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诈
  江阳郡王眨眨眼,翎羽般的睫毛扫过南瑾瑜眉心,仿佛猛兽嗅到了血腥味,露出凶残的目光。
  “嘘!杀你固然不开心,可是不杀你……本郡王日夜难安啊!”
  去你大爷的日夜难安!
  “好不要脸!”
  南瑾瑜反手便是一巴掌,不偏不倚正正好抽在江阳郡王的脸上。
  方才借口扶南琯琯的时候,她借机将青衣给她那枚铜钱塞在了旁边的嬷嬷手中,那个嬷嬷只摸了摸便藏进袖袋中,并没有戳穿她。
  此刻她的心里只能默默祈祷那枚铜钱能派上用场了,否则在这种场合下,毫无理智的激怒一个变态,无异于加速自杀。
  “噗嗤!南家小美人这是着急了么?别呀!哥哥喜欢你明明是只爪牙锋利的小野猫,却偏生装的乖巧又无辜的模样,看着真想狠狠的蹂躏上几回方肯罢休呢!可惜了,这地儿也不怎么好,那两人厮混过的恶臭还飘在殿中,不若本郡王将你带回府上去,慢慢调教如何?”
  七彩的衣袖拂面而来,风刃迎着南瑾瑜太阳穴,避无可避。
  完了完了,刚穿越没几天,阎王爷就又把她收回去了,时运不济时运不济啊!
  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南瑾瑜没有如预料中被人打晕或者下药,反倒是逼到面前的七彩身影直挺挺的砸在地上,掀起一阵夹杂着香粉的尘土,呛得怀疑人生。
  仔细一看,江阳郡王毫无形象的瘫在青石板上,头上的彩珠钗子砸得稀烂,那张艳丽无比的脸被利器划了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虽不严重却见了血,混合着白面般厚重的粉底,看上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下一次,划的就是你的喉咙。”
  幽凉的声音响起,带着平日里没有的怒气。
  不用过脑子南瑾瑜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只觉得这太渊宫里阴风阵阵,似乎是阎王出府了……
  “哼!有种别用你的控制术,单独打你未必是我对手。”
  江阳郡王不怕死道,明明人已经躺在了地上,却不见半点儿狼狈的模样,只露出不忿的神色,仿佛没抓紧机会杀了南瑾瑜是个万分可惜的事情。
  “嗤!有种你别用易容术?”
  萧琛不以为然,银色衣袖一卷,便将南瑾瑜带到身边。
  方才站在阳光下什么都看不清楚,直到这会儿背着光南瑾瑜才看见,江阳郡王面前三寸停着三根几近透明的冰针,一根对着他喉咙大动脉,两外两根对着他的一双眼睛。
  “啧啧!可惜呀,我猜对了你对这丫头上心,却没料想你竟肯这般护着她?连异术这等皇家隐秘都显现在她面前,你倒是个心大的,也不怕……”
  “江阳!想死你就试试看!”
  萧琛厉声道,周身的温度又降低几分,对方显然触到他的逆鳞了。
  南瑾瑜眨了眨眼,却分辨不清究竟是那句话不对,原来萧琛这妖孽的异能叫做控制术么?这骚包郡王的异能竟然是易容术?
  还真是符合他华而不实表里不一的奇葩人设呢!
  “不如你杀个试试?且看看你怀里的小美人能不能活过冬天。”
  江阳郡王舔着脸道,厚脸皮似乎也是他的技能之一。
  南瑾瑜瞪眼:“……”
  “你又使了什么诈?”
  萧琛淡淡的扫了眼南瑾瑜,眉眼间的怒气未减反增。
  当真是个能折腾的,这才入宫半日便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如今整个燕京的贵女都在找她,想仔细瞧瞧能让永宁侯世子殿前失仪强势求娶的是何等国色天香!
  “你不是皇子里头最早慧的么?有本事自己猜呀!”
