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去见他
  华灯初上,弦月悬挂于夜空之上时,一人影快速飞入了昌平府内。
  屋内油灯已经点上,昌文君略显急切的说道“那楼氏真的有一兄弟,不过关系却不是很好,待得楼母去世后,就直接将楼氏轰出来了,所以楼氏才会居住在那边。想来那家信应该是他家母在世时写的吧,我已派人前去查看了。”
  “如今是危险之时,若是不能保其安全,怕他未必会去。”芈房听完沉思片刻后说道。
  “那若是不去此地,他还会去哪里呢?”
  正在两人踌躇之时,一道凌厉的“嗖”声响起,昌文本能的摆起对抗姿势,挡在芈房面前,一个暗器呼啸而过,打在书柜之上。
  昌文见此正要去追,而芈房却将其拦住,道“来者并无恶意,不必去追了。”
  昌文看向发动暗器之处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才转头去将书柜上的暗器取下,一面又说道 “你这昌平府太不安全了,明日我再安排些人。”
  只见那暗器之上,戳着一个手祈,将其取下,昌文交给了芈房。
  芈房一看,里面写的竟然是宫中密事,昌文凑头也大致看了下内容,眼中略显疑虑,道“这会是真?”
  “昌文,先别管是真是假,如今或许只有一探才能知道真假,此需你亲自前去。”
  “嗯,我一定会万分小心。”说完欲要起身离去。
  而芈房却拦住了他道“且慢,将这放回草屋,或许有用。”
  芈房所说的是他们从毛草屋中所拿竹简,昌文接过,疑惑道“这会有何用?”
  “吕不韦既然已经知道楼氏所住之处,必会派人暗查,如今即便有士卒守在门口,他必会趁机制造混乱,派人进去,所以,将竹简放回楼氏之屋,或许还能借此拖延时间。”
  “昌平此计甚妙呀。”昌文忍不住的赞赏道。
  一夜时间,昌文还真的找到了楼氏。
  原来那手祈上所写正是当年楼氏与宫女彩之间的私密之事。
  此等事情按理说应属宫闱密事,却不知为何会有人将其悄悄记录下来。
  看那手祈,并非是才书写完成的。
  昌文将找到楼氏之事,回报给了昌平,忍不住问道“这送手祈之人,会是何人呢?”
  而芈房低头拿着那手祈,看了许久却不曾说话。
  许久才停了动作,将手祈放于案桌上,道“此事日后在议,如今楼氏被安排于何处?”
  “人如今暂时被我藏于一家客舍之中。”
  “天牢之中,怕早就暗藏着吕不韦得细作,所以天牢不可。农家客舍怕吕不韦会秘密带人去搜,也不是长久藏身之所,必须找一个他无法想到之处。”
  “吕不韦这几年在咸阳权利之大,怕是很难有他不能涉及的地方。”
  芈房在屋中备手徘徊着,低头沉思,后才道“长信侯府,你觉得如何?”
  “此地?”昌文疑问不明。
  “如今嫪毐府中家眷皆都下入天牢等待处决,府中已被查封,唯有我们所派的士卒驻扎,旁人根本无法进入,而且吕不韦更会为此避嫌,不会查探的此处。”
  “那我连夜将他们安置到长信侯府的偏僻之处,明日你借由查案一见。”
  待得次日,芈房就出府而去,直接入了长信侯府,见得了那楼氏。
  此人对嫪毐之事供认不讳,并无任何难处,还说出当年怕吕相将其罪责全部怪罪于自己身上,有记录其罪责。
  还说与其接头的是太后宫中的大宫女绿青。
  待得出了长信侯府,坐于马车之上,昌文见芈房沉思不语,问道“此案还有何不妥吗?”
  “将此人送于朝堂之上,让吕不韦认罪,怕是有些难处。”
  “为何?”
  “若此人与宫女彩有私情,吕不韦知晓,必定会借此说是我们扣押宫女彩,逼迫他说出此话,想冤枉于他。”
  “什么?可是吕不韦为何会知道?”昌文犹疑道。
  芈房看了看他,眼神含有深意道“那隐于暗处之人,既然能告诉我们,亦能告诉于他。现今看来很难判断是敌是友。”
  “难道要去找绿青?你少时与她要好,可他始终是赵姬的婢女,未必会帮助我们,而如今赵姬被嬴政关在宫中,嫪毐倒台,怕是此时赵姬还想着凭借吕不韦能重新站出来,未必会让那绿青做证。”
  芈房皱了皱眉头,并未说什么,许久才从怀中拿出一枚匕首形状的暗器,放于昌文的面前道“你可还记得这个?”
  “这不是那日黑衣之人的?你怎么还将他留着。”
  “手祈平凡或许无法知道是何人,但是兵器却能,素来民间是没有权利制造兵器的,唯有官家,你去查探一下这兵器出自何处,会有何人会用?就能缩小范围。”
  昌文接过,但是不解道“查得此人底细会有利于我们如今得局势?”
