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概过了有半分钟吧,唐曜森开口:“我给你买电脑只是想让你画图可以顺畅一点,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如果这个行为让你不自在了,我很抱歉,可是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钱的道理,你起码给我留点面子,要不这样吧。”唐曜森抬头看着梁桢,“等你这个项目做完,如果设计图甲方可以接受,你能拿到额外奖金,再把电脑的钱还给我也不迟,你看怎么样?”
  梁桢想了下,觉得各退一步,也算是不错的建议。
  “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把钱收起来!”
  一叠红彤彤的票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搁桌上,确实有些碍眼。
  梁桢把信封收了起来,重新装进包里。
  唐曜森脸色缓和了很多,他半开玩笑似地说:“这好像是第一次有女人要主动给我塞钱。”
  梁桢也尴尬得要命,勉强笑了下,“要不……我们开始吧。”
  尽管近几年唐曜森已经不亲自操刀项目,但专业能力还是很强,一眨眼就两个小时过去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唐曜森在讲,当然也不完全只是说宾馆改造项目的图,他以此为基础作了很多补充和延伸。
  差不多凌晨左右才把图弄完。
  唐曜森开车送梁桢回去,路上又聊了些专业方面的东西,进梁桢小区已经快一点了。
  “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一晚上的时间,但真的受益匪浅。”梁桢是发自内心地感谢。
  唐曜森笑了笑,“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以后要有专业方面的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不过你也不用太心急,靠自考自学能达到目前这种水平已经很出色,只是国内建筑专业本身起步就晚,教学很不系统,这也是我当年为什么想要送你去美国念的原因,当然,建筑本身跟其他科目还有些区别,它除了课本和教材上的专业知识之外,更需要你能够走出去多看看,那些已经存在的房子才是最好的教材,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带你……”
  “那个…很晚了,要不今天先这样?”梁桢突然打断。
  唐曜森停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
  “好。”他苦笑,“我就不送你上去了,早点休息!”
  说完他站车子旁边没动,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梁桢尴尬指了下,“那我…先上去了。”
  唐曜森:“我看着你上楼了再走。”
  梁桢:“……”
  她不知如何接,想了下,“…晚安!”
  “晚安!”
  梁桢硬着头皮在唐曜森的视线中转身,很快进了楼道上楼。
  唐曜森也不急着走,干脆往车子上一靠,摸了根烟点燃。
  夏日炎炎,明明一丝风都没有,却觉得内心深处有东西在一点点松动,一点点坍塌。
  梁桢到家后洗完澡,又吃了两颗胃药,没有马上睡觉,而是把刚才唐曜森给她讲的几个要点又梳理了一遍,再一条条记到了笔记本上。
  说实话尽管只给她讲了两个小时,但真的受益匪浅。
  梁桢忙完已经过两点了,熄灯休息。
  大概是之前连续熬夜,总算把一件“大事”弄完了,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再加上胃药作用,那晚睡得出奇的好。
  第089章 婚姻
  第二天上午梁桢又把设计图重新再梳理了一遍,打包给朱鹏程发了过去,随后给他打了通电话。
  “宾馆项目的施工图已经按照原设计做完,刚发了你邮箱,不过在绘图过程中我发现设计上可能还存在一些问题,所以尝试做了深化。”
  她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一些,毕竟一个绘图员全盘否定原设计师的图是大忌。
  “修改过的设计图我也给你发了一份,你要是有兴趣可以看看,与原稿不同的地方我都作了标注。”
  朱鹏程已经跟梁桢合作过几次,撇开其他不说,对她的专业能力还是表示肯定的。
  “好,我会找人再看看。”
  梁桢重新做设计其实主要是为了练手,并不想邀功,所以不强求朱鹏程或者甲方能怎样,可是当天晚上朱鹏程就给她回了电话。
  “图我找人看了,有没有兴趣出来聊一下?”他说了个地址,梁桢知道是家ktv。
  那会儿都快十点了,梁桢对朱鹏程这人一直存有戒备心。
  “太晚了,有什么事不如电话里说?”
  “怎么,出来还怕我吃了你?”
  “朱总就爱开玩笑。”梁桢想了想,“我儿子在家呢,得陪儿子。”
  “行吧,本来是想给你介绍个同行认识,你上午给我发的设计图他看了,觉得很不错,刚好他手底下缺人,不过既然你要在家陪儿子,算了。”那边口气显然就有些不爽了。
  欲擒故纵,梁桢懂这套路,但机会走了未必还会再有第二次。
  “今天是真的没空,不过要是朱总跟你朋友赏脸,明天我请你们吃晚饭。”
  “晚饭就不必了,要不这样吧,明天下午联系,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另外约地方。”
  “可以。”
  豆豆的钢琴下午送货了,梁桢提前回来把客厅收拾了一下,扔掉了一些杂物,再将餐桌靠墙边摆一摆,总算理出了一块空的地方,只是等钢琴一到位,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客厅显得更加拥挤了。
  落实好钢琴的事梁桢去托管机构接豆豆,小家伙回来看到家里摆了架钢琴,开心得又蹦又跳,快上天了,迫不及待坐下来弹,只是才上了几节课,之前也疏于练习,所以曲子还不成调。
  梁桢也没有多说,她始终相信只要孩子肯努力,终有开花结果的一天,所以在教育方便她并不像其他妈妈那么激进急躁。
  豆豆弹了会儿去玩积木了,中途有人敲门。
  梁桢从厨房出来,开了门很快拎着一只盒子进来,豆豆看了立马跑过去。
  “妈妈,有蛋糕啊?”