  江阳郡王抬起双手,慢条斯理就着阳光欣赏起自己指甲上的艳丽丹寇来,这目中无人的态度比对太子那会儿竟然收敛了许多,瞧着很是奇怪。
  “不说也行,那便永远不用说了。”
  阳光下冷光一凝,锋利的冰针逼近三分,堪堪刺破了江阳郡王白得怪异的皮肤。
  “哎哎哎……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当年若不是我救了你,这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凉块儿呢!”
  江阳郡王急了,摆弄丹寇的手在半空中胡乱抓了一阵,直到冰针退回去,才松了口气。
  “所以你现在还活着,说不说?”
  萧琛眯眼,晦暗的眸子忽然有几分落寞,似乎并不愿提起当对方口中年那些事。
  “哼!说就说!让本郡王起来先!”
  江阳郡王傲娇的昂起下巴,明明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妄动。
  萧琛这妖孽没什么优点,但是说话算话,只要他想杀的人,便是阎王爷来了也没用……
  “你最好别撒谎。”
  冰针撤走,落在不远处的池塘里,消失得悄无声息。
  “你喂她那药太寒,若是个寻常身体顶多是体寒了些,但她不行。”
  江阳郡王身上七彩的袍子这会儿像在灶堂子里滚过般,已经成了灰老鼠的模样,再加上脸上挂彩流血,整个儿都蔫儿得像只被霜打过的泥茄子般,垂头丧气道。
  “为何不行?”萧琛挑眉,见南瑾瑜明显有些慌了,双手搅在一起似乎想上去摸上一摸探个究竟,便道:“他没撒谎。”
  南瑾瑜瞬间汗毛倒竖,一脸震惊的看向萧琛,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心里却十分茫然:这妖孽知道她有读心术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体内有一甲子的内力,你就没有半点儿怀疑过?还是说,你压根儿就没探过呢?”
  江阳郡王浪荡的笑容又回来了,打量萧琛和南瑾瑜两人的眼神也深了几分,有美如此竟也能无动于衷,秦王殿下该不会真的好男色吧?
  “行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闭上嘴消失,或者我让你消失!”
  银色身影微动,南瑾瑜顿觉周围寒气四溢,转头一看,细细密密的闪亮冰针排列在他身边,针尖正对着笑容浪荡的骚包郡王,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呃……”
  南瑾瑜摸了摸鼻子,这骚包说她体内有一甲子的内力,是开玩笑的么?不过就那只妖孽的反应来看,似乎他也没胆子撒谎。
  “哼!见色忘义的家伙,本郡王走了!”
  灰七彩袍子扑簌簌落下一层灰,呼吸间人已经到了宫门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瑾瑜依旧震惊于自己居然平白捡了一甲子的内力上,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右手,似乎也没发觉有什么不一样。
  “还愣着?想留下过年?”
  萧琛睨了眼南瑾瑜,见她依旧若无其事还有心思打量自己的模样,忽然觉得心火很旺。
  “啊?过什么年?不不不!我来了。”
  南瑾瑜立刻笑逐颜开,一路小碎步追上去,跟在萧琛身后往外走。
  不管那枚铜钱是如何辗转到他手中的,想必都动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背后势力,本以为青衣给她这枚硬币能招来个影卫什么的,不想他竟然自己来了!
  “……”
  萧琛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压根儿不打算回头看她一眼,似乎方才救她的是别人,更别提说话聊天了。
  “殿下你等等我呀!我不该听信了南锦宁的话傻乎乎瞎跑过来,我错了还不行么……”
  南瑾瑜迈着小短腿努力的追,因为怕招来旁人说话声也不敢太大,道歉的态度倒是十分诚恳。
  “……”
  银色身影微顿,随即走的更快了些,似乎压根儿不想听她解释半句。
  南瑾瑜这幅身体年十五,比起已经成年的萧琛身形自然矮了许多,再加上他走的着实太快,是以她小跑着跟了一路便气喘吁吁面色发白。
  “哼!不跟就不跟!傲娇什么啊?”
