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般情状,确实没法自己穿衣裳。
  她羞赧难当,哽咽着低头应了一声,任他解开了亵衣。
  一身的青紫红痕,前襟处满是深深的指印,顾湛只看了一眼,心头便燃起燎原烈火,他移开目光,亲手为她穿上衣裳,扣好襟扣,心头冷不丁泛上几分愧疚。
  他禁欲多年,一朝久旱逢甘霖,竟是放纵失了分寸,昨夜她又娇媚欲滴成那样,只怕是个男人都忍耐不住。
  两人荒唐到东方破晓时分,抱她去净房清洗的时候,忍不住又要了一回,肩膀上的伤口都裂开了,就连她哭泣求饶他都没听进去。
  确实是他莽撞了。
  顾湛沉思片刻,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搭上脉搏。
  以往陆茗庭毒发,初七一整日都情难自抑,如今鸾凤毒的毒性褪去,脉搏平稳,呼吸也不急促了。
  看来昨晚那一场云雨,的确起到了纾解鸾凤毒的作用。
  只是……此毒不解,难道日后每月初七都要如此纾解吗?
  思及此,顾湛抬眸深深看了陆茗庭一眼。
  ……
  青山码头。
  官船靠岸停靠,舟子们放下甲板,舵手们收了旌旗船帆,自船舱出来一行身姿矫健的护院小厮,立于左右两侧。
  今日是顾湛一行人启程回京的日子,白嘉会探亲的假期满了,也随他们一同返回京城。
  十来辆马车哒哒而来,江宁府的一众官员一起到青山码头为顾湛一行人送别。
  顾湛策马而来,掀了衣袍翻身下马,行到一辆银顶青帷的马车前,亲自扶出一位袅袅婷婷的美人。
  一众官员同顾湛、杜敛和姚文远行礼拜别,又笑着寒暄了几句,方肃手立于一旁,恭候几人上船。
  林易一路跟随到此地,踌躇片刻,方鼓起勇气,上前深深一拜,“顾将军,在下可否和陆姑娘交谈几句?”
  顾湛见他阴魂不散,脸色登时一沉。
  陆明廷瞧见男人结着冰碴子的脸色,想起那日二人的争吵,立刻红了眼圈,“时至今日,难道你还不信我吗?”
  顾湛心里极其不悦,恨不得把林易处之而后快,可怎么敢再惹陆茗庭哭,只好握住她细弱的肩头,温声道,“当然是信你的。你去和他说话,叫岑庆远远跟着好不好?我先上船等你。”
  昨晚筵席上顾湛一身威势,令人心惊胆战,此时他的英俊眉眼全是温软姿态,就连菱唇也弯出好看弧度,生怕惹美人不快。
  林易也是男人,一眼便看出了顾湛对陆茗庭的上心。
  看到他对陆茗庭这样的好,林易的眸色瞬间黯淡了几分,心中残存的几分希望也消失殆尽了。
  运河旁有十里长亭,垂柳依依。阵阵微风拂面而来,翠芽的枝丫轻轻随风摆动。
  柳树之下,林易抿了抿唇,艰难开口,“陆姑娘,前日不欢而散,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
  “你说得对,一直以来,我都太自以为是,也太目中无人,完全没有考虑到你的意愿。也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换位思考过。这一点,我不如顾将军。”
  陆茗庭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惊讶。
  林易又自嘲地笑道,“陆姑娘,都怪我不识珠玉,直到今日,才知道你的心志过人,并非寻常风尘女子可比。你跟在顾将军身边,应该会过得很好。倘若……倘若你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年纪尚轻,不急着娶妻,后宅的位子……还能为你空上几年。”
  说到这,他连忙解释,“这都是我自愿的,陆姑娘,你就给我个机会吧,就算没希望,也好让我死心。”
  陆茗庭听到此处,心中微微颤动,冲他福了福身,“林公子,今日一别,山高水阔,各自珍重。茗庭预祝公子金榜题名,步步高升。”
  林易也深深一拜,“陆姑娘,愿你能觅得欣赏你、珍重你的良人。有缘再会。”
  陆茗庭转身离去,却瞧见顾湛并没有先上船,而是站在百步外的船边等着她。
  他身量很高,穿了身银灰色绢袍,缀着环佩丝绦,愈发衬的肩宽腰窄,器宇轩昂。
  她迎着他炙热的目光,一步步走近了,还未说话,顾湛便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沉声道,“你们谈了好久。”
  陆茗庭抿了抿粉唇,正准备开口解释,顾湛却拉着她往船上走去,“别说,我不想听。”
  男人一张俊脸英挺逼人,声线也冷静自持,奈何紧抿的菱唇却透露了真实情绪。
  陆茗庭仰头看了他一眼,心头泛起丝丝缕缕的甜,忍不住漾开一抹笑来。
  ……
  一名差卒匆匆跑来,附在江宁知府的耳边,低语道,“将军,今晨渔民在运河下游捕鱼的时候,发现了河上漂浮着两具尸首。仵作已经验过了,极有可能是失踪的王参将和随从。”
  昨夜王参将去官驿赴宴,带着随从离开花厅,去竹林里透气醒酒,没想到这一去,竟是再也没能回来。
  人在官驿里莫名其妙丢了,是江宁知府分内的职责,他命差卒四处找寻了一夜,依旧无果。
  江宁知府大惊失色,“可教王参将的家人来认尸了?”