  “嗯,或许就能知晓带楼氏面见君上是否能成。”
  “难道你说那人或许会在朝堂之上帮助于我们?”
  “或许吧。”芈房眸色闪了一闪,并未再多言。
  可是,原本顺利的一切,终究还没有逃过吕不韦的眼线,仅仅是去了长信侯府,还是让他有所查觉了。
  芈房正在房中,就收到了忠刃传达的消息,说是有一批盗贼潜入了长信侯府,而昌文已经赶去,芈房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正要出府赶过去,却在上马之时,就见得从远处跑来一人。
  而此人身着宫服,待他跑进看清此人面貌竟然是华阳宫的人,如此行色匆匆必定是出了大事。
  等他跑到面前时,芈房忙问道“发生何事了?”
  “华阳太后,她。。。。”
  “姑母?她怎么了?”
  芈房被他这么一说,心提了上来,先前见她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其他,难道是又发生变故了。
  “华阳太后将赵太后的两子扑杀了。”
  “你说什么?”芈房本能的拔高了声音。
  未得秦王令,私自动刑,是何等大罪,芈房怎能不知。
  “公子,现在是去何处?”高平站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芈房面色沉沉,心中已经猜测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必定没那么简单,心中即便为难,已经做出了选择,沉声道“去咸阳宫。”
  而一旁的忠刃面露急色,道“那公子那边该如何?”
  “你且去与你公子回复,告诉他无须担心,切记若未能护住楼氏,一切等我归来再行商议,不可鲁莽行事。”
  等芈房来到华阳宫中之时,见得那地上放着两个麻袋,还是鼓鼓的,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看外观就能知道里面装的就是孩子,周边还有几个宫女围着,面露害怕不忍之色。
  有些不忍的将头转过去,即便心中有多仇恨赵姬,但是仇恨却与稚子无关。
  进的华阳宫,就见得华阳太后躺于卧榻之上,忙请安后才道“姑母,为何要这般做?可知私自刑罚,是重罪。”芈房问道。
  华阳太后也知道,她太过冲动,可是,在此之前,心中的气愤却难以消去,道“哀家知道此举冲动了,可却是无悔。芈房死的何其凄惨,而那赵姬如今祸乱宫闱,赢政却只是区区将其关于宫中。”
  芈房见此,叹息一声,道“如今秦王可知道了?”
  “还没知晓,哀家知道此事或许会让你蒙难,所以思虑再三,才请你过来。确实在此事上,哀家未曾为你着想。”
  “如今之计,姑母唯有佯装重病,才能躲过此劫。我且去向秦王请罪,即可。”
  紫宫之中,芈房跪于大殿之下,道“臣,前来请罪。”
  而赢政手中正紧紧拽着刚刚得来的消息,沉沉道“你确实有罪。”深色的眸子看着他,在隐忍着什么。
  芈房心中微微一颤,眼睑微垂道“华阳太后一时冲动,将赵太后幼子杀害,如今卧病在床,还请君上念在往日扶持,以及姑母年老而宽恕于她。”
  “你此一说,寡人若是不宽恕,就有违孝道了,即便你不请罪,你也知道寡人根本就不会做何伤害祖母之事,就如当年的夏太后,无论做了多少伤害寡人之事,寡人也无计可施不是吗?”
  芈房莫名的感受到他的无助与痛心,可却不敢抬头,怕让他察觉些什么,唯有死板的说道“臣有罪,恐赵太后失两子,与君上母子之情有失。”才说出此话,又后悔了,如今赵姬是他最为痛心之事,可自己却还要在此等情况下撒盐,实在是略显无情。
  “喝。母子之情。”嬴政方觉自己刚刚失了情绪,竟然在他面前露出无助之感,再听他此言,略感讽刺之意,实在不该,忙收了情绪,无情道,“早在她帮嫪毐造反之时,就无,如今关其宫中,不过是念他生育寡人之恩罢了。本来寡人对于其子该如何处置,还未曾想到,如今华阳太后帮寡人做了,寡人又有何怪罪的。”
  说完,赢政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后才道“只,错就要罚,你既然愿意替祖母受过,那就罚你长跪于紫宫到明日寅时,算是为太后二子忏悔之意吧。”
  “君上,臣之过,臣愿意受罚,不过,可否过了今日?”
  “为何?”赢政见他面露为难之色故意道。
  “君上派臣查嫪毐之事,如今已找到吕相与其有关的证人,而此时,吕相怕是有意阻拦,若是再不出宫怕。”
  “昌平君既然知道此事之重,是寡人委派于你,而今却入宫而来,是否有失衡量。怕你如今出宫,事情也已定局,你就且在此跪着吧。”
  芈房听此话中,知道他所含失望之意,垂着头,起身乖乖跪在了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