  南瑾瑜杵在岔路口上看着那个银色的背影渐行渐远,再也追不上了。
  四处扫了一眼,周围路过的宫人已经不少,她整理了下衣裳和发髻,这才循着来时的方向往御花园走。
  百花宴,顾名思义便是赏花吃茶。
  每次赏花也有讲究,吟诗作对弹琴作画,皆为贵女们随性所为之,绝没有俗气的比试与争斗一说,因为当今皇后为人淡雅如莲,最是见不得那勾心斗角之事,是以众人皆规矩迎合。
  若是那什么都不会的,便好生坐着乖巧的欣赏吃东西便是,无人会关心谁不见了谁消失了之类的。
  正是因为南瑾瑜一早问过青衣这百花宴的规矩,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去找南锦汐,不想中了南锦宁的算计,险些栽在个变态手中!
  南瑾瑜走到御花园旁边,便听到里面有喝彩声传来,丝竹悦耳伴着琴声悠扬,叫人心旷神怡。
  “来了!”
  “她来了!”
  “哼!她还有胆儿来?”
  “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不过如此!”
  “……”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潮水般席卷而来,南瑾瑜每走一步,都会收获到白眼无数以及怨毒的眼神若干,比刚回京那日长街上的妒忌眼神,也不逞多让。
  发生了什么?她错过了什么?她们为何这么争对自己?
  南瑾瑜快步穿过人群,她所到之处,便有贵女主动回避,如同遭遇了瘟疫。
  “大姐姐!你上哪儿去了?快过来!”
  南锦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把拉住南瑾瑜的手,将她往南家的案几边儿上带。
  南瑾瑜怔了三秒,随即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走,耳中已有声音传来。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永宁侯世子闯了御书房,打断了内阁重臣议事强势求娶,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真真瞬间便掀翻了这御花园的玻璃顶!我的好姐姐,叫你姑奶奶成么?你躲哪儿去偷闲赏花了,为何这会儿才回来?”
  南锦汐急得眼圈都红了,拉着南瑾瑜的手便不曾放开,直到将她按在垫子上,才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来喝,却急得连茶水都洒了半杯。
  “你给我老实坐着!我喝口水再与你说。”
  “我给你倒。”
  南瑾瑜一手按住南锦汐抖得厉害的手,一手给她沏了杯茶。
  这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居然急得嘴上都起了个透明小泡,自个儿有那么废柴需要她一个小丫头来担心么?
  无论如何,有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南瑾瑜心里暖洋洋的。
  “你还笑?莫不是真欢喜傻了?”
  南锦汐摇头,害得向来稳重的永宁侯世子殿前失仪,美色误人红颜祸水这等浪荡词可不是什么好话!
  今儿这一事儿之后,燕京第一美的艳名恐怕就要传遍整个大燕了!
  “唔,我是欢喜,你关心我。”
  南瑾瑜握住她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想了想,又给她倒了杯茶,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真真叫人看迷了眼去。
  盛夏暑热的天儿,因了永宁侯世子为求娶南瑾瑜被罚跪在御书房前自省一事炸锅的御花园,此刻却莫名被这清丽美人的惊鸿一笑抚平了,同是女子都能让人看得心神荡漾,又何况男子呢?
  “你、你、你……”
  南锦汐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半晌才将两只小手往南瑾瑜脸上一拍,硬生生将她的笑脸捏成了鬼脸。
  她佯怒道:“不许笑!老实呆着,别吱声,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左不过便是些难听话,听惯了也不会掉块儿肉下来,挨到午膳后,咱们便告病回去,也没人敢真拿你如何!”
  “为何?我行得端坐得直,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何需讳莫如深?”
  南瑾瑜不以为然的拂开她的手,笑靥如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般做法也实在是太双标了吧?
  永宁侯世子求娶不过是想救她一救,与她心底自然是要知恩图报的,并非众人想的那般,永宁侯世子受了美色蛊惑所以迷了心智才做出这般失心疯的事来,她为何要承担那个芳心纵火犯迷妹们的群攻?
  “可是!大姐姐你没瞧见别人看你的眼神么?她们恨不能吃了你!”
  南锦汐怒其不争,拎起茶壶往嘴里灌了大半壶凉茶,却浇不灭心头旺盛的火气。
  姨娘说的对啊,大姐姐当真是个油盐不进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
  “不服便来咬我啊!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半夜鬼敲门?”