  “是啊!”
  “今天有人生日吗?”
  梁桢笑了笑:“对,有人生日。”
  “啊?谁生日?”
  “豆豆的钢琴啊,豆豆的钢琴生日,所以妈妈买个小蛋糕一起庆祝一下。”
  豆豆咯咯发笑,没多问,又跑开了。
  吃饭的时候梁桢接到朱鹏程的电话,说了个地址,让她一会儿过去,梁桢这才想起来昨晚跟他约了,也不好再推辞。
  她收拾了一下,把豆豆又送去了芙蓉苑,路上豆豆突然问她:“妈妈,为什么桂芳婆婆总是哭啊?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梁桢听了一愣,“桂芳婆婆总是哭吗?”
  “嗯,豆豆见过好几次了,有时候她会躲在房间里哭,有时候打电话的时候哭。”
  “跟谁打电话?”
  “不知道啊,她都不让豆豆听。”
  “……”
  梁桢送豆豆上楼,按了门铃,等好久何桂芳才来开门。
  “舅妈…”
  “哎哟桢桢啊,快进来快进来。”
  她笑得大声,表情故作愉悦,可是眼底却是盖不住的红血丝,应该刚又躲在家里一个人哭过。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今天晚上豆豆可能还得睡你这里。”
  “没事没事,我还乐意呢。”何桂芳端了凳子给梁桢,“坐一会儿,给你泡杯茶!”
  以往梁桢都是送完豆豆就走,基本不会作停留,但想到刚才路上豆豆跟她说的事,还是坐了下来。
  很快何桂芳端了杯茶出来。
  梁桢接了,盯着她看了看。
  “舅妈,舅舅是不是有事?”
  何桂芳先是一愣,很快笑着说:“没事,他成天不着家的,能有什么事。”
  “真的没事?”
  “真的!”
  梁桢叹了口气,“你不用瞒着我,要真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可以跟我说说。”
  她知道何桂芳一直没有出去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平时没什么来往的朋友,娘家那边也没人了,如果真有什么事,她大概连个倾诉的地方都没有。
  “舅妈,我不一定能帮到你,但是说出来你心里会好受一些,是不是?”
  何桂芳听完眼圈唰一下就红了,双手盖住脸,抽泣着开口:“小敏她爸…在外面有人了,二十来岁的大姑娘,肚子里怀了孩子,要逼着他爸跟我离婚……”
  说到后面哭声已经遮不住,何桂芳一屁股瘫到后边沙发上。
  梁桢低头狠狠咽了一口气,尽管她之前已经猜到了一些,但听到实情还是觉得有些讶异。
  “那你呢,打算怎么办?”
  “我?”何桂芳用那张苍老发皱的手揉着眼睛,“我这把年纪了,怎么离?还有小敏…小敏还在念书,离了我们娘儿俩以后怎么过日子,我还怎么见人……”
  “为什么不能见人?舅妈,不是你的错,要觉得羞耻的应该是舅舅,况且他是婚内出轨,按婚姻法是必须净身出户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何桂芳边哭边说,“…况且家里的钱都是他挣的,他要给谁我能阻止?”
  “那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拖着不处理吗?”
  何桂芳哭声突然抬高,几乎是恸响,“我……我不知道……但你舅舅说…说下个月就回来…跟我办离婚手续…他要跟那女人去生儿子,他不要我们娘儿俩了……啊,我可怎么办…怎么办……”后面几乎已经是歇斯底里。
  梁桢劝不住,也不想劝。
  有些事如果自己想不通,钻在牛角尖里,外人怎么拉都没有用。
  她把豆豆哄到屋里让他自己玩,再回到客厅。
  何桂芳瘫沙发上哭了十来分钟,慢慢歇了,梁桢抽了纸巾递给她。
  “把脸擦一下。”
  快五十的女人,大半辈子都把自己耗在菜米油盐中,带孩子,做家务,没有工作,没有爱好,没有一技之长,甚至都没有自我,如今到了这个年纪,身材变形,容颜枯槁,除了一张碎碎念且讨人厌的嘴之外,内心犹如一张薄纸,轻轻一戳一捅就破了,烂了,塌了。
  可是这世间多少险阻,多少苦难,多少背叛和欺瞒,等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谁会顾念你也曾是娇弱少女,也曾青春蓬勃过,男人只会记得你如今崩溃凋零的模样,下堂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