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既无错为何要避
  于城中晃悠了一圈儿,云舒难得没在箩筐里,骑在了宁远的脖颈上,两手抓着四五根糖葫芦,吃的小手儿黏糊糊的,还时不时递下来给宁远吃上一口。
  这过后便再也没耽搁,来到了真正的渡口之前,还未临近,便已听闻轰隆水声,入目便是那横跨数洲的沧江了。
  沧江宽百里有余,可水流仍旧无比湍急,掀起的浪头往往数丈之高,怒涛狂卷,于空中激起朦胧水汽,为这炎炎夏日带来了些许清凉。
  渡口上停靠数十艘巨船,不少炼气士肩抗小山一般的货物卸包,人流拥挤,于码头交了钱,领了牌子,三人登上了那足足数里之长的渡船,也唯有此舟前往阵谷铭道城,而这老爷山渡口也正是商朝的产业。
  倒也不贵,三人九枚青辰币,宁远要的人字间,其上自然还有地,和那天字号,不过纯粹是为了赶路,半个月的路程而已,宁远便没花那个闲钱,对他来说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
  三人于甲板之上凭栏而立,渡船开动,宁远原本以为这渡船是要顺流而下的,可谁知这渡船竟逆流而上,船首乘风破浪,将冲来的巨浪拍碎,扬起的水花高达数百丈,场面煞是壮观。
  低头望向江中,隐约能见一庞大的黑影于船前疯狂游动,拉着渡船逆流而上,船身却丝毫未曾摇晃,平稳至极,云舒挥舞着手中的糖葫芦,兴奋至极,几个月下来,她的样貌又小了些许……
  “这是啥鱼?这么大的船都拖得动?”宁远稀奇道。
  “吞灵鲤,个头大游速快,常被抓来托船,沧江中多的是,常见的很。”顾长歌随意道。
  看了一会儿,入目尽为一片白茫,宁远便失去了兴趣,回了屋中,而云舒则是没玩儿够,不愿回屋,反正有顾长歌在,便放任她去玩儿了。
  回了屋中,宁远掏出那金笔玉册,正了正身,翻开玉册,其上一片空白,随即提笔墨香自来,斟酌片刻便下笔了。
  他所书正是坟地狐妖一事,册中所书,是他宁远的江湖,写什么全凭心定,他怕日后自己忘了当初的那份心境,变得天下皆小事,那不是宁远想要的,所以他要记下来,每每翻开,便会想起。
  过了小半个时辰,云舒和顾长歌推门进了屋子,小云舒手上空空如也,大眼微红,宁远一愣道:“糖葫芦呢?这么快就吃没了?”
  “嗯,可好吃了,就都吃没了……”说着展颜一笑,凑到了宁远跟前,小手背在后边道:“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林怡的事情……”说着宁远放下了笔,皱眉的望着云舒,光洁的额头上微微泛红,竟起了个不小的包。
  “怎么弄得?”宁远伸手给她揉了揉,痛的云舒不禁往后缩了一下。
  云舒浅浅笑道:“没什么,刚刚跑的太快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可宁远的目光却落在了云舒背过去的小手上,要拉过来看,云舒直往后躲,可哪里拗的过宁远?只见白嫩的小手上掌心破了,手背也破了皮。
  白裙背上竟还有一只脚印,宁远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云舒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宁远的目光。
  “顾兄,怎么回事?”宁远的语气很是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顾长歌摊手道:“被人欺负了呗,这可不怪我,可不是我没管啊,小家伙不让我出手……”
  “哎呀,木得事儿,我可是大名鼎鼎的云女侠,这点小伤又算的了什么?今天心情好,就放他们一马!”云舒强行欢笑道,分明上一刻还痛的直躲。
  说完还瞪了一眼顾长歌,好似在威胁他不要说一样,可望着宁远那张已经发青的脸,顾长歌还是全给秃噜了出来。
  原来云舒于甲板上玩儿的正欢,手中糖葫芦不小心蹭到一男童的衣服上,人家不依不饶的,还把她糖葫芦给抢过来摔地上了,手都被竹签刮坏了。
  云舒不想给宁远添麻烦,一个劲儿的道歉,那男童的父母也过来了,让云舒赔衣服,她哪儿来的钱,道歉无果。
  那男童就打了云舒好几巴掌,这才心满意足,打完还不了事,其母竟还在云舒背上踹了一脚,小家伙被踹出去一丈多远,非要将她的衣服也弄脏,这才放她走,额头还有手都摔坏了。
  他不知道的是,刚刚云舒站在门口很久,一直揉着自己的脸颊,把鲜红的巴掌印揉下去才进的屋子,过程中哭了好几次,可都忍着没出声,怕宁远听见……
  她如今只有八九岁的心性,被人欺负的可惨。
  宁远安静的听完,转头望向云舒,捧着她的脸颊轻声道:“为何瞒着我?不与我说?你又没有做错事。”
  此刻云舒大眼中已有晶莹,抽泣道:“我不想你受伤,狐妖的时候你伤的那么重还去拼,他们人多,算了吧,我又没事,你若是……若是有一天不在我身边了,我……我就剩自己了!”
  宁远道:“你若不对在先,咱们认,可此事不该这么论!既无错为何要避?”
  说着一把抱起云舒出了门,顾长歌连忙跟上,因为他发现宁远的手都是抖的,不是怕的,是气的发抖。
  顾长歌可是清楚,这小丫头在宁远心中究竟有多重,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他们这不光是触逆鳞,是他娘的在薅龙须!
  甲板上宁远环视四周,见一伙人正凭栏而立,一男童身着锦衣,七八岁的样子,手上抓着一串糖葫芦。
  其身旁乃是一对夫妻,男的有些微胖,一身官服,女子花枝招展靠在男人怀里,衣着暴露,周遭五位挎刀护卫,身着军甲,皆为炼气士,一人三重脉轮,其余皆为二重冲窍。
  还有一留着山羊胡的修士,一身青色法袍,正与那官服男子谈笑风生,惹得那女子娇笑嫣然。
  “是他们么?”宁远道。
  “宁哥儿,回去吧,我都没事了,听我的!”云舒仍在劝着,她不想宁远再因自己受伤了,可宁远直望着云舒,她还是拗不过,咬着嘴唇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