  南瑾瑜笑道,不以为意的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正如之前青衣告诉她那般,御花园里演奏丝竹的弹琴的作画的皆为自发,因而三五成群聚在花坛边观赏的也不少,唯有那些嘴碎的才坐在案几前讽刺别人,她又何必对这些人高看一眼?
  周围有几个贵女被她这么一呛声,立刻红了脸转头喝茶去了。
  有头有脸的人大都是要脸的,没有谁愿意撕破脸去抹黑别人,只有躲在暗处的人才敢不顾一切胡乱黑,因为说话不用负责任。
  南瑾瑜悠然自得的喝茶,眸光悠长的扫视了周围一圈,没多会儿,窃窃私语便都收了声,渐渐干别的去了。
  “瑾瑜,你坐那儿干嘛呢?来来来!”
  不远处的荷塘边,一个火红的身影冲着她招手,热情似火。
  这位郡主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呢!
  “哎,来了。”
  南瑾瑜笑着应了,起身抓住南锦汐便往那头去。
  不知这位看似骄纵刁蛮的郡主,在江阳郡王与太子的争斗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瞧!是不是如我所言人比花娇美得不似凡人?”
  沈月茹一把拉过南瑾瑜,将她往众人面前一推,一副这漂亮娃娃我家的,稀奇不稀奇的模样,着实让人有点囧。
  “郡主说笑了,臣女不过庸脂俗粉,怎敢与这睡莲争艳?”
  南瑾瑜低眉顺眼道,摸不清楚这郡主的套路如何。
  毕竟有个那般任性作妖的骚包哥哥,她想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不过目前尚未将自己当做敌人罢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庸脂俗粉便该老实待在家中,没得四处染了晦气,还累得他人受牵连!”
  一抹俏丽的身影立在一旁,身边站了好几个贵女,看衣着打扮皆是家境好的佼佼者。
  “这位……”
  南瑾瑜抬眼看过去,只见说话的女子年纪不大,穿了身青色的素雅夏裙,省得很是温柔,性子却不似长相那般好相与。
  “季凌霄,永宁侯府的三小姐。”
  女子毫不示弱直视着她,将心下的诸多不满皆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
  南家虽也算得上大燕大族,但南国公府实际上只能算是旁支,纵使嫡女金贵,那也轮不上南瑾瑜这个乡野村姑!南琯琯自是不敢想,就算要联姻也当是南锦瑟那般才配得上永宁侯府的当家主母之位!
  “唔,失礼失礼。”
  南瑾瑜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继而话锋一转道:“我自知是庸脂俗粉,但出不出门却不是你能置喙的,毕竟,你连庸脂俗粉都不敢自称呢!”
  “你!”
  季凌霄没想到她竟敢这般嚣张,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原本,这燕京第一美的称号是南琯琯的,只是今日这事儿闹出来,只怕燕京第一美的称号明儿就会换成她南瑾瑜!
  自己便是想出言讽刺才骂她,没想着她居然这般不要脸,竟然当众承认自己的美貌……
  “小小年纪戾气这么重,不好不好!”
  南瑾瑜说完,转身走到沈月茹身边,脸上灿烂的笑灼了众人的眼。
  “瑾瑜说的极是!她们不过是妒忌你的美貌罢了!”
  沈月茹添油加醋道,艳丽的脸上挂着不屑的笑。
  永宁侯府凭什么与她沈家抢人?就凭这季凌霄的清高模样,不气走未来嫂子就不错了!
  太渊湖边,夜阑阁。
  御花园景致怡人,但是范围颇大,因此特地辟出块儿园子来搭建琉璃阁,此刻贵女们都聚在琉璃阁周围,而这湖边的三层的夜阑阁,才是真正的观景的地儿。
  “瞧瞧,瞧瞧!南阳这丫头的性子也太泼辣了些,这般泼辣的性子谁家敢娶她啊!”
