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个男人值得吗?
  “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当初心心念念要嫁给他沈暮安,可到头来都得到了什么?孩子没了,自己也落到如此下场,你让爸妈以后怎么办呐,警察同事,你们一定要帮我们讨回公道,严惩凶手,让他们这对让奸夫**,不得好死……”吧啦吧啦,又哭又叫的骂了一大通。
  诚然,作为一个护犊子的母亲,听到自己的儿子被人咒死,沈母自是忍不住回两句嘴,“亲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奸夫**?我们暮安早就跟那个林听情断分手了,是依依非要不依不饶的去找人家麻烦,再说了,依依现在也算是我们沈家媳妇,肚子里怀的也是我们暮安的孩子,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很心痛的好吗。”
  能够在林家发生变故时逼着自己儿子抛弃女友另娶她人的女人,其心之冷,硬,狠,非普通人可比。
  正经历丧女之痛的柳母听她这话,自是一千万个不乐意。
  一来一去,本是过来了解实情,讨伐凶手的两家人就在警局杠上了。
  “够了。”还是忍无可忍的沈暮安厉声打断她们无意义的争吵,待所有人静下来,将注意力转向他时,他方继续下文,“依依怀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没碰过她。”
  沈暮安也是到今天才知道,柳依依怀孕了,要不是柳母骂得太难听,他也不会说出真相,毕竟死者为大,他对柳依依也是存了份愧疚的,只不过这份愧疚不足以抵消柳母对自己母亲及林听的侮辱,咒骂。
  而他这句话无疑是在添砖加瓦,战局不减反烈。
  最后还是在警员的调节下慢慢消停下来。
  战局停止之后,从进来就不太言语的柳父开口,对象是警察,“我要见林听。”
  掩饰不住的悲痛,也掩饰不住的阴狠。
  在场警察互相对视一眼,还是给林听做笔录的孙警官回应,说了一大段官方的话,最后还是以规定为由,拒绝柳父申请。
  于公,林听目前只是嫌疑人,并非凶手,就柳家人现在的心情及做派,十之八九会对她采取武力报复,于私,若林听最后真被确认为凶手也就算了,若不是,受了伤,他们没法向钟斯年交代。
  能够让一个工作至上的男人抛下工作的女人,其在意度,他们多少清楚。
  柳家人自是不肯罢休,又在警局僵持一会,甚至不惜放话威胁,但最后还是被警员们劝退。
  他们现在要做的并不仅仅是追究凶手,还要去领走柳依依尸体,处理后事。
  不过临走前,柳父公然放话,不管凶手背后有谁撑腰,他哪怕是倾尽所有也一定要让凶手为自己的女儿偿命。
  而这些,林听都是不知道的。
  钟斯年带着律师,及暗中跟着林听的保镖走进警局时,之前因柳沈两家闹出的混乱已经清理干净。
  没有多余的话,开口就道明来由,“我要见人,也要带走。”
  那神态,就好像警局是他自己家似的。
  饶是老熟人,警察同事也表示为难,“见人是没有问题的,但要带走,恐怕有点难度。”
  若到了规定时间没有找到进一步证据证明嫌烦犯罪,警方也会将其释放,但钟斯年并不想等。
  她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待着会害怕。
  “我的保镖可以证明她跟此案无关联,我的律师负责跟你们交涉,现在我要见人,带我去。”说是带,实则,他自己已熟门熟路的朝审讯室方向迈开脚步。
  林听再次被带到方才接受审讯的地方,本以为是要接受第二轮审问,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原该警察坐地位置上坐着的是她无比熟悉,但却有大半个月未曾联系的人。
  钟斯年。
  脚步猛的一顿,一股极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在想,如果警方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可证明她无罪的证据,她的余生是不是就要在监狱中度过,亦或直接让她给柳依依偿命。
  这座城市,她已无可信任的亲人,她一度以为没有人会想要帮她,理她,可是,他来了,不管原因是什么,她都觉得……
  嗯,太复杂,说不清楚,简单来讲就是喉咙梗得厉害,心胀得厉害,乃至全身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她的身心还是热的。
  像长期行走于黑暗的人突然见到了阳光。
  再迈开脚步,步履都比刚刚快了些。
  钟斯年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再看到她身前双手上的手铐后更阴,更沉了。
  林听这半个月住在外面,东奔西跑,也算是遭了些罪,受了些委屈,加上省钱不舍让自己吃好,人也跟着瘦了不少。
  那张脸,白还是很白,但较之一个月前,少了红润,气色不够好,尤其是那双眼睛,卧蚕彻底被眼袋,黑眼圈覆盖。
  可见,她没少熬夜赶稿子。
  本以为晾她一段时间,让她在外面吃些苦头,等到了山穷水尽,四周有匪,走投无路时,她自会反省,谁知,她像只打不死的杂草,顽固得让他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让人把她拧回去,狠狠揍一顿。
  现在更有出息了,直接让他到警局领人。
  不省心又爱闹腾的小东西,就不该对她太好!
