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因果吗?
  “有没有觉得氛围有点奇怪?”
  “你上着班打电话才奇怪好吧……”
  我恨不得直接把我的白眼通过电话线传给敬十年。不过我仔细想了想他的话,确实有奇怪的事。于是我压低声音道:“今天财务拿了年中结算表给我,打印的,你懂吗?是真的财务报表!”今天江芯悦送来的时候自己还纳闷了很久:“前几天不是给翰总送过一次了么?怎么席部长非让我再送一回。”
  我也直到仔细和之前的核对了才发现两份差别之大……
  十年在电话那头额了很长时间:“隔墙有耳,我还是先去感受下氛围,打听打听,晚上回家再说。”
  挂了电话,我再次盯着手里的表格发呆良久,各家商场门店的销售总业绩,成本明细……我抓抓头发有点发愁,后悔自己之前没掌握门会计技能啥的,看了半天,除了琢磨出是份真的财务表外,多余的竟然一点儿没看出来。正发着愁,电话就响了。
  “鹿秘书?你在啊?”
  “恩呢,咋滴啦老妹儿?”
  “哈哈,别闹,在就成,等我送出库单给你。”
  正看着送来的出库单诧异,生产部又送了入库单给我,还有工厂的财务报表……
  我头发都要抓秃了,这是什么情况,陈副总大人的权限提高了?是这个意思吧……我心里正没底,电话又响了。
  一看号码,十一楼的,我立刻紧张起来。
  “鹿秘书,董事长有请。”
  这个时候让我上楼,该不会是兴师问罪吧……我越发紧张,毕竟陈翰突然知道了那么多,他身边又没别的渠道,铁定要怀疑到我……我只得在电梯里调整情绪,到了十一楼,整整衣服,觉得装傻才是王道,于是打定主意打死我也不说,用刑也不能承认……
  “董事长,您找我?”我打了招呼战战巍巍地往前挪了点。
  陈鹏点点头,一反常态地挥挥手请我坐下。
  我局促地坐在了沙发正中间,正正对着陈鹏端坐。他抬眼看了我下,又低下头继续把手里的文件签完。直到他把一摞签好的文件交给安启天后才开口道:“启天,你先招呼下几位董事,我马上就到。”
  安启天冲我礼貌地笑了笑便拿着文件出去了,这下我更紧张了。
  “跟陈翰说声,下周二我约了律师立遗嘱,让他一定到场。”
  我立刻神经紧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您放心,我绑也把他绑去!”
  陈鹏把笔放下,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道:“你是不是做不成我儿媳妇儿了?”
  我尴尬极了,又被这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于是只得说:“董事长抬爱了,我没那个福分。”
  “可惜了。”他说着倒真的透出些遗憾的表情,“其实陈翰从小到大,交过的朋友快赶上一个团了,可真心待他的却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这些真心待他又能帮得上他的论来论去,好像就你一个。”
  我想了想三哥和十年,心里并不认同,但从这些话里倒能听出来陈鹏对儿子是真的关心。
  “您不用太担心陈翰,您有个比我厉害,又比我能帮他的儿媳妇。”
  陈鹏皱了皱眉,认真思考起我的话来。我突然想一巴掌把自己扇晕,让你嘴快!万一他问是谁怎么办……
  多亏他像是搜寻未果,止住了这个话题:“有些事你们不该去查,也不该知道。”
  “陈董,您……这是在威胁我吗?”说好的装傻,可我还是没忍住。
  他摆摆手,轻笑道:“鹿秘书,你误会了,我是个父亲,不想让我的儿子深入险境,这一点还请你理解。”我点点头,心道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但确实算个好父亲,他见我似乎懂了便接着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和陈翰讲不通,但是你一点就透。我今天也跟你透个底儿,希望你出去之后,就能把你我今天的对话烂在肚子里。这么说吧,我现在做的某些你们不太看得上的事,并不是我想停就能停的,牵扯了太多盘根错节,不是我陈鹏一个人,或者陈氏一家公司所能决定和左右的,但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陈翰。”
  我突然觉得面前的陈鹏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平日里永远一副深厚城府撑起来的气宇,像是顷刻间被扎透了,泄了精神。
  他沉默了很久才再次开口道:“鹿秘书,你相信因果吗?我们陈家人寿命都不长。陈翰的太爷爷,63就瘫在床上了,陈翰的爷爷,也就是我父亲,54就入土了。陈翰的外公62岁心梗没的,就连陈翰的母亲……”他说到这里,似乎满是沟壑的眼周惊起了万千波澜,他冷静了片刻才接着说,”我今年已经56岁了,不知道还有多久能活,也不知道还能保护陈翰多久……我请求你……如果哪天我不在了……”
  我从陈鹏办公室出来,直到回到自己的位置,还是没从这一幕像是临终托孤的场景中回过神。之前一直把陈鹏当做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今天才发现这个魔头也是陈翰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他把陈翰保护的太好,怎么会在如此波涛汹涌的b市内,筑了一座象牙塔,养成了陈翰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孩子。
  当天晚上,我本来想告诉陈翰这件事,但是好像氛围并不太合适……
  “刚睡着……他那什么……腰疼……我明天转告他。”三哥挠挠头,显然还是非常羞涩。
  我安静地跟三哥说今天发生的这一托孤行为,直说到陈翰媳妇儿的时候。
  三哥脸“唰”就红了,硬撑着男人不能垮的尊严说:“谁是他媳妇儿?他是我媳妇儿!”
