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1997年1月28日,我诚惶诚恐地迎来了自己的27岁生日,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年份,这个年代本应该过着八岁生日的我,被院儿里的小朋友们围着庆贺,抢蛋糕吃,然后我妈躲在铺子里看着瞎乐。然而实际上,我眼前是十年,陈翰和三哥,还被迫听着陈翰的破锣嗓子跑着调唱生日快乐……老板带着我们这俩员工一起翘班来给我庆祝生日,还说着吃完饭带我体会下大城市的夜生活……
  我吹灭了蜡烛,许了个简单的愿望,跟八岁时候许的愿望差不多,快二十年了一直就盼望着妈妈能一直幸福……不过这次还加上了希望十年心想事成。
  吃着蛋糕想起去年生日时候还是和一堆朋友在一起玩闹,便很想念潇潇和阿彩,也想念思思姐。想着想着鼻子便有点发酸。
  “想啥呢?”十年在我眼前晃晃手,我如梦初醒地看着眼前人,嘴角扬起,其实这样也挺好。
  “今儿晚上,都给爷高兴起来啊!爷跟你们说,雨花大街上那个酒吧,有唱歌的人!”
  “我呸!那叫驻唱!你个土老帽!”
  “崩管是什么!反正那老板是国外回来的,开的酒吧听说全国都没他那样的。我去过几次,那个小妞扭腰扭得……啧啧啧……”
  三哥白了他一眼,再次赏赐“粗俗”俩字。
  我抿着嘴笑,有人请客看美眉,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到了雨花大街,路过林林总总,一路浪漫迷离的小酒吧,一拐弯,车停了,看着眼前这酒吧的阵仗,我也不禁被震撼到。这两层楼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镭射灯交错在楼体上,似乎昭示着内部的……动次打次……
  果然一踏进门厅,就听到了震耳欲聋是音乐声,节奏也跟着心脏一个频率震动着。
  刚才外面没牌子,进门厅才看到两个大字——春雨。我嘴角抽了抽看了十年一眼,他无奈地耸耸肩。前台小哥、保安,领路的小哥都热情地跟十年打招呼。
  “这消费挺贵的妹妹,十年这小子看来背着你藏了不少私房钱啊!”
  “这是十年以前驻唱的酒吧吧?”
  我朝三哥点点头,并瞪了金主陈翰一眼。别别扭扭地跟着十年往里走。
  经理特别识相地给我们安排了一个能看清舞台和舞池,但是又远离喧嚣中心的二楼包间,一上来我们还什么都没点,就送了我们一盘毛豆。还真是几十年都不变,酒吧小菜果然毛豆才是王者……
  陈翰独自盯着酒单子发愁,三哥从刚才一进门就被好几双眼睛打量了,人家说同性之间有雷达,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现在那些个眼睛还想法设法拐着弯地投目光过来,我想帮着阻挡下,无奈四处投来的目光太炙热,三哥顶着这么张脸,这么个身材,我实在也无法。只得四处打量,顺道偷听十年和经理聊天。
  “凯文,红姐让你过去趟。”
  凯文!居然这里有人喊他这个名字?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别扭什么。
  只是十年像看透了我的想法似的,凑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说:“红姐是酒吧老板,以前一直挺照顾我,我过去下。”
  我死命拉着他的手不放人道:“一起。”
  之前不是说老板是男的么,这臭小孩竟然骗我!
  十年看了看我抱着他胳膊的手,突然一咧嘴,在我脸上捏了捏:“好!走,一起。”
  那眼里的宠溺,让我一下安了心。身边的经理表情微不可查地变化,却又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本来昂首挺胸地进去,可是当看见红姐的时候……我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美人!
  虽然脖子和手都能看出年龄在四十岁以上。但是风韵犹存四个字简直就是为她设计的!两道柳叶眉,一双丹凤眼,尽是风情。我顿时像一只炸毛的猫,炸起全身毛警惕着。
  这间办公室虽然楼下就是迪厅,但异常安静,欧式装潢,真皮座椅上坐着的人,抬眼看着我,嘴角不明所谓的扬起,说不清是和善的笑还是在挑衅……
  “对象?”
  “嗯。”十年拉着我的手点点头,破天荒的,我没有反驳。
  她盯着我们牵着的手看了一眼,冷冷一瞥道:“上次你让我跟的人,有动静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红姐给了个眼色,她身后站的黑衣保镖便从办公桌上拿了个信封递给十年。十年打开看了下,是刘小伟最近几天去过的地方。
  “谢谢红姐。”
  “不用谢我,就当是抵你那天的工钱了。但是我的建议是,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接着查了。”
  十年笑笑没有说话。
  “你现在在陈氏?”
  “嗯,小员工。”
  “既然是个小员工就别掺和这些事,查到后面,你也没能力承受。”
  “既然如此红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结果,也免得我接着查下去了。”
  红姐冷笑一声:“你总是这么拗。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不该我说的我不能说,不该我管的,我更不能管。就算是你,也不能。”
  我心里卡擦一声,像是被雷劈了。
  “还是多谢红姐了,我们先走了,朋友还在等。”
  十年牵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包厢的。只是一直被十年牵着手,回到包厢时,三哥和陈翰起着哄,我才猛地抽出手,别过头去,心里一阵难受。
  “咋回事,小敬?”
  十年一脸错愕的表情看着我发红的眼圈,手忙脚乱地要去拿纸。
  “姐,你别误会,我跟她啥事没有!我心里装着谁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以前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十年早就动了心,可是听见红姐那句“就算是你,也不能”,心里突然特别不是滋味。
  “你……你是不是……换……”我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哽咽,觉得挺丢人,只得继续别过头去,看舞池里的九十年代迪斯科解闷。
  “不是姐,你……我是那种出卖自己换利益的人吗?”我也很惊奇,十年能在我蹦出的几个字里听出这个意思,我越发觉得委屈了。回头看见一脸看戏的两人,还有脸都急红了的十年,还是觉得生气……
  “我前几天就是又来唱了俩小时歌,真没干什么别的。”
  “她是不是提过要求?”
  十年木然地点点头。
  “不止提过一次?”
  十年愣了下。
  “说实话!”
  他再次点点头。
  我有点生气,有点自责,不知是哪种情绪主导,我无助地包着毛豆,包着包着哭了……
  我真没用……让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去承受这些。
  十年要给我擦着眼泪,让我越发觉得自己没用了。
  “对不起,不该带你来这里……”十年说完这句话,脸便朝我贴过来。然后一个湿湿热热的吻摁在了我额头……
  “k!你干什么!”我一下跳起,感觉脸像是插了热得快,由内而外冒起烟来……
  “哎呦!”旁边看戏的二位已经鼓起掌了。
  我又羞又恼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十年歪着头一乐:“我就知道这样肯定止哭。”
  我抓起一把毛豆,扔了他一脸!他不但不躲,还嘿嘿傻笑着站起来,“姐,有个礼物送你,等着!”说罢他便一溜烟消失在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