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有什么意义
  跌倒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眼神空洞,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一心一意的向着和白家相反的方向走。
  顾千夜直到她心里难受,被推开几次,也不敢上前再搀扶,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直到看到姜软烟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快步的上前,搀扶起姜软烟,颤着嗓子问,“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手掌心满都是伤口,身上衣服脏的不成样子,膝盖处肘弯处还没磨破了好几块,估计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脚呈一种诡异的状态蜷缩在地下,张开双手向上捧着,太阳穴旁边的血管在跳动,腿在发抖,手在发抖,嘴唇也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抖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顾千夜向前跨了一步,他知道这件事对姜软烟的打击很大,甚至也想到了最后瞒不住姜软烟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想了千种万种,到最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姜软烟整个人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凋零一样。
  他猛的抓住姜软烟的胳膊,把人用力的往起带,尝试了好几次,姜软烟都从他的手掌心往下滑,现在已经分不清是姜软烟在颤抖还是他也在跟着颤抖,他在无形中看到姜软烟已经灰色的脸,就好像是在生活的利爪下被压榨的奄奄一息的动作,她真的快要死了。
  “姜软烟,姜软烟你清醒一点!”
  顾千夜一边摇晃姜软烟,一边用自己的手去掐姜软烟的人中,作为一个医生,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甚至多少次和死神作斗争,他都从来没有畏惧过,可眼前这个人是姜软烟,是和白炔,盛翼城,乃至和傅煜宸都息息相关的一个人,顾千夜根本没办法想,如果姜软烟真的出了事,该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你听我说......”
  能说什么呢?
  顾千夜不停的吞咽着口水,说了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话,乱七八糟的,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现在就是单纯的在和姜软烟说话,就是保持着和她说话,不让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禁锢着自己。
  “你还有白伯伯,还有阿炔,还有阿城,还有煜宸,还有很多很多爱你的人。“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动了姜软烟,姜软烟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向顾千夜,顾千夜面色一喜,还没说下一句话,姜软烟眼皮子一翻,已经晕了过去。
  顾千夜抱着姜软烟往白家走的时候,分明从姜软烟的口中听到了傅煜宸三个字,心里一震,脚步也登时停在了原地。
  白家的身份摆在这里,老太太的葬礼自然不会怠慢,风风光光的办了好几天,一些和白家有商业来往的,想攀附白家的,花圈挽联不要钱一样往白家送。
  晴朗了很多天的天空,意外的在下葬那天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饶是如此,也阻挡不了前去参加葬礼的人,听说车子排成了车队,墓园的门口都放不下,前去送行的人一水的黑西服举着黑伞,远远的看去,像是一条蠕动着的黑河。
  一直到最后,葬礼举行完毕,该走的人都走了,老太太的墓碑前才清净了下来。
  白老爷子从老太太出事之后,就意外的冷静,甚至下葬的时候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只是默默的蹲在墓前给老太太烧纸钱,时不时的看一眼冰冷的墓碑上那张笑的灿烂的黑白的照片。
  盛成弓是少有的从头参与到尾的人,毕竟两家的关系在这里摆着,也无可厚非。
  “老爷子,回去吧。”
  “哦。”
  白老爷子的手没有停顿,又往盆里放了几张烧纸,风起夹杂着雨丝砸在烧纸上,烧纸发出噗嗤的声音,落进铜盆里,沾着水的烧纸冒出屡屡的灰色的烟雾,白老爷子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老婆子下葬了,没什么事了,你就回去休息休息吧,啊。”
  “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了。”
  盛成弓叹息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到现在他的心里都没能回过神来,更何况白老爷子,吞咽了一口唾液,盛成弓突然想起了当初盛翼城的母亲死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还真的是挺丢人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白老爷子这样,他突然也想去陪一陪盛翼城的母亲了。
  在一旁的白炔肩膀上拍了拍,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就已经能表达,白炔点了点头,盛成弓打着伞慢慢的离开了墓地。
  “父亲!”
  白炔叫了白老爷子一声,白老爷子摆了摆手,“你走吧,我和你妈说会话。”
  白炔皱眉,“父亲可是在怨我?”
  白老爷子笑了一声,“怎么敢?我怎么敢怨你啊?”
  这一声笑夹杂了太多的情感,是无奈,是嘲讽,又是无能为力。
  白炔的唇早已经绷成了一道直线,沉默了良久,周围似乎只能听到雨滴砸在石阶上的声音,淅淅沥沥,更增添了一丝灰色和阴暗。
  “如果我说,我也不想这样,父亲可是愿意相信我?”
  他也不想把自己母亲的葬礼弄的这么商业化,既不尊重人,也搅扰了逝者的安息。
  可是白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说句不好听的,或许在老太太被推出手术室判定死亡的时候,就不知道被多少媒体争相报道了,那些观望的人又怎么舍得不抓住这个机会来探一探虚实。
  之前他生病的一个多月里,外界的传言他虽然没亲耳听到,但想也不难想到到底有多刺耳,之前有盛翼城压着,那些人不敢得罪盛家和白家两家联手,可就在他醒来的时候,盛翼城消失了,偏偏他还忘记了所有的东西,他对姜软烟那些超出预料之外的亲昵,也早就不知道被媒体臆测成了什么样子。就算他不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他大概真的是脑抽了。
  “信不信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老爷子又往铜盆里扔了一个纸钱,看向老太太照片的时候,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再收回手的时候,被雨水砸到,满手背都是水珠,似乎可以凉到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