恭送殿下!”
  南瑾瑜行了个礼,目送那抹银色身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口,心情尤为复杂。
  全程看在眼里着在心里的青衣这会儿才进屋来,一脸不解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被吓着了么?”
  “是也不是。”
  南瑾瑜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命数果然有点丧。
  老天爷定是看不惯她潇洒,所以专程安排了这个妖孽来磋磨她的心性吧?
  这下好了,人家不藏着掖着告诉她就是看上她了,她反倒怂了!
  论才华,十几岁便领兵打仗能文能武人称大燕战神;论金钱,随随便出手便阔绰得能使鬼推磨;论智慧,她这点儿小心思从来没躲得过这妖孽的眼睛!
  大燕秦王貌美近妖,怎么看都是她赚了啊?
  可是她为何会觉得不可思议且不大愿意相信呢?
  “姑娘怎会这般矛盾?”
  青衣失笑,放眼整个大燕,只怕姑娘也找不到比主子更合适的人选了。
  两人既然都把话摊开来说了,心里还有何好不解的呢?
  “我矛盾啊!你家主子是不是眼拙,才会看上我?”
  南瑾瑜摸鼻子,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幅小女孩儿的干瘪身材,叹了口气。
  想她前世也是要啥有啥魔鬼身材的美女一枚,只是穿越过来这张脸倒也算得上美得惊人,但是这身材真的无奈啊!
  “噗!”
  青衣被她莫名其妙的话笑喷,上下打量了一眼南瑾瑜,认真道:“姑娘很美,今日风评已有盖过南琯琯的势头,为何会问出这般不自信的话来?”
  “唔,是吗?是因为不自信才觉得不可思议么?”
  南瑾瑜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事儿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算了,反正之前她就想过这妖孽大概会将她娶回去做个夫人什么的养着,现在这关系似乎依旧没变,只是变成了别的身份,左不过是个身份,她又有何好纠结的呢?
  至于萧琛所言不在乎她如何,那是因为这妖孽知道她也不敢真的动手杀了他的侍妾吧?
  哎!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依奴婢看啊,姑娘是思虑太多了,习惯了就好。”
  青衣笑道,将屋子里收拾了一遍,准备将今早店里的情况汇报一下。
  “小、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绿梢忽然从门外跑进来,顾不上通传礼数,直接冲到了南瑾瑜面前。
  “何事这般慌张?”
  南瑾瑜见绿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西、西暖阁出事了!”
  绿梢弯腰杵着膝盖,小脸涨得通红,手里还拿着采买的单子。
  “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人住在西暖阁?”
  南瑾瑜面露诧异,不知道她着急什么。
  南老夫人住在冬暖阁,南府的东西边皆是比较清净的地界儿,只是西边向来人少,空闲的院子倒是有好几个。
  “西暖阁是大夫人以前住的院子,大夫人去了之后便一直封着门,方才我领了人准备出门采买东西,撞上了琯琯小姐与锦瑟小姐领着牡丹苑的丫鬟婆子开了西暖阁,正在搬东西!”
  绿梢这才缓过劲儿来,一口气将事情交代了个七七八八。
  “搬什么东西?”
  南瑾瑜挑了下眉,既然封存了这么多年,为何忽然便让人进了?
  “大夫人的嫁妆!尽数都搬到琯琯小姐的院中去了!”
  绿梢义愤填膺道,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看得人有些想笑。
  只是南瑾瑜此刻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呵呵!
  她生母的嫁妆,现在已经成了遗物,竟然被人招摇过市的搬走了?
  “朱氏母女三人这吃相还真是难看呢!”南瑾瑜打了个哈欠,喝了口茶起身便往外走。
  “大小姐,咱们这会儿是要去找夫人理论吗?”
  绿梢跟在她身后,愤怒的捏紧了小拳头。
  “不,咱们去冬暖阁。”
  南瑾瑜勾了下唇角,示意青衣跟上,嘴角挂着几分笑。
  朱氏看着温婉却是狠角色,反倒是南老夫人尽管看上去道貌岸然,实则是个胆小怕事的纸老虎,胆小之人多贪财……
  既然大家伙儿都盯着她这块肥肉,不若一劳永逸解决了这个问题,免得日后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半个时辰后,冬暖阁。
  国公府虽不小,但消息总是传得很快。
  南瑾瑜故意去了趟四姨娘处,才晃晃悠悠领了人转到东暖阁,她到之前半刻中,老夫人已经得了南琯琯姐妹领人搬白夫人嫁妆的消息。
  “大小姐,老夫人在无休,不见。”
  于嬷嬷拉长个脸,丝毫没有要进去通传的意思。
  经过上午的事之后,只怕整个国公府上下都会对她又惧又恨,只是不敢表现在脸上罢了。
  “无妨,既然祖母休息了,那孙女改日再来。”
  南瑾瑜冷笑,都到这个时候了,南老夫人还跟她摆谱儿,是觉得自己专程过来来求她么?
  未免让人笑掉大牙!
  “这……”
  于嬷嬷见南瑾瑜真的转身离去,欲言又止。
  老夫人只说若是她找上门来,定要落了她的脸面才能见,否则日后她便不知道这国公府中谁人说了作数,不想这大小姐竟然转身就走?
  “谁来了?”
  南老夫人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出来,任谁都不能假装听不见。
  “回老夫人的话,是瑾瑜小姐亲自过来了,奴婢不知您醒了,险些将大小姐请回去了。”
  于嬷嬷话锋转得极快,老夫人就算有心干涉这白氏的嫁妆,可是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若是南瑾瑜本人不吭声,那旁人也没法儿插手。
  “别在外头站着了,进来吧。”
  南老夫人施恩般发了话,就算对宁嬷嬷一事再如何耿耿于怀,都抵不过眼前的利益。
  朱氏想将国公府捏在手中,争夺了这么些年,她手头的好东西也所剩无几,如今若是再不收拢些到自己库房,只怕日后在这南家她说的话便再也没有分量了!
  南瑾瑜走进去,没心思看南老夫人是否真的睡着,行了一礼。
  “祖母万福!”
  “大早上惹了事儿便跑了,这会儿怎么想着来我这冬暖阁了?”
  南老夫人睨着南瑾瑜,见她的手腕薄薄的包了层纱布,看不清伤势严重与否,冷哼一声。
  是她错估了这个丫头的狠辣与城府,能将秦王殿下江阳郡王与永宁侯世子都哄得团团转的女子,并非等闲之辈,可惜她曾以为南琯琯可靠便有心栽培,待到如今朱氏母女与她反目,才后悔这么多年看错了人。
  “祖母息怒,孙女只是一时气不过还了手,没想到秦王殿下他们会将事情闹大至此,因此食不下咽,思来想去还是过来跟祖母请罪了。”
  南瑾瑜低眉顺眼道,面色如常。
  “是么?古人有负荆请罪,你这伤都惊动了太医署的周医正了,老身哪儿敢让你受累呢?”
  南老夫人冷笑,尽管心知对付朱氏拿回府上的中馈之权只能靠她,心里依旧十分不自在。
  “祖母这话折煞孙女了,不知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但是坐山观虎斗,待到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的,绝非是孙女啊!”
  南瑾瑜笑得乖巧,拐弯抹角的将脏水泼到朱氏身上去。
  她受伤的消息是绿梢传给青衣的,否则也决计传不到宫里头去,至于南老夫人愿意相信什么,便不是她考虑的范围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朱氏母女三人与她们本就站在对立面,南老夫人只要脑子还没生锈,便知道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