  沈夫人掩嘴叹气,但是脸上的神色却不似说出来的话那般担心,反倒是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
  堂堂沈家嫡系长女,放眼整个燕京追随者甚多,若不是她任性惯了,一心只惦记着秦王殿下,只怕早就嫁出去了。
  “这泼辣性子是随了谁呢?说自家女儿说得这般不留情面,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皇后抬起来的面庞华贵端庄,倒是与太子长相有七分的相似。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沈夫人日日嫌弃自家女儿如何不好,不知打心眼儿里是如何疼的呢!”
  永宁侯夫人应和道,说话的语气温柔如春风,并没有半点儿因为亲儿子跪在御书房前担忧或者着急上火的模样。
  “也就是她全燕京独一份儿的整日里担心女儿嫁不出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本宫记得南国公家几个女儿年岁似乎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见人家嚷嚷?”
  七彩珐琅指甲指了指湖边那抹月白身影,皇后瞥了眼朱氏继续道:“那丫头便是国公府新归家的嫡女南瑾瑜了吧?”
  朱氏秀丽的脸上带着笑,微微偏头看过去,道:“回娘娘的话,确是瑾瑜,她比琯琯早生三月有余,年岁倒也不小了。”
  “唔,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瞧瞧,什么样的丫头竟能迷了永宁侯世子的眼,让一个稳重成熟的少年变成了愣头青!”
  皇后咯咯的笑了起来,周围的命妇皆附和赔笑,无人敢扫了她的兴,更无人敢说半个字闲话。
  毕竟,南国公府无论是与沈家联姻还是与季家结亲,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庞大家族,其中的势力牵扯与利益纠葛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玩得转的,因此眼红归眼红,谁让他们家中没有生得美艳到能够成为家族筹码的女儿呢?
  “娘娘谬赞了,不过是儿女之间的小打小闹,哪能便迷了世子的眼呢!”
  朱氏捏着绢帕掩嘴轻笑,真不知那丫头是如何迷惑了永宁侯世子的,竟然为了她闹出这等事情来,反倒是琯琯如今的处境……
  还是她太着急了,听信了老夫人的一面之词,竟然将她送进宫来,如今一切已成定居,再后悔也是为时已晚。
  “甚是甚是,南家那丫头前几日我见过一回,端庄有礼瞧着是个脾性好的,只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永宁侯夫人点头道,对南瑾瑜倒是赞不绝口。
  “噢!这么说来,我也想见见南瑾瑜那丫头究竟如何貌美了!毕竟郡王与永宁侯世子动手在先,莫不是那小子又惹了事儿……”
  沈夫人揉了揉眉心,提起自己家那个不争气的长子江阳郡王便颇为头痛。
  “这倒是!江阳那孩子玩儿性太大,说不定是他招惹了人家,才惹得永宁侯世子做出这般举动也未可知呢?”
  皇后说完,兴趣缺缺的起身,顺着台阶朝湖边去了。
  御书房。
  萧琛从太渊宫回来时,永宁侯与永宁侯世子依旧僵持着,父子俩儿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相让。
  “季凌风!你今日便是要气死你老子好自个儿当侯爷是吗?”
  永宁侯来回转圈,吹胡子瞪眼跺脚都没用,也不知道这傻小子着了什么道儿,居然会做出这种惹人非议的事儿来!
  南家嫡女固然好,可为了一介女子开罪沈家那就大可不必了,江阳郡王何许人也,他也敢硬着头皮去抢人?
  “侯爷息怒,凌风不敢。”
  季凌风跪在石阶上,心里却明镜似的。
  他大概是着了魔,才会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多了这些心思,母亲说了娶谁都是娶,不若选个聪慧的,季家的当家主母她南瑾瑜担得起!
  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嫁与江阳郡王那个人渣……
  “你不敢?我看你不能再敢了!”
  永宁侯气得直捶胸口,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这小子乖顺了这么多年,怎么到了这个年纪却忽然变得不听话了,让他娶妻他偏要自个儿挑,挑便挑吧,偏生瞧上那么个烫手的山芋!
  “侯爷所言极是,世子只怕是年轻气盛一时糊涂,好生领回去劝劝吧。”
  幽凉的声音忽然传过来,萧琛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立在一旁,似乎看了有一会儿了。
  敢这般明目张胆惦记他的人,这季凌风与江阳如出一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王殿下不也只比我长了两岁?彼此彼此!”