  差卒欲言又止,“大人,两具尸身已经被泡的面目全非了,再者……似是被人剥了皮抛尸的……”
  说到此处,江宁知府心头一阵作呕,忙摆手打断,“不必说了,若是仵作验过无误,便就此结案吧。王参将和随从回程路上惨遭盗贼杀害抛尸,就这么写进卷宗里。”
  那差卒犹豫道,“大人,不再调查一番吗?”
  江宁知府怒上心头,“调查什么?人在官驿丢的,你是怀疑昨晚赴宴的官员杀了人吗?你觉得是顾湛杀了人,还是杜敛杀了人,还是两江都指挥使杀了人?他们一个二品将军,一个四品少卿,一个本官的顶头上峰,你若想盘查,就赶快拦下官船,最好再把我头上的乌纱帽摘了!”
  差卒听了这番话,忙拱手道,“小的不敢!小的迂腐!小的这便去通知师爷录入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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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4 章
  到了官船上, 顾湛和陆茗庭依旧住进了同一间客房, 不同的是,这次顾湛没有令人多加一张床榻。
  夜幕笼罩大地, 官船飘起阵阵炊烟。
  房中,顾湛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边, 骨节分明的手中端着一碗燕窝粥,用瓷勺舀起, 等热气散去, 才送到陆茗庭的唇边。
  陆茗庭启唇喝下粥,抬眼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他刚刚沐浴过,鬓角还有些微湿, 黑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 肩头披着件金绣云海纹的外袍,少了几分威严肃正,多了几分丰神俊秀。
  陆茗庭的气色好了点,身上依旧酸软无力,今日下马车走了几步路,双腿就不停地打颤,此时坐在冰冷坚硬的圆凳上,加了个厚实的软垫,才觉得好受了些。
  顾湛心细如发, 考虑到官船上物资不足,一早命人买来了金丝燕窝,晚膳之后, 特地命厨房熬成了燕窝粥,给陆茗庭补一补身子。
  陆茗庭初尝情|事,跟生了一场大病差不多,处处需要有人贴心照料。因办差在外,没有丫鬟婆子在身边伺候,事事都是顾湛亲力亲为。
  可他金尊玉贵惯了,双手是用来持刀握枪的,这些年都是丫鬟小厮前呼后拥的伺候他,哪里懂得伺候别人?更别提这么娇贵的女儿家了。
  前晚云雨过后,顾湛抱着陆茗庭去清洗,触到滑腻凝脂一时失了轻重,叫陆茗庭痛的落了一回泪珠;昨日他帮陆茗庭穿衣裳,穿了半天才把肚兜系好,惹得陆茗庭羞赧不堪;今日为她沐浴,拿她一头顺滑如绸缎的长发没办法,在净房里耗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手忙脚乱的洗完了。
  一开始陆茗庭还不适应,后来看一向冷硬的男人处处极尽温柔,也坦然接受了——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都是拜他所赐,这般伏低做小,大半是因为他心中有愧!
