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卫尉竭
  自那日后芈房就再没提及黎江,搞得昌文一头雾水,问他是何意思,而芈房却只是摇了摇头,并不作答。
  先前华阳太后病重,芈房请来子阳先生后,就以身体不适告假在家,后因人皮之事又耽搁几日,即便期间嬴政并未多问,但是如今发生乞巧节之事,若是再不上朝,怕是会多生事端。
  却没想到散朝之后,就收到了赢政的召见。
  芈房对一旁的昌文使了使眼色让他放心,就跟着高唤来到了嬴政紫宫中的书房。
  行过礼后,赢政瞧着下方跪拜的他,并未让他起身的意思,放下手中的奏折道“昌平君的身体可痊愈了?”
  “回君上,已经大好。”
  “昌平君这病,病的突然又长久,可要好好养养。”赢政语气平淡,面上关心,可说到后面却故意加重了语气。
  “这病不过是旧疾,已养多日并无大碍,多谢君上关怀。”芈房又是一拜。
  赢政瞧他这样,眼眸一沉,将手中的奏折一扔,道“昌平君近日既然在养病,寡人怎么听说有人在兰池附近见过你呢?”
  “回君上,臣的病,与旁人不同,出去散心才能痊愈的快。”
  赢政瞧他一脸正然之色,全无半点隐藏,道“你这话,是承认你去过兰池,见过黎江?”
  “臣初见之时,并不知那姑娘就是世人盛传的黎江姑娘,不过是被她的琴声所吸引罢了。”
  “琴声?是你故意吸引她吧。”赢政眉头皱了皱,声音沉沉的说道。
  芈房对于嬴政知道这其中细节,并不诧异,缓缓道“君上因一曲殇华而倾心于她,昌平甚是好奇,所以才会想要一见。”
  “那你是承认自己有意接近她了?”赢政对于他的坦白,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君上应该知道臣接近她的理由不是吗?”芈房并未承认,反是一问。
  赢政脸上闪过一丝隐忍,道“昌平,你可知刚刚乃是欺君。”
  “臣不过是对她有几分好奇罢了,对于殇华这首曲子,君上应该知道臣也很熟悉。”
  “黎江所弹殇华其间还是有些偏差,所以臣就借此顺便提点了一下,君上不知可有听呢,是否满意。”芈房此话略带挑衅。
  赢政微怒道“大胆。你别以为嫪毐之乱你有功,就能如此放肆。”
  “昌平从不敢放肆,如今说的这般清楚,君上该知道臣是何意,不是吗?臣不在朝一月,君上已稳朝中局势,吕不韦的亲信也有些倒戈于君上,如今是剥夺吕不韦的相国之位,最好的时机。君上还在犹豫什么?”
  赢政垂眸沉思片刻,眼中威慑道“你接近黎江的原因是为了告诫寡人?而不是受旁人指使?”
  此言一出,芈房的眸子闪了一闪,但很快他就收了情绪,还好心中早有准备,不然恐会让嬴政怀疑。
  果然嬴政认为他将芈房藏匿起来了。
  “君上说笑了,这世间还有谁能指使臣呢。”芈房淡淡一笑。
  而嬴政也不愿多说,眼中暗流涌动,道“嫪毐之乱你是最大的功臣,寡人又岂会忘了,十日之后,寡人会宴请群臣,封赏于你。”
  芈房见嬴政忽然说出此话,并不诧异,心中已经有所掂量,封赏宴或许能使现在局势有所变化,直接拜道“臣谢君上隆恩,不过臣有一个请求,不知君上可否应允。”
  “何事?”赢政神色淡淡,脸上再无任何波澜。
  “宴会之上,不知可否让黎江姑娘弹奏一曲,此天下之绝唱,若不让世人观之,有些可惜。”
  赢政脸上也并无任何表情,道“寡人自有打算。”
  待得芈房出了咸阳宫,十日之后,封赏宴会之事就在咸阳帝都传得沸沸扬扬。
  而论起嫪毐之乱的功臣,就属吕不韦,昌平君,昌文君,王翦。
  但如今吕不韦被禁足于府中,秦王偏偏在这时开封赏宴,就已然说明吕不韦不在封赏的名单之列了。
  那除去吕不韦,这次叛乱中最大的功臣就属昌平君,和昌文君,还有王翦。
  如今昌平君已经是御史大夫了,君上要是还要封赏怕是唯有相位了。
  难道秦王真的会在此次封赏宴会上剥夺吕不韦的相位,而封昌平君吗?