  季凌风瞥了萧琛一眼,眉眼不动如老僧入定。
  上回相看小宴便是被他给搅和了,现在又来搅和自己求娶南姑娘么?
  寻常人只会以为秦王殿下怕是闲来无事瞎掺和,只有他们心里明白是因为什么!
  “哼!你小子也敢与秦王殿下比么?殿下年岁只比你长了两岁却已经领兵打仗数年,哪里是你一个庶子小儿比得了的?”
  永宁侯怒道,若非御书房外人多眼杂,只怕他早已经脱了鞋拿鞋底子抽过去了。
  “侯爷教训的是,凌风日后自当谨言慎行,先成家后立业,不给季家列代祖宗丢人。”
  季凌风淡淡道,态度恭敬却倔得像头牛。
  “你你你……”
  永宁侯气得险些翻白眼,被萧琛一把扶住,才堪堪站稳。
  “侯爷莫要动气,这会儿谁在里头?”
  银色衣袖微动,萧琛面露出几分关切,却不带半点笑意。
  “是……淑妃娘娘,说是过来给陛下送些驱暑的凉茶。”
  永宁侯低声道,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哦,今儿这天儿是挺热的。”
  萧琛微微颔首,立在一旁不再言语,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半柱香后,御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堆满珠玉的华贵身影像个移动的梳妆台,淑妃娘娘由两个身强力壮的姑姑扶着走出来,挺着八个月的肚子一晃一晃的招摇过市。
  “微臣见过淑妃娘娘!”
  众人行礼,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她过于奇怪的装扮。
  “免了免了,咦?季家小子跪在这里作甚?惹你老子生气了?”
  移动的梳妆台忽然停下,凑到季凌风面前道。
  “回淑妃娘娘的话,凌风求娶南家嫡女打断了陛下议事,被侯爷罚跪在这里反省。”
  季凌风答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觉得脸上挂不住。
  “哦……南家嫡女?哪个南家嫡女?南琯琯不是在太后宫里?那就是新归家那个叫什么……南瑾瑜吧?”
  淑妃自言自语说完,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萧琛,忽然笑得像一朵绽放的花儿。
  “正是南瑾瑜。”
  季凌风颔首,摸不着这位娘娘的路数。
  “行了。本宫去瞧瞧,这南瑾瑜生了张何等天香国色的脸,是不是比本宫还要美呢?竟然能惹得永宁侯世子与江阳郡王争风吃醋在御花园大打出手!”
  淑妃娘娘摇摇晃晃走了,八卦的味道飘在空中久久不散。
  这头淑妃前脚刚走,不等萧琛进去御书房,便见门口又有人来了。
  “太子殿下觐见!”
  瞧着里头这热闹的都快成锅粥了,宣唱的大太监捏了把汗。
  “微臣、臣弟见过太子!”
  宣召声音未落,萧珏已经走进了院子,瞧见永宁侯父子俩与萧琛都在,眉目带笑。
  “都免礼吧。”
  萧珏睨了萧琛一眼,笑容不变,“本宫过来替太后娘娘传个懿旨,老三在这儿干嘛呢?”
  “太子殿下先请,臣弟之事不急。”
  萧琛弯了下唇,面不改色道。
  “如此,甚好。”萧珏颔首,转身面向永宁侯父子俩。
  道:“传太后懿旨,听闻永宁侯世子与沈家江阳郡王在御花园中大打出手,郡王前些日子与哀家提过瞧上了那南家嫡女瑾瑜,哀家心疼那孩子自幼丧母,便应了他们的婚事,永宁侯日后好生管教下世子,没得传出去再惹了笑话!”
  “微臣,接旨!”
