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班飞机
  “明凡,你听我说……”鄂洋不得不跟明凡说了。
  “哎呀说什么啊!有什么事等我从尼泊尔回来再说,再磨叽飞机该跑了~”明凡沉浸在自己的兴奋和心急里。
  “明凡,你不能去尼泊尔了,爱爱回国了,她现在在上海!”鄂洋眼睛一闭干脆有话直说,残忍就残忍吧!
  “顾爸爸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劫匪刺伤,抢救无效……”
  鄂洋说话的声音小了又小,最后,空气又冷又静,哑然无声。而明凡的脑子里却一阵轰隆。
  “那乖呢?她现在人在哪?”明凡大脑一片空白,他唯一能想到的还是顾爱爱。
  “爱爱现在应该在陪顾妈妈。”
  “什么时候的事?”明凡低着眉眼,眼睛里除了眼球以外都是红涨的,好像还没足够反应过来就已经悲哀到极致了。
  鄂洋愣了一下,想想明凡问的应该是顾父的遭遇。
  “前天晚上执行任务遇害,昨天凌晨医院宣布抢救无效……”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气氛压抑得不能再压抑,明凡陈述式问鄂洋。
  鄂洋怕明凡会怪他,但他也不得不如此。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鄂洋的心情很复杂,无愧和愧疚,两个都有。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突然地,明凡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藏獒窜了过来,猛地抓住鄂洋的棉袄衣领质问。“所以我干爹过世了我还陪着你们吃海鲜看综艺!我女朋友陪着我妈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我在兴奋地收拾行李或者在台上对着镜头嘻嘻哈哈地唱歌?!”
  “我必须这么做明凡!这次机会,你不能再出差错了!”鄂洋用力甩开明凡,他心里不也急不也难受?他愤愤地喊,爆发似的。
  现在,两个疯子,在寒冷的冬夜的室外停车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好在全是内部人员,只是这种情况不敢劝架并没有看热闹的意思。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好来好去我不还是倒数第一?!这个节目有我没我有什么区别?!留在这儿全是你自作多情,我不稀罕!”
  明凡一着急,开始不过大脑地口无遮拦。人总是这样,闹情绪的时候总把最伤人心的话喊给最亲的人听。
  “我自作多情?呵!”鄂洋心里的委屈已经冲到了头脑,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也没时间容自己好好冷静,他说着横了下脖子苦笑,“呵,对!就是我他妈的自作多情!我犯贱!把公司晾在一边过来给你当保姆当司机!”
  他骂着,转身走了两步,心有不甘,猛然转身……
  那是鄂洋这辈子第一次跟明凡动拳头,而且毫无理智可言,似乎将所有的愤怒和力气都挥了出去。“像你这种没良心没上进心的人,他妈的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死了我都不管!”
  对于“死”字,明凡还在敏感期,所以就算被骂了一通,就算被打了一拳他还是不能够清醒,浑浑噩噩的,干脆将这些日子的压力和今天刚来的愤怒悲哀爆发于此。
  踉跄地站直身子摸着嘴角的血,头脑发热奔着鄂洋又干过去,嘴上骂骂咧咧的喊着什么死也死你后面!
  情况越来越不可收拾,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住这两个平常都嘻嘻哈哈脾气超好今天却暴跳如雷的明鄂兄弟。谁都没见过他能两个这样,所以谁都不敢也似乎不够格掺和他俩的事情。
  所幸此时忽然一道亮光越逼越近,照得这边相当刺眼,一辆车开过来,急刹车,驾驶室猛然开门跳下一道黑影直奔着明凡鄂洋冲了过来:“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听声音,见身影,是仇韶行,今天他也够猛的。大高个子往他俩中间一杵显得很有威严。“够了你们俩!”
  仇韶行拉架,无济于事。
  “再闹下去飞机不等人!难不成你们想明天再走?!”车窗里拔出一个小脑袋,眼睛红彤彤的,脸上还挂着泪。“明凡鄂洋你俩打吧!韶行哥,咱们走!”
  齐琪的声音很尖锐,瞬间,安静了,明凡鄂洋像被葵花点穴手戳中了一样,除了喘粗气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明鄂喘大气,仇韶行喘小气,“跟我走吧,咱们一辆车。”
  这种情况,他俩是万万不能两人共处一室而且还带情绪开车了,仇韶行周到地邀请。
  路上,仇韶行驾驶汽车,齐琪在副驾偷偷擦泪,抽噎的声音偶尔很明显。后座的明凡鄂洋一边一个,各自鼻青脸肿望着车窗外沉默,脑子里空空如也。
  车里的空调温度开得不是很高,四个人却都觉得闷热。明凡往下开了开车窗,冷风打在他脸上,刺骨的疼。
  一路默契的沉默把悲伤的氛围渲染地分明。飞机着陆,木木迎接,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有气无力地打声招呼便上了前往顾家的路,然后五个人默契沉默。
  彼时,已经是顾父去世第三天凌晨两点半左右,离爱爱老家的行程大概还有两个小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和憔悴,可没人睡得着。这个冬天真是既冷又残忍。
  所幸畅通无阻,这一路车辆都少的可怜,马路荒凉地让人感到庆幸。
  车子下了高速,越开氛围越压抑,离越顾家越近大家的情绪就越难以控制。木木一面开车一面抹泪,副驾的齐琪也开始哽咽。明凡坐在后座的右窗边,看着路灯连成一条光链,不远的前方躺着一个他可以重新叫爸的家人。
  可惜他和他所有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样,可能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
  明凡想起小时候自己还不懂事,怎么叫父母他们都不能醒过来的绝望。小敬宇都那么伤心,乖也一定很难接受。
  明凡的泪终于禁不住流了出来,他抽了一下鼻子,脖子僵硬地望着窗外,他用右手盖住了一整张脸,其实等一会儿他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爱爱和顾妈妈。
  电视里只是见过吊丧,连演都没演过,像明凡这种很多年都没再经历与亲人生死离别的人,此时此刻,除了伤心,还有份多余的慌张焦虑。
  我该怎么安慰乖和干妈?我要说些什么?我能为她们做些什么?我该以干儿子的身份还是准女婿的身份……
  明凡的心里从一开始的空白一片随着已经驶进小镇的车变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