  林听看着他脸上不断冷下去的脸色,心里生出的惧意也跟着一再加深。
  “钟斯年。”连叫他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已在他对面坐下两分钟有余,他一直都没有跟她说话。
  现在她主动开口,他也还是不理。
  “你……你也是过来找我了解案子的吗?”他不吭声,她不清楚就只能从最坏的开始猜起。
  还是不理。
  算是默认?
  若是默认,那他表情所代表的意思就是对她很失望?
  林听有些急了,直接倾身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伴着铁撩声,她急切的声音响起,“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不信?我真的没让人害她,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杏眸挣得大大的,看着他,满含期翼,迫切地想要得到他的肯定,水汪汪的,生出几分我见犹怜。
  钟斯年见之,面不改色,冷冷的,想要抽回自己被她握着手。
  林听不让,他刚一动她就加重手上力度,焦急又蛮横的,“不说清楚我不松手。”
  也就敢在他面前放肆,对着真正的警察多半是怕得要命。
  就她那点力度,钟斯年要真铁了心抽回也是轻轻松松的事,但他并没有继续,只是冷着声,满满都是嘲讽,“真有出息,为个男人落到这个下场,值得吗?”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为个男人?他以为她是为了沈暮安而找人弄死柳依依的?林听握着他的手慢慢松了下来,“你不信我?”
  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就下结论。
  林听难掩失望之情。
  钟斯年视而不见,继续摆着冷脸,“我又不是警察,我信不信有那么重要?”
  当然重要。
  不然她为什么要问?
  林听恼恨的瞪着他,心里无比委屈,“一点都不重要,如果你是来查案的,那请你自己去找刚刚做笔录的警察,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把头扭向一边,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钟斯年见之,起身就走。
  脚步声响起,林听顿时就傻了,直愣愣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没忍住眼眶就红了。
  好不容易盼来个救星,她不死皮赖脸的让他带她走,还耍什么脾气?
  简直,不作死就不会死!
  “喂……”眼看人走到门口,再不叫住来不及了,“钟斯年,你先别走啊,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后者只顿了一下,脚步不停。
  “啊……”急得想哭是真的,但嚎啕大哭却是装的。
  林听觉得自己也是拼了,“你就这么走了,我一个人会很害怕的……”
  带着哭腔的示弱,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撒娇气。
  然而,还是没留住那道离开的背影。
  于是,装哭也变成了真哭,不过不是嚎啕,是默默。
  一旁警员见完他们的互动,忍不住掩嘴偷笑,待笑意缓过来方轻咳出声,“林小姐,钟先生是特意过来保释你的。”
  “……”沉溺于自我情绪里的林听闻此愣怔,又默默抽泣一会才反射弧颇慢地侧身,抬头看向警员,“你刚刚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
  她刚刚说的是,钟斯年是特意过来保释她的?
  可保释用得着摆张臭脸,一言不发?
  好吧,是她不对在先,不该制造麻烦又惹人生气。
  警员还是笑,上前几步,弯腰解开铐着她双手的手铐,“好了,你可以走了。”
  林听这下是真信了。
  顾不得活动手腕,拉开椅子就往钟斯年离开的方向跑,以求最快追上他脚步。
  出了审讯室的钟斯年走得并不快,听见身后哒哒哒地奔跑声,既没加快脚步,也没刻意停下,只是唇角微掀,扬起一抹浅得不易察觉的微笑。
  林听好不容易追上,与他并肩而行,待急跑带来的气喘吁吁平复过来方才两个大步跨到他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