  永宁侯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恭恭敬敬行了礼。
  “太后娘娘的话,侯爷与世子爷也听到了,江阳郡王素来是个混不吝的,还请永宁侯府多担待则个,南瑾瑜的婚事便不必再争了。”
  萧珏笑着说完,眼神却是落在萧琛身上,只是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教人看不出头绪来。
  “请太后娘娘放心,微臣自会回去管教世子,不再与郡王生出龃龉,烦请太子殿下转达微臣之意。”
  永宁侯躬身道,心底却松了口气。
  幸好,太后这懿旨赐婚,这混小子断没理由再给他惹是生非!
  “微臣……接旨!”
  季凌风一脸震惊,看了看沉默的萧琛,面色灰白。
  果然如他所料那般,萧琛其人根本就不曾对谁上过心,他永远只会尊崇自己的利益,从不曾动过半点凡心。
  御花园。
  自南瑾瑜从太渊宫回来之后,便一直不见南锦瑟,估摸着是得了南琯琯受伤的的消息去太后宫里伺候去了。
  她身边站了个泼辣跋扈的南阳郡主,再加上她本人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没一会儿,大部分人便极有自知之明的沉默了。
  纵使万般不服气,也只敢眼刀子飘几下,风言风语倒是半句也没有了。
  没多大会儿,便有总管太监来传话,提醒一众贵女各自归位,准备用午膳。
  皇后赐宴是要过来的,届时定会宣布表现出众者给予赏赐,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太招人。
  “郡主,我领着四妹妹回南家的案几了。”
  南瑾瑜极有分寸的行了礼告退,不想与这扎眼的郡主待在一块儿。
  “回吧,改日让锦瑟领你来我家中玩儿,沈府有许多稀罕东西,可好玩儿了!”
  沈月茹顺嘴说着,注意力集中在一旁作诗的贵女身上。
  “是!”
  南瑾瑜不动声色应了,转身拉着南锦汐便往回走。
  只要地球不爆炸,她就不会去沈家!
  鬼知道那个变态郡王会搞出什么花样儿要她的小命呢!
  “大姐姐……”
  南锦汐小脸发白,一脸担忧的看着南瑾瑜,掌心都是细密的汗珠。
  “锦汐你很热吗?喝点儿凉茶败败火。”
  南瑾瑜冲她莞尔一笑,眼底的笑意当真是将她当成了妹妹看待。
  两人在南家的案几前跪坐下来,南锦汐纠结了半晌才道:“沈家也是有意联姻的。”
  “嗯,我听说过一二。”
  南瑾瑜颔首,葱白指尖蘸了点茶水,在案几上写字。
  “小迷糊蛋别担心我,你家姐姐不是傻子。”
  南锦汐见状瞪了她一眼,嘟嘴不悦道:“得了吧,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岂能教人不担心?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大姐姐与哥哥的性子倒是如出一辙,都轴的要命!”
  “哈哈哈……”
  南瑾瑜捏了捏她婴儿肥的小脸蛋儿,忽然想到先前的事情,问道:“你一早去哪儿了?为何没与锦瑟她们在一处?”
  “说起这事儿我就生气!哥哥今儿出门忘带了他的官印,姨娘便让我顺带送过去,想着倒是不耽搁事儿,谁知半道儿上又遇见了哥哥身边的小厮来传话,说是今儿沐修用不上,但是叫我拿着不放心,给他送去校场……”
  南锦汐滔滔不绝的吐槽自己的兄长,瞧她那怨念的小模样估摸着也是个时常被南瑾宸欺压的,让人忍俊不禁。
  “噗嗤!他还真是个教人不省心的。”
  南瑾瑜摇头,想起南瑾宸逗逼的性子,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确实与自己有些相似,不过同一个爹生的嘛,长得像些也是正常,至于这性子,唔,她可没那么缺心眼儿!
  “说起来,哥哥与大姐姐只差了一个月生辰,明年便及冠了,届时便可从近卫营领了实职去军中了。”
  南锦汐点点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和她的年纪大相径庭。
  “唔,难怪那日他对秦王殿下那般尊敬,敢情是他的上峰啊!”
  南瑾瑜了然,有些事隐秘这小丫头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
  况且,南锦宁会密音传话的异能,此事估计连南国公都不知道,她又何必让这个本就操心的小丫头去心烦?
  “皇后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