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食其果
  父亲原本老当益壮,不肯服老,如今颓然的模样令她有几分心酸,更带着对陈冲的愤恨,同时大声地说道:“绝对不能够轻饶他。”
  眼见萧泠泠的眼眸充满着探究,萧淙淙压低声音,“父亲外出时见他喝得醉醺醺的,身上分文不名,没有银子付酒资,被人打得奄奄一息,一时可怜,就将人救了回来,寻常忠心耿耿,极得父亲的喜爱。”
  谁知道他竟对上官丞相不利,仇人相见分外的眼红,做出的冲动之举。
  上官丞相苍老的眼晴闪过惊慌,浑身无力,望着远处的侍卫,再看向萧泠泠时,眼睛变得浑浊。
  他感伤道:“皇后娘娘,二十多年的陈年往事不过是借口,上一次萧大人在公开场合便说起对本相的不满才纵人行凶,很显然早有预谋,娘娘。”
  他颤抖着手扶着桌子,身形摇摇晃晃的,似弱不禁风的耄耋老人。
  萧泠泠满目同情,神色凛然,眼中波澜不惊,“上官丞相受苦了,事情发生在皇宫,皇上与本宫会为你做主的,至于是否报仇,抑或受人指使,到时自会给丞相交代。”
  “罢了,残破之躯,再查又有何用!”
  转向了不远处的萧大人,唇角泛着一丝的冷意。
  “上官老贼!”陈冲挣扎着冲他吼道,“被你害死的人有千千万万,今日没能杀死你,是我陈冲无能,就算是到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眼中闪出了道道的凶光,野兽般地嘶吼着,直逼近过来,声音锐利。
  萧泠泠的脸色一沉,顿时冲着侍卫喝道:“还不快带下去!”
  萧大人目中含泪,被小女儿搀扶时身形一颤,缓缓抬起的手很快又垂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被带走后,上官丞相的脸色铁青,萧大人瞪了他一眼,“看在皇后的面上放你一马,可此事没完!”
  和上官雯一起转身离开。
  萧泠泠无见他的脸色苍白,不知不觉间,头上多了无数的白头发,“大人要保重身体。”
  “残破之躯,保重又有何用?”
  他怅然的抬眸,望着陈冲被带走的影子,眼眸闪过了一丝忧伤。
  “父亲,你原先一直告诫冲哥不许冲动,他只口头答应,并未听进去,如今犯了大错,也是无可奈何,父亲不必自责。”
  他被搀扶着坐在一旁,慨然地说道:“陈家在二十年前也算是个望族,甚至还与我们萧家有亲戚的关系,陈当家的一身铮铮傲骨,不畏强权,上官丞相使计夺下了宅子后,他气愤不过上门,却被人活活地打死。”
  声音透着惋惜,“之后,全家人几乎难逃魔掌,几十年来,陈冲居然活着,当时在路边发现的时候,一眼便认出手臂上的胎记,感叹着能够救下故人的儿子,哪曾想到,得罪了上官丞相,怕是九死一生!”
  “大人放心,此事本宫会与皇上商议,减轻他的责罚,务必保下一命!”
  “有劳皇后!”
  老态龙钟,萧淙淙忧心不已。
  萧泠泠让她们留下来,萧大人挂念陈冲,并未推辞。
  见到派来的太医时,才知道是萧泠泠的吩咐,心中感念。
  黑幽幽的大牢,伸手不见五指,听见外面的细碎的脚步的声音,头也不抬,上官丞相一改在宴会上的柔弱,立在牢中冷冷地打量着他。
  凑近上前,见到陈冲呲牙瞪眼的神色,轻嗤道:“当年你的父亲便是这幅模样,最后撞了柱子,临死前也说本相不得好死,最后瞧瞧,真正不得好死的是他的儿子。”
  冲着旁边的狱卒使了使眼色,他抓过了陈冲的手指,在锋利的刀刃上一划。
  剧痛袭来,鲜血点点滴落,将卷好的布帛摊在面前。
  “快写!”陈冲的手不住地往后缩。
  上官丞相紧紧逼近上前,“只要你肯指证萧大人,我保你平安无事,甚至会还你们陈府的宅子!”
  唇角噙着一缕冷笑,陈冲用力将人推开,冷笑道:“休想!”
  “可由不得你了。”狭长细小的眼睛细眯,狱卒顿时出手,不等陈冲开口,眼睛鼓出大张着口瞬间七窍流血,整个人倒在地上。
  “处理干净点!”
  他掩着鼻子悄悄地退出去。
  “娘娘,不好啦!“宛秋急匆匆地跑入了凤宁宫,上前紧张地说道:”陈冲在牢中畏罪自杀!“
  “死啦?“
  萧泠泠和萧淙淙顿时愕然,二人本在一起商议着如何为父亲洗脱嫌疑,哪知道短短时间,人居然没了。
  “如何死的?”
  “狱卒巡逻时,发现了他将自己挂在屋梁上,身上还有一份血书,写的正是……”
  不安地看向萧淙淙,见她焦灼的神色,暗地咬牙,“说是萧大人指使的,他因良心发现,道出事实,自己无颜再面对众人以死谢罪!”
  “不可能!”萧淙淙浑身绵软无力,瘫坐在椅子里时双目无神,“绝无可能!”
  他身上有数道旧伤,有的险些致命,每一道伤口都是当年逃离追杀所留下来,对他恨之入骨,又怎可能会因为内疚而自杀呢?
  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萧泠泠柔声地安慰,“别忧心,若是被冤枉的,自然会有蛛丝马迹,先回去守着萧大人!”
  萧泠泠自己面见皇上。
  他此刻正展开了血书,隐隐的腥味传来,上面的血迹斑驳,待到皇上一一看完,责令人取走。
  深深地呼了口气,萧泠泠轻声地问道:“皇上可相信?”
  皇上一声冷笑,相信与否不言而喻。
  “宣谨王前去大牢验尸。”
  萧泠泠松了一口气,皇上不派任何人,担心包庇上官府。
  人刚一离开,上官丞相已被人搀扶着蹒跚而来,“皇上!”他哆嗦着,颤声说道,“臣自请解甲归田!”
  目光露出了乞求之意。
  连连的摇头,“丞相这是何意?”俞裕顿时神色紧张,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他的眸中隐有忧色,挥手无奈,“老臣忝居丞相一职,自问劳心尽力,不敢丝毫半分,哪知道,哎!”