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
  到了吃饭的时间,菜和汤上了桌。洛澄马上收起了面前的书本和作业,跑过去坐在餐桌前。
  “我让你过来吃饭了吗?”洛云川望向洛澄。问道。
  洛云川属于那种不怒自威的人,他虽然平时看上去温和且容易相处,但真要是生起气来,就连亓麓白也是怕他的。
  “二哥……”
  亓麓白想说情,被洛云川一句话阻止了:“麓白你不要讲话。”
  洛澄默默地看了看洛云川,又看了亓麓白一眼,嘴瘪了又瘪,然后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臭二哥,坏二哥……”
  然后她跑到桌子边拿起桌子上一个手机塞给亓麓白,哭着说:“你快点帮我解锁,我要打给妈妈,告诉她二哥欺负我……”
  亓麓白又是心疼,又是为难,偏偏一边是他最尊敬的二哥,一边是最疼爱的妹妹。
  鲜清雅连忙起身将她揽在了怀里,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说:“好了好了,洛澄不哭了,二哥在和你开玩笑呢,我们先吃饭……”
  “我没有和她开玩笑,今天的作业没有完成之前不能吃饭。”洛云川丝毫不为所动:“清雅,麓白,你们不要管她,让她哭,哭完也得先去写作业,然后才能做别的事情。”
  “我就不写!”洛澄显然意识到周围的人是不可能帮她的,干脆推开鲜清雅,跑进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鲜清雅顿时没有了主意,下意识地去看亓麓白,用眼神问他怎么办?
  亓麓白望向洛云川,说:“我和洛澄谈谈。”
  洛云川没有说话,亓麓白便知道他是默许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房间的门打开,洛澄出来在那张摊开着书本和作业的桌子上重新坐了下来,亓麓白拉了张凳子也坐了过去。
  中间,洛云川一度想替换掉亓麓白让他先去吃饭他来辅导洛澄作业,被洛澄气呼呼地用胳膊肘推开了。
  亓麓白忙说:“没事,等洛澄写完作业我们两个一起吃。”他仰着头对洛云川笑了笑以示安慰。
  洛云川也没有坚持,过去把汤和菜都温在了火上,然后回了房间。
  亓麓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鲜清雅,鲜清雅忙跟着洛云川嘻嘻哈哈地一起进去。
  洛云川的房间一半用作卧室,一半用作书房,鲜清雅在书房一侧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问道:“我以前是不是也那么难教?”
  她十三岁洛云川就是她的家教老师,那时候的她比洛澄现在的年龄也只大了那么一点。
  洛云川靠在一把藤椅里揉上额头,笑说:“是麓白让你进来安慰我的?”
  “当然不是,”鲜清雅笑嘻嘻地说:“我就是进来想谢谢二哥,看到洛澄我就想到那个时候的我,二哥当时一定也很不容易。”
  “哈哈。”洛云川笑了两声,说:“你还好。”
  “那二哥你带了那么多的学生,谁最乖?谁最调皮?”鲜清雅又问。
  “可能都是麓白。”洛云川沉吟了一下,又说:“可能我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麓白。”
  接到陈锦打来的电话,亓麓白紧张地手机差点没有拿稳。
  亓麓白特意让顾晓磊安排了一家非常具有文化韵味的素食馆,包间的装修也如一副水墨丹青,竹影婆娑,梅枝横斜,颇具名家雅士之风范。
  顾晓磊将陈锦接过来送到包间就离开了,包间里只剩下亓麓白和陈锦两个人。
  陈锦比他印象中老了一些,鬓角的头发过早的花白了,虽然一如从前的书墨气质,隽永如兰,亓麓白还是没来由地心头一酸。
  “妈……”
  亓麓白叫了一声,被陈锦打断了。
  她说:“别叫我妈,我不是。”
  像是有一把钝刀在缓缓地切割着他身体的某一部分,但亓麓白还是强颜欢笑,说:“这里的菜都很清淡,想吃什么可以……”
  陈锦依然没有让他说完。
  “我来见你不是为了吃饭的,也知道你时间宝贵,我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亓麓白无声无息地将自己沉没入一片血色的深渊里。
  “洛澄以后不要再见她了,她的教育也不劳你费心。”陈锦慢慢地说。
  那天晚上在经过洛云川的同意之后他将洛澄接到他身边住了几日,他不想让洛云川和洛澄的矛盾更为激化,而且他私下里承诺了洛澄,要带她去见秦一鸣。
  他承认那几天洛澄的确是玩疯了,以至于他都有一些控制不住了。
  但他真的是想引导她让她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一定非要在学校的象牙塔里上下求索而不得其法,最后反而困死在塔里。
  “洛达那时候将你带回洛家抚养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但洛达过于坚持,我看你在襁褓之中也是十分可怜,这才答应留下你,没想到留下的居然是祸根。”
  “洛达生前对你过分溺爱,让你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又有云川跟随其后,只要有你在,他事事都以你为主。云川是个成年人了,我管不了他,也不想管他。洛澄还是个孩子,她还在一个不懂得谁真正对她好,谁又是在害她的年龄,你就看在她父亲,她哥哥都对你掏心掏肺的份上,放过这孩子,离她远点,不要再去干扰她的一切。”
  陈锦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平静,完全没有顾忌亓麓白脸上不自觉就涌上来的泪水。
  他从不知道陈锦对他憎恶如此之强烈,曾经他只是以为她是因为身体不好而他又过分调皮的缘故所以才会在他小的时候对他过分冷淡,如今看来,她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如果不是洛爸爸,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不出生,就不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多的痛苦与麻烦,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与痛苦。
  可事情已经发展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如今他又用什么能来弥补呢?
  “告诉我能不能做到?”陈锦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