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的门是紧紧关闭的。
  随着牛大炮的轻轻一推门,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神像,神像盘坐,一手端着类似大盘子的东西,像个灯盘,另一只手抬起手掌,好像神像准备要推东西似的,神像的头被一块大红布盖住。
  杨衫没见过造型这么奇怪的神像,他虽然不走山拜神,但对一些寺庙和神庙的供奉对象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无非两大类,道教与佛教,佛里释迦摩尼的手势多手推状,或拈花状,但都是身着佛衣,而杨衫眼前这神像,衣服显然不是佛衣的特点,倒有点像奇装异服,一只胳膊长袖,一只胳膊袖子直掀到了肩膀。
  虽然道教里各路神仙众多,但都是根植于中原文化,历史上的有名人物,都能被铸铜物雕,基本上,都不用去看神像的脸,单从神像衣着举止动作,就能知道他是历史上的谁。
  而这座神像既不是文神又不是武神,又盖掩着头,真不知道是哪路的。
  看过神像后,地上的尸体,就让气氛显得更不对劲了。若不是牛大炮之前给过提醒,谁也不知道神像之下是什么东西,因为尸体上盖着一大块白布。
  大家都进来了,牛大炮说:“各位都是比较有名气的明眼人,今天请来大家,就是希望大家凑到一起,给我爸的这一出邪门事儿给看看,到底是实事还是虚事?”
  杨衫旁边的一个矮瞎子,在他耳边悄悄问:“小伙子,你也是明眼人?”矮瞎子并不是全瞎,左眼的眼珠子还能转。
  杨衫觉得这场合得说个谎,他点点头,没说话。
  矮瞎子笑了笑,声音依然很小,说:“有前途,不知道牛老板请你来给了多少钱?我先说我,这个数。”手在底下攥拳伸出三个指头。
  这是多少?三十还是三百?杨衫不知道,五指张开给矮瞎子看。
  矮瞎子“喔”了一下,说:“不简单,比我多两千呀。幸会幸会!”
  杨衫面无表情,可心里已经波澜壮阔,牛大炮扔出去这么多钱请他们,六个人如果都是一人三千块的话,三六一十八,那就是一万八呀!
  六人中一个拄着拐的人上前一步,他说:“牛老板,你今天请来了这么多我的同行,我只能说,我很感动,你为了你的爸爸,真的很用心了,我就先给你家的事,看看吧,请允许我静坐几分钟,在这几分钟里,请大家不要说话。”
  拄拐人左腿被截过肢,他身手还是可以的,将拐地上放,单腿稳稳的支撑身体慢慢下来,不用手扶地,坐了下来,他闭上眼,嘴里好像在念咒,无声,怕是只有他自己听见。
  大家都很配合,无人说话。
  过了会儿,拄拐人嘴不动了,身子一阵抖,浪四说:“我靠!他么的抽风了!”说着要前去“救”那个人。牛大炮拦了下来,说:“别激动,别激动,铁拐大师这是做法时的反应,不是抽风。”
  浪四“哦”点点头,他看一眼大家,发现大家都正用鄙视的眼光看他,他也发觉了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点尴尬丢脸,不过,人不丢脸谁丢脸,浪四随后心理调整过来,去看那个铁拐大师接下来要干什么。
  此时铁拐大师平静了,他的嗓音突然变了,说:“光辉,你可算能让我说句话了。”
  牛大炮脸色青了,他说:“爸爸的嗓音,爸爸?”
  铁拐大师说:“是我。”
  浪四和杨衫对视,难道这就是鬼上身!
  牛大炮问:“爸爸,你怎么从棺材里出来了,为什么躺在这里?”
  铁拐大师说:“因为你将我埋的地方,占据了天地紫气的门户,正好堵住了紫气通往山庙的去路,使庙中之神享不到天地养气,本来就无人香火供奉,再得不到天地补气,庙神于是生气,将我从坟中取出,放于堂内,就是为了引你注意!”
  牛大炮如梦初醒,急问:“那我该怎么办?”
  铁拐大师说:“很简单,迁坟换位,供奉庙神一年!”
  说罢,铁拐大师身子一软,头低下,如同睡着一般,半天,直起腰问:“牛老板,刚才是不是与令尊对上了话?最后找到原因了吗?”
  牛大炮说:“对上话了,找到原因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铁拐大师说“好”一声,两手伸平,还是只用一条腿,支撑身体起来,起身后,再弯腰捡拐,一脸傲气,慢慢后退。
  要是照铁拐大师这意思,其他人好像应该没什么事了,找到了问题原因,又得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其他人还能干什么,不是很多余吗。
  “精彩!精彩!”又一个人向前走了一步,他头发长得都已经梳起了辫子,脸上有颗大黑痣,声音尖得很,听着都觉得有些刺耳膜,他拍拍手说,“铁拐大师,这上身的功夫真是能纶,哦不,是经纶,我学的不是上身,因为我师父说过,上身这秘术传到现代,几乎已经偏离真传了,后人为了混口饭吃,已经改成变声术了,靠着模仿逝者生前的嗓音,来博得家属的信任,却解决不了关键所在!”
  铁拐大师怒发冲冠,要去打这个尖嗓子辫子男,被身边两个人拦下,铁拐大师骂:“你放的是哪个门派的大臭屁?啊?你有种变个音,让我瞧瞧?你个长发妖精大黑痣!”
  辫子男不生气反笑,说:“越是心虚的人,越是叫喊的高,我不跟你吵,但是你要是不闭嘴,怕是牛老板听不清我要说的话。”
  牛大炮上前哈笑着拍拍铁拐大师,说:“大师息怒,先听听白先生的分解,大家都别生气,可以讨论,这样才能又全面,大家也能互相学习。”
  铁拐大师“哼”脸扭一边。
  辫子男白先生拿手指开始掐算,算着算着,一字眉皱成对勾,他“呀呀呀”惊讶的不行,说:“这还了得!牛老板……”
  牛大炮紧张兮兮的说:“怎么了,怎么了?”
  白先生说:“牛老板,老爷子生前是不是搬过三次家?”
  牛大炮心里给白先生竖起大拇指,要知道,老爷子搬家的事,外人是根本不知道的,牛大炮点头说对。
  白先生说:“老爷子搬的第二个家,院门正前方有一棵老槐树,对不对?”
  有老槐树?牛大炮还得回想,他记得门前是条河呀,哎呀,对,我想起来了,河那边确实有棵老槐树,白先生这一说,那棵树还真是正对着大门,牛大炮点头说:“还真有一棵,先生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事儿,怕是只有我知道,没想到先生竟能算出来,真厉害!”
  杨衫和浪四对视,这个辫子男白先生还真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