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盆(二)
  鱼九歌不想生产前太早去扰太医,必定孩子不是皇上的,她怕孩子出生会激怒他的情绪,让她无法应付,能拖一时便是一时,等到不能再拖了再去喊太医也不迟。
  鱼九歌忍着疼,蜷缩在床上。初期的疼如经期之痛,隐隐作痛却完全可以忍着,等到时间久了一些,疼痛的间隔越来越短了一些,疼的也更剧烈了许多。
  窗外的雪花仍旧洋洋洒洒的下着,雪堆的越来越厚,越来越厚,映衬的整个黑夜恍若白昼。
  翌日,雪仍旧没有要停的迹象,兰儿怕鱼九歌有什么不测,一整夜都没敢合眼守在床前,还好痛的不是很剧烈,鱼九歌一整夜有多半的时候都在睡觉。
  早上洗漱完毕,鱼九歌怕是今日有可能生产,便尽可能的多吃了一些早膳。因肚子的宫缩周期越来越短,疼的无力走动,只得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直到不知何时,一股暖流从两腿间喷涌而出,撕裂般的疼痛让原本清醒着的鱼九歌一下意识模糊了起来。
  兰儿见主子的羊水破了,慌不迭的派人去召见太医,又吩咐厨房的人烧了许多的开水备用。
  不多时,太医院的太医气喘吁吁的跑了来,见在床上早已没有了意识的鱼九歌,慌忙给她摸脉听诊。
  “胎水出,胎儿怕是会窒息而亡,须得早早的唤醒孕妇,让其将胎儿从子宫内用力推出来,否则胎死腹中,孩子保不住不说,大人也会丢了性命。”
  兰儿听太医如此说,急的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太医命兰儿在一旁和鱼九歌说着话,让她能尽快醒来,恢复意识。
  “娘娘,娘娘,您醒醒啊,如若您这样睡下去,你和腹中胎儿都会有生命危险,兰儿说了还要和娘娘一起去堆雪人,娘娘万不可说话不算数啊。”兰儿在一旁绞尽脑汁的和鱼九歌说着话。
  叨叨了许久,鱼九歌仍旧昏迷的不省人事。
  兰儿没了法子,假装赌气般的说道:“娘娘若再不醒来,先前托付我照顾皇子的事情,我也不再算数了,兰儿不管你和皇子了。”
  鱼九歌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的温良初温文尔雅的朝自己走来,刚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又听到身后仿佛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叫自己娘亲,鱼九歌慌忙回头去寻声音的来处,发现身后除了万丈深渊,再无一个人影,再又回头去找温良初,也没了踪影。
  失落的鱼九歌想要歇一歇,身后稚嫩的叫娘亲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喊的越来越急。
  兰儿哭着鼻子,看着仍旧没有意识的鱼九歌,实在无计可施之时,发现鱼九歌的手微微抖动了几下,原本冰冰凉的额头也渗出了许多的汗滴。
  兰儿慌忙轻声的唤着鱼九歌,鱼九歌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娘娘,娘娘,您可算醒了,现在需要您配合用力将皇子从体内推出,兰儿在身边为您加油,娘娘一定能顺利诞下皇子。”兰儿见鱼九歌醒来,破涕为笑,边说边紧紧的握住了鱼九歌汗津津的手。
  一旁的太医早早的做好了接生的准备,见鱼九歌醒来,也慌忙的解释道:“娘娘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生产,宫口开的还算可以,生起来应该不用太费劲。”
  鱼九歌额上的汗越来越多,头发也仿若刚洗过一般湿淋淋的。
  鱼九歌听懂了太医的意思,微微点头,按着太医的要求用起劲来。
  撕心裂肺的疼痛恍若自己被五马分尸了一般。鱼九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还是未听见婴孩的啼哭。
  产房外,东方曜日听了太医院的禀报慌忙来叠影宫看看情况。
  看着紧闭的卧房门只得在外等待。虽说孩子不是自己的,但等待了数月,马上鱼九歌就将是自己一个人的,心里还是稍稍飘过一丝莫名的喜悦。
  站在大殿之中方才发现叠影宫的正中央,立着一个小雪人,有心之人还为小雪人搭了一个临时的小棚子,小棚子上落得雪也已有厚厚的一层。
  憨态可掬的小雪人让原本焦躁不安的东方曜日心里霍的踏实了几分。
  信步走到雪人跟前,叠影宫的下人慌忙说道:“这是惠妃娘娘昨日堆的,奴婢怕被再落下的雪覆盖了,特意给小雪人搭了一个小棚子。”
  东方曜日伸出手,揪了揪小雪人的鼻子。又摸了摸小雪人脖颈里的丝巾。
  轻轻一拽,丝巾便飘落了下来,东方曜日弯下腰,将丝巾捡了起来,欲要给雪人再次带上。展开丝巾的手,霎时顿住。
  丝巾的一角,用粉红色的丝线,赫然的绣着一个初字。
  东方曜日气的将手中的丝巾撕.扯起来,原本温和的脸上升起一股要杀人的戾气,丝巾在他的手中没几下便成了一片片的碎布,随着飘下的雪花,一起落向了大地。
  旁边的下人不知皇上怎么了,只是害怕的噤声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莫名的恼怒让他的大脑失去了理智,猛地飞起脚来朝小雪人踢了过去,没几下小雪人便变成了一滩雪沫。就连罩在雪人上方的顶棚也被踢的叮叮咣咣飞了出去。
  撒完了气东方曜日忽的转身进了殿内,一身的戾气吓得无人敢近身。
  顺手揪来一个刚从产房内慌张出来的丫鬟,问道:“惠妃娘娘现下怎样?孩子生出来没有?”丫鬟见是皇上,慌忙跪地回道:“惠妃娘娘还没有生出来,不知为何一直昏迷不醒,太医在想办法。”丫鬟战战兢兢的望着一脸冷颜的皇上。
  东方曜日狠怒的一拳打在宫殿的红墙上。
  见皇上正发着脾气,小丫鬟怯怯的从地上起来,又猫腰进了卧房。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气鱼九歌的深情?气鱼九歌至今仍生死难卜?气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东方曜日脑袋仿佛被一股粗劣之气环绕着,无法安定下来,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红墙,一丝血迹慢慢的从手背的皮肤里渗出,却没有一丝的痛感。
  一个丫鬟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进了产房后,屋内再未有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