  “你就是我媳妇儿!”陈翰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听着倒是中气十足。
  “呦?您醒了?”
  我以为陈翰会立刻爬出来据理力争一把,结果等了半天也只能听见他在屋里嚎叫:“我才不回去!爱立什么遗嘱,他立去!那些脏钱我不要!”
  我翻了个白眼,意识到他估计是爬不起来了,本来懒得跟他争执,起身准备回去歇着。结果就听他接着喊道:“鹿灵犀你个叛徒!你来当说客的?滚!我不会回去的!”
  我嘴角抽搐,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的,直接拍在桌上:“三哥,小雨衣和润滑我请了!请继续让他爬不起来。”
  十年扶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的,就听里面接着喊:“敬十年你笑屁!你看得见吃不着还有脸笑我?”
  十年脸色骤变,不吭不响地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二百:“三哥,加油!”
  三哥嘴角直抽:“二位,也忒看得起我了……我毕竟三十多了……那天纯属喝多了,下手没轻重……”
  “没事,三哥,皮鞭蜡烛准备好,我们看好你!”
  十年回到家后,一晚上拿放东西,都整出特别大的动静,像是非要演奏出一首伤心太平洋似的。我实在懒得理他,研究那堆破表格一天了,早困得要死,我只在他发玄上戳了戳,示意乖,别闹啊!就自行去睡觉了。
  本想着这几天就报表的一堆事和陈翰的破事就够心烦的了,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一下班就被人堵在楼道口了。
  “二位,认识下,市局刑侦队肖荃。”眼前的男子说着便伸出了手。
  我和十年对视了下,只能委派十年尴尬地伸出手跟他握了下。
  “我能进去喝杯茶么?”他似乎察觉到我们的顾虑,出示了证件,一个大大黑脸,配着人民徽章,倒是挺特别……
  “我自个儿来的,也没配枪。”他说着撩起外套给我们展示了下空荡荡的裤腰。
  我们倒是没考虑那么多枪不枪的,只是被这不速之客整懵了。只得先带他上楼。
  “肖队长来是?”十年丝毫不客气,倚着门框看着肖荃充满敌意。
  “二位别误会,我只是有点事情希望二位能配合调查。”估计是怕我们给他直接轰出去,肖荃直接开始拉关系了,“记得将军山派出所的那个女民警么?就高高瘦瘦的那个?”
  我点点头,毕竟徐警官那英姿飒爽的样子让我羡慕了好久。
  “那我媳妇儿!”他说这句话时候竟有点骄傲,现在再定睛一看肖荃长相,确实是能明白他这骄傲从何来。肖荃脸长得得比正常人多出三厘米了,眼睛不大,但俩黑眼珠滴溜溜转得很勤快,加上腿又很短,整个人黑黑壮壮,非常像头驴……
  “是这样的,大家都熟人,我就直接说了啊,我在查你们公司,但是需要内应,我媳妇儿推荐了你俩。”
  他倒是一点不客气,直奔主题,可我就一句话想问:谁跟你是熟人?这么自来熟么?
  “不好意思警察先生,我们对公司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且陈氏是良心企业,全市人民,哦不全省人民都知道。”十年明显不太信任肖荃,回答特别官方。
  肖荃呵呵一笑,更像驴了……
  “二位看来不太信任我,这么说吧,我们查到陈氏有进行一些非法的活动,这些活动严重危害到了社会安定稳定和谐。”
  我不禁想翻个白眼,这话更官方了。
  肖荃接着说道:“这么说吧,陈氏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危险,你还记得上次在天台吗?是我组织的救援……”
  “哦,那个废物就是你啊,难怪我觉得你面熟。”
  十年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虽然我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我确实要跟二位说声对不起,当时……算了,说多了也白搭,我直接告诉你们吧,开枪的人我们抓到了,但是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