  顾湛一勺一勺的喂,她小口小口的喝粥,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升腾起温情缱绻的氛围。
  她的粉唇一张一合,顾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处咬伤已经结痂了,深色的小口子在饱满的唇瓣上甚是显眼,仿佛是个记号,时刻提醒着那晚他犯下的兽行。
  两人离得极尽,她低头喝粥的时候,身上甜腻馨香的味道就萦绕在他的鼻尖,顾湛嗅了两口,觉得全身血液又开始沸腾,忙移开了目光,
  屋里二人正喂着粥,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尖叫。
  陆茗庭被这动静吓住了,担忧地问道,“好像是白学正的声音,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说着,她就要起身去看,顾湛一把将她按回圆凳上,“专心喝粥,让岑庆去看看就行了。”
  岑庆出去了片刻,拱手道,“秉将军,方才确实是白学正的尖叫声。不过……是从杜大人的房中传出来的,除此之外,卑职还听到一声脆响,一句「非礼」……想来是杜大人和白学正私下起了争执,卑职不好多问。”
  顾湛心思洞明,听了这番话,知道杜敛摘花拂柳的臭毛病又犯了,他神色如常,拿过锦帕给陆茗庭擦了擦嘴角,“粥喝完了,该去睡了。”
  陆茗庭还没弄明白杜敛和白嘉会是怎么一回事,闻言瞪大了眼,“现在才戍时,离睡觉还早着呢。我还不困。”
  顾湛听了这话,一双凤眸幽幽地盯着她。
  脸色还苍白着,下午上船的时候,双腿颤粟不止,几乎站都站不住,这会儿倒是能逞强了。
  顾湛菱唇微弯,皮笑肉不笑道,“好啊,你若是不困,咱们就来做点别的。”
  说完,他就伸手去解外袍的襟扣。
  陆茗庭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忙起身爬上了床榻,紧紧拥住被子,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顾湛轻轻摇头,唇边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真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敬酒不吃吃罚酒。
  ……
  翌日一早,陆茗庭端着一份早膳,拍开了白嘉会的房门,
  白嘉会双目微肿,显然是昨晚哭过。
  陆茗庭把早膳放在桌上,笑道,“白学正,昨晚我听到你尖叫一声,有些不放心,特地来看看你。没出什么大事吧?”
  白嘉会拿瓷勺搅了下白粥,回忆起昨晚的事,脸色“腾”地一红。
  杜敛自从伤了右臂,整日缠着白嘉会为他侍奉汤药,两人常常打闹说笑,不知不觉亲昵了许多。
  昨晚白嘉会来杜敛房中帮他换药,杜敛褪了中衣,白嘉会环着他的胸膛帮他换绷带,两人离得很近,气氛也有些暧昧。
  白嘉会缠好绷带,正准备起身,万万没想到,杜敛竟然倾身在白嘉会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白嘉会又羞又怒,“陆姑娘,他恩将仇报,竟然趁机非礼我,实在是小人!”
  陆茗庭听了这一场乌龙,颇有些尴尬,忍不住说,“白学正,或许杜大人心仪喜欢你,只是表达方式的不对……”
  白嘉会气不打一处来,“谁要被这种浪|荡的男子喜欢!”
  说话的功夫,杜敛出现在门口,陆茗庭见了,立刻起身告辞,“杜大人,你和白学正先聊,我先回房了。”
  “陆姑娘走好。”杜敛点点头,看向屋中的白嘉会。
  她穿着一身水蓝色裙衫,三千青丝松松挽着,眼圈通红,含嗔带怨,十分惹人怜爱。
  杜敛心头一软,倜傥俊面上浮现内疚神色,“嘉会,昨晚我并非故意的,真的是情之所至,难以克制……”
  白嘉会张口便斥道,“生而为人,若连欲望都无法克制,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说着,泪珠儿就如断了线一般落下来,“你整日流连花丛也就罢了,在你眼里,我也是能随意轻薄的女子吗?亏我还为了你的伤整日提心吊胆……”
  话说一半,白嘉会自知失言,红着脸赶他出去,“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杜敛只好道,“好,我走,你起码把饭吃了。”
  白嘉会怒目而视,“我吃不吃饭干你何事?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