  此种猜测瞬间又一次撼动了整个朝堂。
  本以为嫪毐之乱的风波已经平息,可却没有想到封赏宴又一次的将他拉上高潮。
  昌文也很快的收到了这个消息,激动的在静心斋内走来走去,反观芈房却是对这一切一片淡然。
  “芈房,你到底对王上说了什么?为何王上会在此时就开封赏宴?”
  先前嫪毐车裂之后,宫中一直不曾传出封赏之事,朝堂之上都纷纷传,秦王是要等到吕相禁足之期满后,才会进行。
  所以秦王之心还是偏重于吕相,并未因嫪毐之事,而不再重用吕不韦。
  “没说什么。”
  “怎么可能?若是没说,王上为何会有此决策?”昌文是个急性子,若是芈房不说清楚,怕是他今天难睡觉了。
  “封赏宴,君上从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让吕不韦参与。”
  “那为何要拖延这么久,差点都让我认为王上昏庸好色了。”昌文忍不住的埋怨不解道。
  芈房暗自嘲笑,他不是也差点这么认为了吗,“只是要事先准备妥当罢了。”
  “准备什么?”昌文还是不解。
  “你可还记得当日君上罚吕不韦禁足三月时,我对你说的话。吕不韦不同于嫪毐,他在朝中根基太稳,若是直接借此事消去他的官爵,即便君上想,怕是那日必定众人反对。朝堂必定会混乱不已,倒不如禁足于他,借此在朝中拔出他的势力,没了根基的吕不韦,这相国之位,也不过是虚设罢了。”
  “可这与封赏宴有何关系?”
  芈房笑了笑,淡淡道“你不觉得现在的吕不韦就像是缩头的乌龟吗?等待着三月的禁足解放,重新掌权秦朝。而我们有怎能让他如愿,唯有主动出击,当你恍然发现自己的势力已经有些削弱,而就在此时又传来自己的相位可能就要丢失之时,你猜吕不韦还能安心在府中禁足吗?”
  昌文听到此处,笑了起来,“那现在吕不韦必定在府中已经坐不住了。”
  芈房淡淡而笑,并未再说什么。
  昌文想着又有所疑虑,道“芈房,你是如何确定王上有除吕不韦之心呢?”
  是呀,即便知他之心,从未改变,可是,如此错综复杂之事,乱在一起,又能如何看清呢。
  “你可还记得先前我们追查楼氏时,得到的宫闱密事,我让你所查暗器来处。”
  “记得,可是最后即便知道暗器送于宫廷之中,为朝臣所用,但范围太广,根本就查不出来。”
  “确是如此,不过,那日罚跪之时,却让我确信了暗器是何人所为。”
  “罚跪?”
  “那日在午门罚跪,我遇到蒙毅,就随便问了几句,他即便身于这朝堂之上,察言观色还是少了些。即便有心隐瞒,我还是猜到是他。”
  “蒙毅?是他,他与吕不韦有嫌隙?可他的祖父蒙骜生前与吕不韦交情匪浅呀,若无私仇,那就是他是受人之命。”而能让他听命之人,除了如今的嬴政还能有谁,昌文顿悟,略微激动。
  而芈房见他已经明了此事,也就微微闭着眼眸,静下心来。
  昌文想清楚后,心头还有担忧之色,踌躇半响才道“可我担心王上有除吕不韦之心,那黎江姑娘怕势必会在其中周旋,王上未必能下去手来。”
  芈房闻言睁开眸子,挺直了背道“还有一事,我忘记告诉你了,封赏宴上这位黎江姑娘也会来。”
  “啊,那她是否会借此宴会求王上宽恕吕不韦呢。”
  芈房沉思许久才道“可能吧,或许不仅仅于此呢。”
  过了许久,似想到了什么道“封赏宴,不论发生何事,你都不可鲁莽,一切听我的指示。”
  昌文“嗯”了一声,即便心头还有许多疑问,但是他明白有芈房在,一切都会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